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傳之二十一年》祖民

3、第 3 章

　　甄嬛微笑，“常在憐香惜玉之心，本宮自愧不如。只不知常在的芳名可否相告，姐妹間以後也好稱呼。”“葉瀾依”。她簡略道，說罷略略欠身，“嬪妾身子不爽，不能陪娘娘說話了，先告辭。”

　　說罷也不等甄嬛應允，攥緊了花袋自顧自便走。浣碧駭然驚道：“她怎麼這樣無禮？不過仗著皇上寵愛罷了，難怪芳若說她孤僻桀驁。”

　　甄嬛擺手示意她噤聲。卻見地上有一物閃亮，是一枚精巧的珊瑚蒼鷹佩，甄嬛彎腰拾起，看著不遠處緩緩而行的葉瀾依，向浣碧道：“你去請她回來，問問是不是她的。”

　　浣碧應聲而去，很快請了她回來。甄嬛舉起珊瑚佩，和氣道：“這是妹妹的吧？”葉瀾依瞥了一眼，道：“是嬪妾的。”甄嬛還到她手中，“這是貼身之物，妹妹別隨便掉了。”

　　葉瀾依看了手中的珊瑚佩一眼，靜靜看甄嬛道：“娘娘就是為了這個叫嬪妾回來的麼？”見甄嬛頷首，她漠然道：“這些東西嬪妾有的是，丟了有什麼要緊。”說罷手一揚，“咚”一聲隨手丟進了身後的太液池，“娘娘無事，嬪妾就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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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轉身而去。浣碧氣得臉色發白，道：“天下竟有這樣的人，人家好心好意把東西還她，她卻這樣不識抬舉，果然出身微賤，不識禮數！”又嘟囔，“也不曉得皇上喜歡她哪里，又不是最美，脾氣又壞。”

　　甄嬛淡然一笑：“你氣什麼？她的東西，要怎麼處置也是她的事，犯不著咱們動氣。”浣碧猶未消氣，向甄嬛道：“小姐瞧她那身打扮，那串鏈子上的琥珀可嚇死人了，竟含的是只蜜蜂。還有頭上簪子上的虎睛石，像老虎眼睛似的，果然是馴獸女出身。”

　　甄嬛沉默片刻，道：“即便她失禮，也不必這般尖酸。你單瞧她那串鏈子上的琥珀，就曉得她有多得寵。那顆藏蜂琥珀是小小一個常在可以用的麼？”浣碧微微沉靜，良久之後帶了一抹隱晦的輕蔑，“再得寵，祖制亦是不得誕育。”

　　“浣碧”這時崔槿汐看到後面似乎有人影，立刻警告的看了浣碧一眼：剛剛才在說花宜口無遮攔，我看妳也差不多。

　　浣碧嘴一嘟，滿臉不情願的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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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宮中已是巳時一刻，外頭暑氣漸盛，便命侍從放下了門窗上的湘妃竹細簾，又有宮女撥下重重紗帷上金帳鉤，通梁而下的雪色紗帷便重重累累舒落了下來，恍若千堆新雪，隔斷了外頭的輝色陽光。

　　柔儀殿翻修時頗花了些心思，外牆與內牆之間有一尺闊的空隙，夏日將冰塊塞進便可降暑。甄嬛素性畏熱，又懷著身孕，便在宮殿里放了幾十個大甕供著冰塊，十來把風輪亦是從早到晚轉著。因甄嬛喜歡茉莉與素馨的香氣，便專門在風輪邊放了應時的雪白香花，風動自有花香來。

　　此外每隔半個時辰便由小允子親自領著小內監們拿冰涼的井水沖洗合宮四周，又有殿前蓮池的水汽及如蔭古樹的遮蔽，殿中益發清涼沉靜。

　　因著離午膳的時辰還早，小廚房便進了一碗安胎定神的桑寄生杜仲貝母湯，用紅棗煨得微甜，並一碟奶油松瓤卷酥一起送上來。

　　甄嬛嘗了一口，便對崔槿汐笑道：“這桑寄生杜仲貝母湯很好。同樣安胎定神，可比那些苦得倒胃口的安胎藥好得多了。”崔槿汐笑道：“那奴婢就去吩咐了賞那廚子。”甄嬛又指著奶油松瓤卷酥道：“我如今見了奶油就膩，叫他們再做個清甜的來，撤了這個。”

　　崔槿汐道：“那奴婢可要怎麼罰那做酥的廚子呢？”甄嬛手指輕敲，思量道：“柔儀殿新成，必定要給他們立賞罰分明的規矩。你去拿銀子賞那做湯的廚子，做酥那個暫不必罰，只叫他長著眼色。”就算只是貴嬪，她甄嬛也絕不再讓奴才輕視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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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槿汐方應了一聲，外頭已經通報：“棠梨宮惠貴嬪來了。”沈眉莊打簾進來，未語先笑，“如今有著身孕，口味卻是愈發刁鑽了。”甄嬛見她今日打扮得精神，神采亦好，上身蜜合色透紗閃銀菊紋束衣，月藍的藻紋繡裙由內外兩層顏色稍有深淺的云霏紗重疊而成，眼角眉梢都平添了一段飄逸清雅模樣。

　　甄嬛益發高興起來，笑道：“柔儀殿新成，我總想著還缺了你這位貴客，不想你就來了。”一面喚浣碧：“去拿眉姐姐最愛的棗泥山藥糕來，茶要碧螺春，快去。”

　　沈眉莊眉眼間皆是抑不住的笑意，“你惦記著我的棗泥山藥糕，我可記著你有了身孕怕甜膩的，特特做了口味清甜的藕粉桂花糖糕來。哪知道才到柔儀殿門口，就聽見你拿著點心要做規矩。”

　　甄嬛笑道：“柔儀殿人多，我有著身孕以後只怕更懶怠，現在不立規矩不成。”沈眉莊命采月上前，打開雕漆食盒，取出一碟子藕粉桂花糖糕，微笑道：“貴嬪娘娘先嘗著吧，不好再罰嬪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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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嬛掌不住笑道：“原來姐姐愛開玩笑的脾氣並沒有丟。”說著咬了一口糖糕，感慨道：“這麼多年了，還是你做的藕粉桂花糖糕最好，我在甘露寺里也時常想著。”“你若喜歡吃，我便天天給你坐了來。”

　　她拉著甄嬛的手坐下，認真道：“你一回來，我高興得什麼都醒過來了。真沒想到——沒想到咱們還有再見面一起說話的日子。”她語音未落，已帶了哽咽之聲，連眼角亦蘊了一抹珊瑚紅。甄嬛心頭亦是一酸，“我既回來了，你該高興才是，怎麼好好的要招的人哭呢？”

　　一旁采月道：“娘娘走後咱們小姐日憂夜愁，就怕您在外頭過得不好。自上回在凌云峰一見，更是放心不下。如今可好，娘娘和小姐又在一處了。”

　　鎏金異獸紋銅爐內燃著清雅的百和香，氤氳的淡煙若有似無地悠然散開，鋪在半透明的紗帷之上，嫋嫋婷婷，更是恍若置身瑤台仙境之中。

　　紗帷之外，隱隱可見垂手直立著的如泥胎木偶一般的侍從。甄嬛轉頭輕斥了一句：“糊塗東西，已經奉了這麼多香花，還焚什麼香，也不管沖了氣味！”崔槿汐忙著人把香爐搬了出去，一並帶著人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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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嬛端詳她的氣色，道：“你如今氣色倒好，今日在皇後宮里沒見你來請安，還以為你病著。” 沈眉莊淡淡一笑，頭上的雙枝金簪花微微顫動，“我如今大半算是太後身邊的人了，又因在太後身邊日夜侍疾，不必日日去皇後處請安。”

　　“說到皇後……”甄嬛微微沉吟，低垂的睫毛在面頰上投下一片如月形的鴉色，似甄嬛此刻疑慮的心情，“她是真病還是假病？”沈眉莊輕輕一嗤，目光清淨如波瀾不興的水面，唯見水光，不覺波動，“她是心病，頭風麼也不過是老毛病了。

　　紗帷的柔光柔軟拂落在沈眉莊面上，益發顯出她的沉靜，“現在宮裡孩子這麼多已經夠她頭疼了，更何況這幾年皇后又屢次被禁足，兼之多年勞心，如今再多個你。”她的笑容再度飛揚，“嬛兒，連我都不曾想到，你還有回宮的一天。”甄嬛淺淺微笑，“別說姐姐，連我自己也不曾想到還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