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同行》熊猫Esther

5、春祭

　　后来，是黎昕送晓亦找到了晓泽。那是他和叶晓泽的第一次碰面。
　　晓泽正找妹妹找的焦头烂额，就看到一个青年牵着妹妹的手，从林中走出来。
　　“你是什么人，放开她。”晓泽见到陌生人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敌意。
　　“哥，这是我们老师，你不要这么没礼貌。”
　　“没关系，晓亦，那我就送到这里，你回家注意安全。”黎昕看着面前炸毛的小子，有点好笑。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晓亦特别有礼貌的告别。
　　“那个外乡人？”晓泽看着黎昕走远，才开口问晓亦。“你离他远点，他给我的感觉有点可怕。”
　　“哥哥！你说什么呢！他是我们的老师！”晓亦一听晓泽说黎昕坏话非常不乐意。
　　“为什么在我修炼的时候乱跑？”晓泽换个话题责备晓亦。
　　“我....太无聊了嘛。”
　　“以后不带你来了，尽添乱。裤子怎么划破了？”
　　晓亦低头看到自己裤子上被荆棘划出的痕迹，
　　“受伤没？我看看。”
　　晓泽蹲下身，仔细的看了看，肉呼呼的小腿上没有伤痕。他松了口气，
　　“走吧，回家吃饭了，哥哥背你回去。”
　　“好嘞！回家吃饭！”晓亦熟练的爬上晓泽的背。
　　回到家里，婆婆在厨房做晚餐，桌上是祭祀灵石。灵石是从深山里挖出的青绿色石块，散发着着绿油油的光。平常婆婆都把灵石放在只有祭司才能踏进的小祠堂里，晓亦晓泽可没机会看到。
　　“真好看。”晓泽拿起一块石头，仔细的端详。晓亦也想玩，又怕挨婆婆的骂，眼巴巴的看着。
　　“胆子怎么这么小。”晓泽看着望眼欲穿的妹妹，把手上的石头递给晓亦。晓亦握住石头，感到有一股温润的力量涌入身体，凉凉的很舒服。她还想再拿一会，这时发现婆婆端着熬好的肉汤，从厨房走了出来。晓亦只好悄悄把石头放了回去。她心虚的觉得，石头上的光好像暗淡了一点。
　　每天最开心的就是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光，熬成了奶白色的骨头汤又浓又香。晓亦吃了两碗饭，晓泽吃了三碗，婆婆端着碗慈祥的看着他们，比自己吃饭还要高兴。

　　春祭是一年中最大的祭典，也是孩子们春游的好机会。清晨，雾气里有些稍稍的凉，村里人顶着晨雾上山了。婆婆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后面是这代的觉醒者叶晓泽。晓泽的脸上被婆婆用红色的颜料画的面目全非，晓亦嘲笑了哥哥好久。她没和哥哥走在一起，晓亦跟在自家小羊羔咩咩的身边，沿途折些嫩草喂他。这些精心挑选的小羊是送给神的礼物。等接受过神的祝福再赶下山，小羊们会越长越健壮。黎昕也在上山的人群中，几个家长围绕他谈着自家孩子在学堂的表现。
　　等爬到山顶，太阳已经快升起来了，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神树四季常青。迦叶树的树叶郁郁葱葱，比森林里所有的大树都茂密。
　　婆婆在树下用灵石摆出巨大的奇特的阵法，摇着法杖一只手高举在空中跳着诡异的舞蹈。随着一句句古老的咒语，阵法里的灵石逐渐亮了起来，分散的光芒凝成一束投到迦叶神树上。
　　婆婆带领全村人在阵法里叩拜。
　　晓亦跪在队伍的末尾，闭起眼睛许愿，“迦叶神树，我希望全村人所有人，都非常快乐，长长久久的生活下去。”
　　就在大家闭目祷告的时候，“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一颗最中间的灵石突然炸了，碎片伴着强大的力量飞射人群中，划伤了几个毫无防备的村民。照射到神树上的光芒中断了，霎时间树枝摇动，大地也震动起来，大块大块的石头从边缘的山体滚下，人们的脚底下出现了细小的裂缝。突如其来的混乱，把小孩子吓的哇哇大哭，哭成尖叫声此起彼伏。
　　“别慌！都别慌！灵石的灵力耗尽了，快杀羊！”婆婆脸色苍白的站起来，负责赶牲畜的陆伯抓过一只羊羔，就用刀对着颈动脉刺下去，羊羔发出刺耳的悲鸣，鲜红的羊血汩汩的流到阵法中间，神光再次出现，又投回迦叶树上。
　　晓亦被突入其来的变故吓慌了神，一定是发生了很可怕的事。她看到陆伯手上的小羊已经发不出声音，嘴角却还在一张一合，羊血染红了雪白的羊毛，过了一会，小家伙不再颤抖僵硬了身躯。晓亦家的小羊羔看着同伴的遭遇，贴着晓亦瑟瑟发抖，一动都不敢动。
　　“不够！再杀！”婆婆看着又要暗淡下去的神光。
　　村里人很快反应过来，猎户们拿起随手佩带的武器，手起刀落一只接一只羊羔无力的躺在阵法里抽搐。大人们都在帮忙，他们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山体还在微微颤动，脚下的裂缝不再蔓延。人们的表情庄重而虔诚。
　　带来的羊很快就要杀完了，然而神树还在吸收力量。这个时候，晓泽终于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了和他家羊羔一起瑟瑟发抖的妹妹。苍白的小脸上沾上了几滴鲜红的羊血，她紧紧护住怀里的小羊，满眼都是惊恐。
　　婆婆也看见了晓亦，可是没时间心疼也没时间犹豫，
　　“晓亦，把羊交给陆伯！”婆婆的声音穿透人群。
　　“不...我不。”晓亦更紧的抱住小羊，声音很小但坚定。
　　“快点，不然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已经没有羊可以杀了，可是祭祀还没有结束。
　　“不行，我做不到。”
　　晓泽心疼的看着妹妹，他很想帮助妹妹，可是全村人的安危更加重要。
　　鲜血铸就的光芒又暗了下去，还差一点祭祀就要完成了，就差一点。
　　黎昕走了过来，他刚才一直站的远远的看着这场血色的屠杀，他没有沾染到一丝血迹的白衣和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黎昕弯下身捡起地上的一把柴刀，躲过晓亦抱的紧紧的手臂，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直接刺穿了小羊。
　　“咩...”小羊吃痛疯狂挣扎出晓亦的怀抱，它往前走了几步重重的倒下。
　　终于，最后一只羊的血液灌入阵法支撑了仪式的最后一点能量。
　　一会，光芒消失了，迦叶神树吸收了足够的能量，树叶轻轻摇了摇，大地不再振动，平静的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婆婆轻轻呼了口气，满是皱纹的脸这才放松下来，如果惹怒了树神，谁都不会有好下场。她跪下来，重新祷告，祈求树神原谅她这次的疏忽。
　　满地的血液渗入土地后就奇迹般的消失了。村里人纷纷学着他们的祭司再次跪下。
　　晓亦跪坐在地上，脑海里都是小羊到最后也没闭上的双眼。
　　“晓亦，你刚刚差点害死全村的人。”黎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晓亦闻到了黎昕身上让人安心的香味，僵硬的身体才逐渐放松下来
　　“叶晓亦，世上本没有事可以两全，你只能选择做最正确的事情，而什么是正确，我会教你。”
　　晓亦呆呆的抬起眼睛看黎昕，一袭白衣已经染上了小羊垂死时喷溅的血液，雪白的衣裤趁着羊血更是触目惊心。他抬起手轻轻帮晓亦擦掉溢出眼眶的泪水，那么残酷又那么温柔。

　　那天晚上，晓亦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在血红色的天空下，遍地都是死掉的山羊，她看到了她的小羊羔，等她走过去，小羊羔变成了叶晓泽，遍地死去的牲畜都化作村里人的模样，陆伯、王叔、若楠、白馨儿.....她尖叫的跳起来逃开，脚下踢到一具苍老的尸体。尸体翻过来，露出了婆婆灰白的脸。
　　晓亦惊醒，不知道几点了，从窗户里能看到闪烁的星星。
　　吱呀一声，她的房门被推开了。晓亦警惕的坐起来，看到晓泽在门外探出的脑袋。
　　“你没吃晚饭，婆婆让我给你送点吃的。”晓泽端着一碟馒头走进来。
　　“我不想吃，你放那吧。”晓亦不饿也不想说话。
　　“叶晓亦，对不起。”晓亦惊讶的抬起头，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哥哥道歉。
　　少年别扭的把头扭到一边去看窗外漫天繁星，“对不起，这次没能保护你。不过，不会有下次了，我会越来越厉害的。”
　　晓亦看着少年在夜空下的侧影，噗嗤咧开嘴笑出声。
　　“叶晓泽，这是你第一次道歉耶！再说一遍！”晓亦很想逗逗别扭的哥哥。
　　“才不说！说一遍够了！我走了！”晓泽粗声粗气的夺门而逃。
　　“哈哈哈哈哈.”晓亦看着哥哥慌忙逃走的背影大笑出声，少年的到来驱走了她噩梦的恐惧。
　　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让人们淡忘了春祭的惊魂，一切都归于平静和安宁。几场恰到好处的春雨让新播种的种子长成嫩绿的小苗。阳光下田野里生机勃勃，充斥着孩子们玩耍的笑声。这都是树神的恩赐，村民们这样相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