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傳之二十一年》祖民

4、第 4 章

　　沈眉莊柳眉因笑揚起，耳上的芙蓉環晶墜便隨著笑語閃出粉紫星輝樣的光芒，更襯得她端莊中別有一番嫵媚，“溫實初跟我說你有了身孕我還不敢相信，誰知過了幾日我在太後處侍疾，皇上興興頭頭進來，一開口便說你有了身孕，要請太後裁奪。你回宮的事雖然有違祖宗家法，可事關皇嗣，太後也只能讓你回宮。”

　　甄嬛淡淡道：“我不過是運氣罷了，到底是太後肯垂憐做主。”沈眉莊看著甄嬛的肚子，道：“終究你是個福氣好的。聽說皇上頭一次去看你你便有了身孕。”

　　她的笑容倏然隱晦了下去，仿佛被疾風吹撲的花朵，黯然神傷，“只是你一回來，少不得又要和從前一般過不得安生的日子。只怕你身在高位，鬥得比從前更要厲害、更要殫精竭慮，尤其現在比妳位高的那麼多”。

　　“既來之則安之”甄嬛冷冷一笑：我既然選擇回來，又豈會在乎跟別人鬥？

　　沈眉莊黯然中有點手足無措，“嬛兒，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是對你好還是不好，雖然我們又能像從前一樣日日在一起。”她的指尖微涼，似一塊上好的和田白玉，涼且潤，輕柔拂過甄嬛的鬢邊。

　　甄嬛微微側首，鬢角點綴著的一支珠釵垂下細碎的銀線流蘇，末梢垂下的薔薇晶掠過鬢下的臉龐，只覺一陣輕微的冰涼隔著肌膚沁心而入。殿外日影狹長，隔著竹簾細細篩進，連銅漏聲也越發清晰入耳來，緩緩“咚”一聲，似砸在心上一般，連那暖光也被砸得微微搖晃。

　　甄嬛低頭撫著小腹，低低道：“若不是為了這個孩子……”沈眉莊歎息簡潔而哀傷，仿佛一個短促而不完整的手勢，“嬛兒，或許我上次不該告訴你你兄長的事。”

　　甄嬛看著她，語氣里驟然失卻了所有溫度，“姐姐若不告訴我，難道眼睜睜看我兄長瘋死在嶺南麼？”沈眉莊按住甄嬛的手，帶著明了的體貼，“我明白，咱們這些人從來不是為了自己活著的，父母兄弟，親族門楣，無一不是牽掛拖累。不管為了什麼，咱們在一塊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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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有明淨如台的溫暖，這冷寂宮廷，萬花寂寞，還好自己身邊還有眉莊可以互相支持。甄嬛說不出話來，只靜靜望著她，許多言語不用說皆已明白。

　　甄嬛默默片刻，溫然唏噓：“幸好哥哥已經被接回京城醫治，我也可以安心一點。”聲音里泛起一絲凜冽的狠意，好似刀鋒上流下的一抹猩紅血光，“姐姐，人若被逼迫，就會做出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情。那些要害我們甄家的人，此刻只怕正在頭疼不已。”沈眉莊素白的手指抵在纖巧的鼻端下，赤金護甲閃耀清冷的金光，“那一位只怕頭風要發得更厲害了。只是她到底仍掌握後宮，我們不能小看。

　　“我自然知道”一提到皇后，甄嬛咬緊了牙關：“皇后除非徹底倒下，不然她永遠是六宮之主，有的是方法可以折騰我們，可到底最後會如何誰也不曉得呢，大家走著瞧吧。”

　　“倒是那安陵容還真有本事”甄嬛的聲音冰冷：她在皇后手底下居然還能生下女兒。

　　“她跟管氏早就與皇后貌合神離了”沈眉莊微微一笑：“妳不知道，當年妳離宮後不久皇后就被皇上逮到送避子湯給安陵容，讓皇后被禁足，兩人等於是鬧僵了，生下女兒後安陵容更不可能依附皇后，更何況她父親前年升了正七品翰林院檢討，安陵容也算有些底氣了。”

　　甄嬛一聽安陵容如今的日子竟是如此順遂，父親還升了官，而自己卻是罪臣之女，那臉色是越發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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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眉莊微笑，“你回來了我心里也有些底氣。這些年和敬夫人撫養和安也是如履薄冰，你這個生母在到底也好些。”甄嬛想起昨日和安見自己時的生疏態度，心下不免惶然，“可是昨日和安的樣子，當真是不認識我這母妃了。”

　　甄嬛正要出聲，驀地想起晨起請安時皇後當著敬夫人的面說的那些話，心下一涼，只道：“這事慢慢再說吧。”

　　正巧內務府派人送了時新的料子來，滿面堆笑道：“給莞主子和惠主子請安，這是新貢來的蜀錦和蘇緞，皇上要奴才送兩匹過來給莞主子”。

　　“怎麼才兩匹而已”甄嬛還沒說話，浣碧已經發難：我們娘娘懷著身孕，兩匹料子哪夠給小主子作衣裳？

　　“這個奴才可不知道”那太監一臉無辜的說：奴才只是按照總管的吩咐罷了。

　　浣碧一聽更是火大，恨不得上前煽這太監兩個耳光，卻見甄嬛吼了一聲：“夠了，浣碧，把銀子給他。

　　浣碧一肚子不甘願，仍上前塞了個荷包到那太監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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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太監剛走，甄嬛就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的砸到了地上，周玄凌，你要侮辱我到什麼程度你才甘願？

　　“嬛兒妳冷靜一點”沈眉莊抓住她的手：那皇帝的無情我們見識的還少嗎？他不值得妳這樣生氣。

　　“沒錯”甄嬛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他根本不值得。

　　甄嬛忽地想起一事，道：“花宜過來，把這匹如意虎頭連壁錦給綠霓居的灩常在送去，她大約喜愛這些花樣的，也襯得起她。”沈眉莊微微詫異，道：“你見過葉氏了？”

　　甄嬛只顧低頭看料子，“見過了，當真是與眾不同。”花宜過來收了衣料包好，問：“即刻就去麼？”甄嬛頷首，忽然笑起來，“我可忘了，你不熟悉各宮的位置，就叫小允子陪著你去。”

　　一旁浣碧聽見了，不快道：“小姐忘了她上午的樣子了麼？這樣好的料子送她做什麼。”“我不過是看她的首飾多是虎睛、貓眼一類，想著她喜歡這花樣，才叫花宜送去。”甄嬛微微蹙眉，道：“人家不過和你見過一面，你怎麼弄得像冤家似的。”

　　浣碧拍一拍衣裳，撇嘴道：“奴婢不過是瞧不上她那桀驁不馴的樣子，把自己當什麼似的。” 甄嬛笑道：“就你那麼多話，不過一匹料子而已。”轉頭向花宜道：“告訴灩常在，大熱天的，不必過來謝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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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眉莊見花宜去了，纖細的眉頭微微擰起，低聲道：“我可勸你一句，不必對葉氏太好。別說其他嬪妃，太後就頭一個不待見她的。她的性子又孤傲，合宮里沒有與她處得來的人。”

　　甄嬛淡淡笑道：“我也不過是做個場面罷了，瞧她的樣子這兩天里必然不會來給我請安，我也不能當面賞她些什麼。可論起來她總是皇上寵愛的人，有些場面不得不過，在這宮裡就算不多一個朋友，能少製造一個敵人總是好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