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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青楼一游 ...

  •   林持带着蒙面人又转了片刻,眼看着那人眼神里越来越怀疑,终于一把扼住他的喉咙,“小子,你搞什么鬼?”

      林持被掐的一口气出不来,双手乱舞,恰好推到那人胸膛之上,只听他闷哼一声,算是放了手。林持干呕两声,只能坦白,“我不辨南北,认不得路了!但是我知道那里该怎么走,我告诉你,你分辨方向行不行?”

      话音落地,他也缓过来些,眼睛里带着憋出的眼泪看着那人,倒有些可怜兮兮的。那人捂着胸膛,哼了一声,“真是个废物。”

      林持大为不忿,但人在低檐下,也说不得别的,只能把地址详细说给那人听。那人听了,略一沉吟,径直带起路来,三转两转,就找到了那扇暗门——原来是在林持刚才来时的方向。这地方根本不算偏僻,但林持没留意,就错过了,以至于越走越远,进了死胡同。

      到了门前,林持就要敲门,那人又拽住他,“小子,你给我坦白,这里是什么地方?”

      林持支支吾吾说不出来,那人眼神一暗,

      “这里是暗门子?你当我傻的?你他妈坑我到这种地方来,想干什么?”

      所谓暗门子,就是指过了明路的妓院青楼之外,也做皮肉生意,却不挂牌子的地方。青楼好歹在官府有备案,虽然卖的东西有些不上台面,但终归是做生意,出不了大格。但暗门子无人管束,背后的门道就多了。

      只是这些门道,林持一窍不通。所以现在被人逼问,他就生出些委屈来。

      虽然风流公子之名赫赫,但林持并没逛过青楼。不止他,平日与他一起玩乐的那一圈京城有名的大世家公子们,也都没逛过青楼。与玉陵城这乡下贵族不同,他们的游乐项目,讲究玄而又玄,道法自然,随心所欲,不入下流。狎妓这种事,总归过于下流了。

      那一圈人,就算与女子交好,也多追求风流韵事,不涉及到金钱往来的。其中又有不少连睡都不睡,鸿雁传书,诗词往来,要的就是这个调调。至于恋上男人的,恋上画中人的,恋上自家院子里的花树果树的,都不在少数。

      总之,上流望族的价值观,实在是奇异扭曲又双标的。

      一言以蔽之,睡了名妓不给钱,你情我愿,那是一段佳话;为名妓挥霍无数,却不睡她,那也是一段佳话;至于买卖公平,睡了给钱,那简直太下流了,实在听都不能听,免得脏了自家耳朵。

      而林持的情况又有所不同,一方面,他年纪还小,情爱一事上尚不大留心;另一方面,他一举一动多少人看着,轻忽不得。

      他父亲林继业官拜司徒,为三公之首,主掌民生政令。又兼任给事中人,随侍皇帝身边,属官数十人。给事中这职位并不显赫,但有封驳政令的权利,各府衙令出,要下达到各州县,都必须经由给事中之手,所以反而是事实上的权力中心。官位显赫如此,他们林家又是几大望族之一,人人眼睛都看着的,行事必须高洁脱俗,雅致风流。像是今日这种赌局游戏,女装出游的事情,认真说来,虽然有些荒诞不经,但既然是林家子弟所为,那就是风流不羁。至于与风尘女子交好,一掷千金买人一笑的事情,也未尝不可。

      但青楼赌场这种地方,又是万万不能涉足的。

      ——当然,不为了睡,而是为了别的事情,那又除外。比如今天。

      只是这些事情,林持怎么与这蒙面人解释呢?毕竟上流世家的事,其中微妙的分寸感,不在其中浸润数年,谁也理解不了。说了也听不懂。

      所以他只是说,“这是‘醉今宵’里姚瑶姑娘的别院后门。并非不入流的暗娼妓寨。我说给你找个包扎的地方,这里就是,进不进在你;只是我找到了,你不来,答应我要拿的那样东西,你也不能抵赖。”

      这话一出,那黑衣人看他的眼神又有几分微妙。青楼女子能给他留门,这得是怎样的熟客?看他年纪尚小,居然就做出夜半变装私会娼妓的事情,这……

      打量一番,他也不说破,只是问道,“既然是你的熟识之人,那倒没什么。只是你我现在一身是血,可怎么解释?”

      林持一愣。这一条,他倒没有想到。等下姚瑶姑娘的婆子下人一开门,见了他两个,不得吓得连夜报官?见他呆愣当场,蒙面人摇头一哂,蹲下身,伸手将他搂过来,又将他右腿抬起。

      林持突然间失去平衡,一把抓住那人肩膀。那人低叱一声,“别动!”就抓住他右足,将那金环铃铛卸了下来,手指一捻,把上面最大那颗铃铛取下,顺手塞进了林持嘴里。林持头一扭,他一下子扣住他下颚,“说了别动。含住,不然一动就响,怕引不来人么?”

      说完,又把剩下几颗小铃铛取了,揣进自己怀中,仍旧将金环戴在林持脚踝上,还顺手从他脚踝一路摸到脚趾,手上咔咔作响,竟是将骨头捋了一番,林持顿时觉得自己晚间长久行走的疲累都不见了,前后活动活动脚趾,舒适非常。他是被人伺候惯了的,这时另一只脚也翘了起来,一直伸到那人手底下去。

      那人哼了一声,“你这真是女人也不如。世家子弟,大抵如此。”嘴上说着,手上仍旧帮他活动一二,才起了身。叫他别出声,还是如同之前那样,带着他翻过围墙,进了院子。

      两人落地后,见前面院落没什么灯光,但更往前去,就是几层高厦,灯火通明。想来那就是迎来送往喝酒听曲子的地方,而前方院落,是姚瑶姑娘的住所。两人蹑手蹑脚,摸进前面院落,想要找个没人的房间给那蒙面人处置伤处。拐了一拐,一排房间,都灭着灯,一个人也不见,他们就随便摸了一个进去。屋子里一股奇异的甜腻香味,他们也不敢开灯,蒙面人摸索着撕开衣服,又掏出金疮药涂抹上去。

      月光下虽然不太清楚,但也能看见伤口深得很,似乎是箭伤。林持头一次见到这么吓人的伤口,有些骇然,也有些不忍,想到这人竟然顶着这么重的伤跟自己穿街走巷,还能飞檐走壁,又有些佩服。当下撕了自己裙摆,又掏出一方汗巾,却是贴身干净的,帮那人紧紧扎住伤口。

      “好了。”过了一会,似乎是药效起了作用,蒙面人对他说,“血止住了,没什么大碍。你要我帮你拿什么东西?”

      林持刚要说话,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一烛灯火被谁举着,一点点晃过来,竟然就在这房间门前停住了。蒙面人大吃一惊,赶紧抓住林持向后一躲,躲在了角落帘幕后。

      房门滋呀一声,被慢慢推开,一个丫头走进来,点燃了屋里几处大蜡烛,又点了些熏香。一霎时,屋里那股甜香更加浓郁了。

      接着,她在一个大锅里烧水,又一点点舀到旁边那奇大无比的木盆中,前后折腾了快半个时辰。不知道是不是在房间角落空气不好的缘故,林持觉得脑子混沌起来,脸上热得很,心中麻痒痒的,总想去挠一挠。

      但那蒙面人压着他,让他动也动不了。那人的头发还总扫到他的脸,呼吸有时候也喷在他脖子上,痒死了。

      好不容易丫头走了,蒙面人也放开了他,他才算松了口气。那人回头看他一眼,眉毛皱了起来,“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林持含糊答道,“有些热。”

      蒙面人也没再问,继续之前的话题,“你要拿的是什么?”

      “姚瑶姑娘腰上的香囊。”

      “……”

      蒙面人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林持觉得,如果目光有实质,他现在已经被截成几段了。

      半响,那人忍辱负重般点了点头,“好,我给你拿。但是有一条——你只说是自己拿的,决不可对任何人吐露半字,不然……”

      话没说完,他又满怀鄙夷地看了林持一眼,潜到门口不动。

      林持正疑惑间,那房门又开了。他赶紧躲起来,在帘幕的缝隙处偷看,只见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走了进来,边走边宽衣解带,然而还没等她脱掉外套,蒙面人一记手刀,那女子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我韩千里平生没打过女人,今天,真是祖宗八辈的脸都他妈丢尽了。”蒙面人自言自语,往帘幕方向斜了一眼,那眼神似乎要吃人,林持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你还等什么呢?我告诉你,香囊你自己拿,别他妈指望我替你动手。”

      “你……你怎么知道这就是姚瑶?”

      “她的院落,她的浴室,下人打好水,没人引路请她过来,自己孤身来洗——不是她,还会是谁?”

      此言甚是有理。林持也不多话,走上前去,在那女子腰间摸了一摸,掏出香囊揣进自己怀里。韩千里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等他收好了,才说道,

      “好,算是两清了?那么我走我的阳光道,你会你的美娇娘,就此别过吧。”

      “等等!”林持急忙叫住他,“你带我出去啊,不然我怎么办?”

      “管我什么事?”韩千里冷冷哼了一声,“摸到娼妓房里偷香囊,亏你做得出,这样事情也做得,还管什么脸面不脸面,怎么办不怎么办?你想怎么办,与我何干?”

      “话不能这么说……”林持还欲争辩,突然觉得头晕眼热,脚下一个趔趄。那蒙面人未曾扶他,任由他跌了一下,自己扶住柱子。扎在里面的汗巾已经给了蒙面人,他裙袄里面那些衣物本来就只掖了掖,这一晃,他内里穿的小衫也敞开了,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蒙面人见状,叹了口气,“好吧,带你出去。然后井水不犯河水。”

      就在这时,门口敲了几声门,两人齐齐噤声。一个婆子的声音响起,

      “姚瑶姑娘,你可洗好了?妈妈着人来唤,今日前面有贵客来寻,你见也不见?”

      说完,她顿了一顿,似乎在等回音。屋内两人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现在静得很,他们一动,肯定有声音,那婆子进来就会看见姚瑶躺在地上,叫嚷起来,谁也跑不了。

      但是没有回音,那婆子又不肯走。韩千里咬着牙,索性一下将躺在地上的姚瑶拖到门后,发出好大一声,果然那婆子问道,“姑娘,可有什么事?”

      他不回答,抱住林持一步跨进浴桶,水哗啦一声溅出老高,那婆子起了疑心,问道,“姑娘,我可进来了?”

      林持刚要惊呼,韩千里一把扯下蒙面巾丢在一边,用手捂住他的嘴,只来得及说一句“别动别说话,喘息大些,”那婆子就推门进来了。这时,韩千里低头吻住他的嘴唇,一手把他发钗拔下,一头黑发就披散在水面上,另一边,他肩膀往一边倾斜,正挡住林持的脸,另一手搂住林持的腰,让他紧紧贴在自己身上。

      那婆子一见,哎呀一声,连忙道罪。林持本就中了屋子里熏香的药性,这一下脑子嗡地一声,根本想不得什么,任凭韩千里摆布,喘息果然又急又重,却是本能反应,并非作假。韩千里舌头在他嘴里摸索几下,就松开他,微微偏头向那婆子方向,冷冷说道,“什么客?不见!我和姚瑶姑娘有正事要做,你们都瞎了眼么?竟敢私自闯进来,是活够了么?”

      那婆子知道姚瑶姑娘别院里有暗门,能够经由那里进来的人,非富即贵,背景深厚。韩千里长得英武不凡,这话说得又重,身下压着那人只露出一头青丝和半缕裙摆,她哪敢细问这男人是谁,忙不迭地告了罪,关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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