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异箓》鱼目

118、118 苗寨（三）

　　老爷子一脚踩在胡太婆的头上，还左右碾了几下，一脸置人于死地的残忍表情。
　　眼看着胡太婆脸上被踩得流血，出气比进气少，司南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他情不自禁想要冲过去救人，不料沈源再度拦住了他。
　　“老大，他……”
　　沈源微微摇头，轻声说：“再等等。”
　　老爷子斜着眼瞥了下两人，然后高高抬起脚，似乎是打算发力往下跺。
　　就在脚即将落下的瞬间，胡太婆双手抱头，双腿蜷到胸口，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迅速滚到了旁边。
　　边滚她还边讨饶说：“擎苍大人，别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恶意啊！”
　　听到她说话，司南下意识往沈源身边靠了靠。

　　此时此刻，胡太婆的声音完全变了。
　　从年迈的老妪声音变成了低沉的中年男人声，而且语气中掺杂着太多谄媚感，听得司南直起鸡皮疙瘩。
　　老爷子哼了哼，走了两步直接踩住了她的背。
　　“开玩笑！你蒙谁呢？嘴里的毒烟都准备好了，敢说不是想直接吃了他们两人？”
　　老爷子的力气明显使大了，胡太婆像是被戳破的皮球，从七窍中流出一股股黑色的水。
　　仅四五秒的时间，整个身体就瘪了下去，成了一张单薄的人皮。
　　几乎同一时刻，一个长得酷似壁虎的东西从人皮嘴巴的部位爬了出来，摇了摇尾巴后又变成了个矮个子男人。
　　见到此情此前，司南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沈源要自己再等等。
　　这位胡太婆分明就是个妖。

　　壁虎男臊眉搭眼凑到老爷子身旁，点头哈腰说：“擎苍大人，我这不是一开始没看出来是您嘛！”
　　话说一半，他转过头看了眼司南，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然后转过去接着说：“我已经快五、六十年没遇上这么干净美味的生魂了，实在是馋得很。不过您放心，我再好这口，也绝不会动您的东西。”
　　老爷子不置可否哼了声，换上宁和的表情问：“你那龟儿子呢？”
　　“哟，多谢擎苍大人记挂。他在外面守着寨子，不便来拜见您，我替他赔个礼。”
　　老爷子将他上下打量了几眼，“来时通过的山洞，是不是他？”
　　壁虎男犹豫了一下，笑得更为殷勤，“是是，真是什么都逃不出您的眼睛。整个山洞是他用龟壳变的，你们刚进洞他就通知我了，为的是提防有人对我不利。我也只是小心为上，您老多担待。要是觉得有得罪的地方，您尽管说，我一定给您赔不是。”
　　“噢？”老爷子挑了下眉，“你打算用什么赔不是？”

　　“呃……”壁虎男可没料到老爷子真会为难他，不觉哭丧着脸说，“您是称霸一方的大妖，什么宝贝没见过。想当年您投靠茅山宗道士……”
　　壁虎男话刚说到这里，立刻被老爷子掐住了喉咙，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咯咯声。
　　很快壁虎男被掐得直翻白眼，双手不断掰着老爷子的手腕，可惜愣是没挣脱出来。
　　眼看他舌头也伸了出来，老爷子冷冷说：“我们问什么，你就说什么。敢废话一句，我立刻碎了你妖丹，听懂了吗？”
　　壁虎男用残余的力气飞快点头，就怕老爷子没看清自己的回答。
　　等老爷子一松手，他立刻跪倒地上剧烈咳嗽，边咳还边说：“擎……苍……大人，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要有一点隐瞒，定遭天打雷劈。”

　　老爷子嫌弃地拍了拍手，斜眼瞥着沈源和司南，“还不问？”
　　虽然从头围观到现在，司南仍没转过弯来。
　　这回，老爷子是在帮他们？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沈源看了看老爷子，走到壁虎男身边，把遇到堪云蛊的事说了一遍。
　　直到壁虎男对着沈源毕恭毕敬回答问题，司南才意识到，老爷子真的是在帮他们。
　　比起今天遇上的其他事，这点认知让司南更觉得不可思议。
　　他呆呆望着在房内百无聊赖，踱来踱去的老爷子，还是很难接受这件事。
　　等老爷子站到沈源身旁，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沈源和壁虎男交流，司南不觉恍惚起来。
　　一瞬间，一个想法钻进了脑海。
　　或许，自己根本不了解老爷子，或者说不了解沈源和老爷子之间真正的关系。

　　沈源从壁虎男的口中得知，世上根本没有胡太婆，一直是他幻化成人的样子，在苗寨里混迹。
　　大约半年前，有个“胡太婆”的老熟人来求过堪云蛊。
　　壁虎男以胡太婆的身份还了老熟人的人情，将一份蛊虫交到了对方手里，同时还给了使用之法。
　　没等沈源开口，壁虎男直接把对方的名字和来历说了出来，甚至还殷勤地问沈源需不需要联系电话、需不需要他设计把对方引来苗寨，让沈源好直接抓住对方。
　　因为壁虎男的话，沈源陷入了沉思。
　　壁虎男见他似乎问完了，立刻凑到老爷子身边，小声问：“擎苍大人，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说呢，我没把握自己的直觉一定没错，不说呢总觉得憋在心里不舒服。您……”

　　没等他啰嗦完老爷子瞪了一眼，壁虎男立刻改口说：“是这样。您是高高在上的大妖，应该不会注意到我们低等妖怪的动态。我总觉得最近几十年里，人间不怎么太平。很多低等妖怪莫名其妙死亡，连个魂也见不到。看迹象绝不是人类下的手，更像是内斗。但能干净利落杀死这么多妖怪，不留下丝毫线索，除了您这样的本领高强大妖外根本不做他想。可是当年和您鼎足相立的九州大人和通化大人因为斗法两败俱伤，没撑过十年就死得透透的。而您又……咳咳，那之后没听说有什么厉害角色出现，大家斗来斗去实力都差不多，人间就此乱得不像样。所以，我总觉得，似乎有心思缜密的妖隐藏了自己的实力，躲在暗处划着什么惊天大计。”

　　壁虎男说到一半的时候，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包括一开始不以为然的老爷子。
　　当听到妖怪离奇死亡时，老爷子立刻想到了姬香山。
　　虽说山洞被沈源彻底捣毁，但幕后主使却溜走了。
　　离开前，对方叫出了老爷子的名字，应该是旧相识。
　　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