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邪》秋白

2、粉玉晶

　　也许是云遮住月亮的原因，她看不到黑影的脸，只知道那淡紫色的光来自黑影那双炯炯的眸子。
　　“我是鬼差……”黑影开口。那声音有一种能蛊惑人一般的磁性，就如他本人－勾魂使者。他向她伸出手。霎时间云散开，露出了如血一样殷红的月，月光罩在黑影身上。微光中，他一身黑色衣着，白瓷一般的手摊在她面前，唇角轻轻的勾起，噙着微笑看她，淡紫色的瞳孔中，倒映着的是呆若木鸡的她。
　　不，她不想死。她的头摇得想波浪鼓一般，她才及笄，今天才做了新嫁娘，嫁给那个她一直偷偷仰慕的人，纵使是嫁去做个妾室，她也心甘情愿的。
　　她想逃，却被定住了身。她哭泣，却不能令他心软。她哀求，却无法阻止他一步步走向她。白瓷般的指尖闪着微光，伸进她的额，瞬间弯曲的指尖勾出她的魂，那是一抹粉色的美丽幽魂。
　　幽魂回首，见那摊倒在地的尸体，红色的嫁衣披在身上，是年轻美丽的自己。
　　“为什么？”幽魂哭泣，却不见泪珠滚落。原来鬼魂连流泪的权利都没有。
　　他不答话，只是用紫色的眼睛看着她。手一摆，周围换了景色。白色的纸灯闪着昏黄的光在空中摆来摆去，到处都是各种颜色的魂，这里是幽冥地府。紫眸身后，有一口光拟成的轮回井。
　　“去轮回吧。”紫眸指着井对她说。
　　“不，我只想回去……”幽魂继续嘤嘤泣泣，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却仍不失坚定。
　　“……”
　　沉默片刻，紫眸突然笑了，笑得妩媚却极至诡异。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给你见他的机会。你付出十世阳寿，这世过了，你将有十世短命。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再作答复。”
　　“我想回去……”幽魂片刻也没有思考。
　　“确定？”紫眸的语气有些质疑。
　　幽魂坚定的点点头。
　　他再没有说话，只是白瓷般的指尖轻轻点上幽魂的额头。
　　瞬间，昏阙。
　　混沌中，她听见紫眸对她说，“记住我的名字，魅邪。”

　　三月扬州，繁花似锦，是醉人的季节。
　　她的舞轰动全城，如梦，似幻。她舞时，百花为其绽放。她舞时，百鸟环绕身旁。她的舞引来无数人为之惊叹。但她却十分了解，她注定成为一个悲剧，所以，她从来不笑。
　　无数午夜梦回，她在红楼中惊醒。只因那噩梦在脑中萦萦不去。
　　纸灯，幽魂，鬼差，地府。她记得那鬼差的名字叫魅邪，她知道她为什么会借尸还魂，只为她深爱的人，她付出了十世阳寿作为巨大的代价，却落得深陷红楼沦为舞姬。如此尴尬的身份，让她怎么去面对他？她是个身份卑微的舞姬啊！她只能不停的舞，希望有天他能因为那舞而招致他的注目。
　　令她开心的是，终于有天，她的舞引来了他。见他那一刻，她的笑终于绽放在脸上。自此她的舞多了一份灵气，多了一份激情，那是因为见到他，她才用整个生命去舞，用全部灵魂去舞。
　　也是从此，他成了她唯一的入幕之宾，她唯一心甘情愿为之舞动的人。所以当他提出要为她赎身，纳为妾室的时候，她喜极而泣，因为她所付出十世的代价，只为和他一起。
　　挥别红楼众姐妹，她欢喜的坐着软轿离开，进住他家。当晚朦胧月色，坐在榻上，红衣飘飘的她心心念念是他，心思仿佛回到当年，她也是怀着这样喜悦的心情准备出嫁的，只是那时她碰到了魅邪，那个夺去她幸福却让她重获生命的怪异鬼差。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摇摇头把一切不愉快的心思抛开，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终于已经回到原点可以在最爱的人身边了。她要做个快乐的新娘，想到这，她笑了。
　　只是，为何走进来的人不是他？面对扑向她那身着富贵的陌生人，她竟然呆了。
　　片刻，她开始奋力的抵抗陌生人的暴力，但她始终是弱女子。渐渐的，她失去挣扎的力气，那只掐住喉咙的手渐渐地收紧，在收紧。呼吸与意识离她而去。
　　醒来，魅邪站在她身旁，她再次成为幽魂一缕。
　　“为何？”哭泣也许已经无法表达她的心情，她只想问清原因。为何总是剥夺属于她的幸福？
　　“你见到他了，不是么？”他微笑。
　　“我愿付出任何代价，求你让我回去！”她跪在他面前哀求。
　　“不能了……轮回去吧。”事到如今她仍不死心？是痴情还是痴傻？魅邪不懂。
　　不等她答话，魅邪推她入轮回之井。她挣扎的抓住他的衣袖，死死不肯放手。
　　“轮回吧。”他说话同时，手指向她的头，摄出她对尘世的眷恋。
　　抓紧的手渐渐松开，她落入轮回之井。今生，她已走完了全程。
　　看她进入轮回，魅邪低首，手中是她对尘世的恋，如今化作粉色玉珠，如同她的人晶莹温润。
　　招来明镜，魅邪探看院中情景。
　　眼看着用人抬出她的尸身，可她爱的那人不慌不恼，却拜在于一个华衣人身前，问道：“王爷，可满意？”
　　“嗯，不错！本王很喜欢。”
　　“那以后在下会尽量多送美人来给您享用。王爷答应在下的事？”
　　“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王爷！”
　　眼波自明镜转开，魅邪对着手中玉珠。
　　“最后的事实，你永远不会知道。那样，最好……”
　　留下的，永远是她对他痴痴的情及那凝结成粉玉的恋。
　　什么都不知道，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