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联璧合》桑梓梧桐

10、可怜昔日芙蓉花

　　又是一年，新岁来到，三年一度的八旗选秀也随之而来，14岁的莞月还是难逃命运的摆布。许是弘历求得熹妃娘娘在背后相助，又也许是大哥心疼她，殿试之后，她便被安排去了慈宁宫伺候太后，算来已经有大半年了。
　　记得刚入慈宁宫的时候，莞月还只是个鬟发的小宫女。一日伺候太后起床时，发现她愁眉不展，便留了个心眼儿，小心伺候。太后支退了左右独自坐在慈宁宫的院子里，莞月不放心问了老嬷嬷才知，几十年前的那日，还不是太后的她嫁给了先皇。莞月不由得为她感到悲伤，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呢？岁月让她的年华逝去，让她的爱人逝去。她曾经也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满脑子的天真烂漫，却在后宫的勾心斗角中被磨平了棱角，磨淡了心性，而她的爱情最后也埋在了萧瑟的北风里。看着她孤单的背影，莞月一股脑热，还是拿着早就备好地兔毛斗篷走了过去轻轻披在她身上。太后偏头背过莞月，拭去了眼角的泪。莞月看得心疼，竟想起了自己的额娘，便柔声劝她回去。她终于点了点头，任莞月扶进了屋，半晌才想起什么似地问莞月的名字。
　　莞月生长在世家大族，通晓诗书礼节，善言语，加上心性通透，日子久了更深得太后欢心，在慈宁宫也算是个说的上话的女官了。
　　弘历和弘昼也时不时来看她，虽然每次都是一人来一人去。即使他们不说，莞月也是明白的。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弘昼对玉格格……只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弘昼这几年改变很大，莞月不是没劝过，他只撂一句“莞月，投胎这紫禁城便身不由己，唯权财至上才可司我等命数。”
　　这日莞月刚伺候了太后小憩起来，便传来消息，大殿上三阿哥与五阿哥又争执起来了，皇上大怒各罚了一个月的俸禄。莞月赶忙吩咐备好茶点，还特意换上了皇上最喜欢的那套杯子。果然，不一会儿，皇上便带着未消的怒气来了。太后劝了几句，皇上怒气消却，反倒打量起了莞月，莞月这几年长得越发标致，眉间的淡雅之气更让人心神平静。太后看清了皇上的心，支开了莞月，品着茶说道：“菀月这丫头，可是个难得的机灵通透的，甚得哀家之心，如今也是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哀家总想着在宫外给她找个好归处。”皇上没有说话，半晌才淡淡道“儿子，明白。”太后又道：“以莞月的德才和心性，是个能掌大局的料。”
　　回了自己的偏殿，便看到已经等了许久的弘历。今日她可是极不愿见他的，可他毕竟是皇子，她怎么有资格赶他呢。她替他斟了杯茶，他笑了笑，似未看见莞月的不悦，饮了口茶“皇祖母可真疼你，这昨日刚进献的大红袍就赏了你。怕你这儿的茶要比御茶房的都全了罢？”莞月只是笑笑没有回答，他又道“我也不愿看到五弟这样。我不是没劝过他，可他现在变得我都不认识了。”莞月没有回话只是自顾自地喝着茶。半晌他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气？”莞月轻声道：“食罢移床坐小亭，细看群蚁夺余腥。倦来莞尔成微笑，宇宙茫茫几废兴。你倒是清闲得紧，你可知他是为何？”他也气结“你这是怨我当年没推了那门婚事了？你不是不知，当年我也不想娶她，可那是皇阿玛亲自赐婚，是下了谕旨的！我一个不受宠的阿哥，又能如何？抗旨吗？带你私奔吗？那我的额娘怎么办？你怎么办？你富察家怎么办？你现在心疼弘昼了？那我呢？你心疼我了吗？”他句句诛心，莞月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盯着他流着泪，一如知道他的婚事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