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他和他 ...

  •   冯琰又在廊下站了一会,早无赏梅的心情。他记得前世,谢思昉因才学名动天下,也因盛誉被慕容祈忌惮,召入宫中赐中宫之位。慕容祈彼时想得是如何牵制谢家,而将女诸葛囚为笼中燕。慕容祈大婚之日,谢思肪一身红衣垂地,绣缕翻飞,云髻高耸,金珠贴鬓,可衬日月,她说:“江左谢氏,唯慕王启。”
      彼时天子肃颜,恍若未闻,一双琥珀色眼睛覆满冰霜,一丝一毫未被打动,他淡淡启唇:“诏谢思肪,即日起值守皇陵,终生不得出。”
      那时的慕容祈风华绝代,可披日月,却没得谢思肪的青眼,令人大大的费解。他虽未见过王启,但这一生也未见过比慕容祈容貌更加不凡的人。现在看来,他平日严肃板正的过分,女孩子家虽爱俏些,谁会看得上一个见之就想五体投地只愿长跪不起的人。
      今年江左谢家竟将谢思昉也带进了京都,他望着谢思昉离去的方向,一时思绪纷飞,久久伫立。
      “你既来相看我姐姐,为何还望着那小姐发呆,非君子所为,”身后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冯琰转头,崔麟儿板着一张小脸,眼神愤愤。
      冯琰笑着道:“不是说功课甚多,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顾左右而言他,亏我还觉得你是英雄,”崔麟儿越说越愤慨,“见异思迁,君子不耻。”
      冯琰有些讶异,淡淡一笑,又慢慢肃穆道:“我并非什么英雄,真正的英雄是像四境将军一般,铸成我大燕的铜墙铁壁!”
      崔麟儿哼了一声,有些不情愿道:“少将军也不可妄自菲薄,薛晟屠戮吕城平民,触怒天地,手刃他的人不是英雄又是什么,”言语间不自觉流露出歆羡,察觉不妥,又肃了一张脸连忙解释道:“这话反正不是我说的,京里早就传开了。”
      冯琰一顿,有些哭笑不得,正要分辩,崔家几个嬷嬷匆匆跑出来,一路走一路嚷:“谢家小姐在哪,谢家小姐在哪?”
      大门口立刻又仆人赶来禀报,说谢家小姐已经走了,几个嬷嬷立刻变了脸色,匆匆赶回去通报。
      崔麟儿立刻道:“刚刚来的那位竟是谢家的小姐?奇怪了,我姐姐跟谢家的几位小姐走得都不近。谢家小姐怎会无故前来拜访?”
      冯琰没有应声,谢思昉心思深沉,被称作谢家中兴砥柱不是没有道理的,苦为女儿身,困于后宅,不知这一世又会是怎生情景。
      回将军府的路上,崔馨道:“你舅舅和舅母一时还未转变,但我瞧珑儿却是有心,这一时半会,也不好就说些什么。”
      冯琰没放在心上,崔珑儿这副作态皆因她还没见过冯璋,若是见了,怕就不是今天的反应了,遂问道:“大哥何时回府?”
      崔馨立时没了笑颜,“说是过几日回来,今年年节取消,你大哥又要回北境去了,年纪老大不小,身边还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前几日,你大哥在大宅的时候,我让咱们将军府有些姿色的都过去走了一圈,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只要提婚事就半天没个声音。你说他……”崔馨欲言又止,“罢了,他从小没养在我身边,说起来还是要怨你爹。”
      “大哥只是性子沉闷了些,却不是没有主见的,也许他早就看中了哪家的小姐,只是没说,亦或者对方家世不算显赫,娘也可往这方面问问,”冯琰劝道,其实不要说他娘了,他们兄弟二人从小分隔两地,不似别家兄弟亲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说起来,他还真的没见过他大哥为了哪个女子或者风花雪月之事上心的。
      崔馨沉默了一会,突然道:“虽说今年年节取消,听说平长长公主在私宅要开梅宴,元都郡主及笄两年,还未相到如意郎君,长公主心焦不已。如今趁着四岁上贡,四境归都,士族各家、城郡府各衙都在,正是好时候。”
      冯琰细想,上一世的确是有这样的梅宴,彼时薛晟之事并未暴露,梅宴尤其盛大,四境但凡排的上号的未婚将军们,士族各家年轻子弟,城郡府各衙有些前途的都收到了邀请。以他当年那般混混的名声,没收到请柬也正常。他大哥虽然收了请柬,也以公务繁忙推了。
      车架刚到了冯府门口,马车还未落凳,便听外头吵嚷道:“郭校尉,先容老奴通禀,郭校尉,郭……”
      冯琰掀开马车帘子,便见郭恳一脸焦急被冯家的总管拦着,一见他出来忙道:“少将军,总算等到你了,”又歉意道,“想必冯伯母也在里面,小侄鲁莽,冲撞伯母还请谅解。”
      冯琰跳下马车,郭恳拉了他避到一边道:“我也不知这事能找谁,”他迟疑了一下,矮了声音,“十八殿下在宫中有些不好过。当时救你之事皇后不知怎么怀疑到殿下头上,她在宫中动不了凤阳公主,便叫殿下吃了不少苦头。听说连着几日不叫人送吃食去贵妃殿,我在殿外也探过,值守说封了殿不准入内。”
      “何时的事情,怎么现在才来说!”冯琰紧张道,“他身子本来就不好,”十一岁头上有次发高烧还差点,他不敢深想,也的确没有深想。
      待他匆匆取了仁帝当时下赐给皇子师傅的入宫令牌进了宫后,才突然警觉这怕是个陷阱,是皇后薛灵筝在这天威森严下最后的挣扎。那慕容祈应该无事,他心定了定,却又想到,虽然薛灵筝要的是他的命,但难保不会连累慕容祈,郭恳不会骗他。他又立刻打起精神来,寻到贵妃殿,贵妃殿门口并无值守,福儿一见他脸色吓得发白,连礼都未行,转头往殿里撞了去,那神情和模样说不出的奇怪。
      冯琰立在贵妃殿廊下有一会,慕容祈才从殿内转出来,他先看了冯琰一眼,这一眼极为讲究,冯琰是被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极慢地逡巡了一遍,大概是确认了什么,慕容祈脸色松了松,淡淡问道:“你怎么来了?”
      冯琰这才想起来,无皇子诏他是不能入宫的,于是尴尬地笑了笑,“无事,来看看。最近可有读书到深夜?”
      慕容祈静静凝望他,没说话。不知为何,冯琰从他琥珀色的眸子里看出了疏离,一时有些无地自容。
      “那我走了,”冯琰极快地转身,是他考虑不周,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来给慕容祈添麻烦。他只迈出了一步,便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那一声矮矮的,响在他耳边犹如惊雷一般,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身来。
      “琰儿!”冯璋又叫了一声,他立在慕容祈身后不远处,一身白雪狐裘,正如那画上白衣公子,衣裘翩翩。
      西郊军营那一幕冯琰未看错,那更久远的那些他也未曾听错,“怀珪量浅,那夜是朕错认了……”,一时间无数幅画面重叠在他的脑海里,不过印证了一个事实。
      “大哥,”冯琰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大哥怎会在这里?”
      “殿下好客,茶末将饮完了,话也说完了,末将告辞,”冯璋没有应答,先朝慕容祈行了一礼。
      慕容祈未置声,抬眼朝冯琰看过来,淡淡道:“你既想在武功上有所精进,本宫这里无需挂心。”
      冯琰一愣,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他们两个人这般密谈,又还能有什么意思呢。曾经他嫉妒过冯璋,嫉妒冯璋一出生便是北境的继承人,天高地阔自由自在。如今这些嫉妒又回来了,原由竟是那个他曾经最不屑要的人。他垂首苦涩一笑,却也释然。
      冯璋又跟慕容祈低低数语,冯琰背过身去避嫌。半晌,冯璋走过来对他道:“走吧。”
      冯琰默默跟在冯璋身后,两个人静静走了一会,冯璋突然道:“你既想在拳脚上精进些,自然顾不得教十八殿下,我今日特来给你推了,殿下也允了。”
      冯琰一愣,手不自觉握了一下,无所谓道:“推了也好,我正愁不知如何拒绝。”即便这么嘴硬,他心里仍是酸涩不已。从什么时候开始,慕容祈和冯璋是什么时候开始如此熟识的,比京郊军营那日更早?冯璋长期不在京内,而慕容祈从未离京……
      回到冯府,冯琰先去崔馨院里请安,崔馨兴匆匆着人拿了两张烫金的梅帖过来,“前次还在说这事情,没成想长公主已经派人送了帖子过来,一张你的,一张你大哥的。”
      冯琰接过梅帖展开来,见玳瑁色墨迹映在梅红色笺上,笔法秀气嫣然,一看便知是出自女儿家。
      崔馨喜滋滋道:“听说元都郡主专攻梅体,你这张帖怕就是出自她之手。元都郡主品貌上佳,只是长公主并不好相处,你的性子又是如此……”
      “这封梅笺还不知是不是出自郡主之手,即便是,也不能说明什么,母亲不必忧虑,”冯琰有些哭笑不得道,他记得上一世元都郡主最后听从了长公主安排,嫁给了三尉之首的沈氏,其后便没了音讯。
      四境主将回归,冯勇和冯璋在京中也过不了年,想到这儿,冯琰一时也提不起什么去赴梅宴的心情。冯家虽为上将军之府,却因为各种原因难得过上一个团圆年。刘煜也要回去东境,偏生留下了刘煴,冯琰心情一时沉到了极点,想着回自己的观月楼也是一个人,便应了崔馨让他留下来在房里用膳。刚吃到一半,在京郊营地忙了几天的冯璋过来请安,崔馨忙叫人布了碗筷,又重新上了些菜。冯璋仍是白狐披风,落了披风后,内里白色箭服,银丝勾勒,衬得整个人朗润如玉。冯琰抬眼看了看,本来没什么好沉的心又落了好几落,一时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冯璋四岁时就跟随冯勇去了北境苦寒之地,自小就不在崔馨身边长大,论知心自比不过冯琰,但崔馨对冯璋的愧疚之心很深,因而一时也顾不得照顾冯琰的情绪,一直不停地给冯璋布菜,直将他面前的碟子布得跟小山似的才稍停了手。冯璋慢条斯理地吃着,崔馨欢喜道:“好长时间不跟你一起吃饭了,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冯璋放下筷子道:“是儿子不肖,没能经常陪母亲用膳。”
      “说什么傻话,我是想你时时在身边,却也深知你为何不能时时在我身边,只是苦了你,”崔馨露出些哀伤,一瞬间又回了神,笑着夹了一筷子清蒸鱼,“来,尝尝这鱼。”
      冯璋想是真的饿了,专心吃了一会,才稍微放慢了速度,转头对冯琰道:“我听父亲说,你新学了几路拳脚,进速很慢,想是未寻得好师傅,我特地从北境带了人回来专门教你。这几日未曾得空,待会吃完带你去见见,”说完他略低了低头,夹了一筷子青菜,想是突然想到什么,慢慢道,“你素来便知冯家的立场,还是不要同十八殿下走得太近。”
      冯琰沉得看不见的心又沉了沉,见冯璋静静看过来,目光不知意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应了句:“我知道了。”
      崔馨虽不知他们之间有些什么,却也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打了圆场道:“吃饭就吃饭,那些事儿你们关书房里想说多久说多久。对了,过几日平长长公主在私宅开梅宴,递了帖子过来,我叫人送到你溯月楼去了,你若有空便去看看。”
      冯璋一愣,点了点头道:“若是得空,儿子会去的。”
      这话听起来不像敷衍,冯琰一时竟有些惊讶,他记得上一世冯璋可是看都没看那帖子,直接叫人扔了,怎么如今反倒……
      吃完了饭回到观月楼,冯琰拿了本兵书在桌前坐了不到半刻,便见久不觅踪影的壁儿忽然气鼓鼓回来了,脸色青白交加,嘀嘀咕咕道:“有什么了不起,横什么横!”
      壁儿进了楼,往下首的圆凳上一坐,气鼓鼓道:“都说少将军不近女色,怎么不过得了张梅帖,便上心的不得了。”
      梅帖?冯琰恍然,原来并不是他看错,那梅帖他果真很在意。
      “平长长公主好端端发什么梅帖,要发又为何偏偏要发给我们少将军!”壁儿气愤道,“少爷,听说您也得了梅帖,您能带壁儿去梅宴吗?”
      “你这小蹄子,如果不是我亲耳听到,却不知你胆大地连长公主都敢诋毁,你有几条贱命让你这么可劲儿的折腾,”门帘子一摔,一股寒气直冲进门,冯琰听那声音便知是壁儿的母亲冯嬷嬷的声音,刚要开口,便见冯嬷嬷旋风似的刮进来,一巴掌先忽在了壁儿脸上,“你折腾掉你自己这条贱命也就算了,还要连累我们少爷吗,若是这话被外头人听见,你自己死了是干净,你这是要连累少爷被人戳脊梁骨的,”怒骂间冯嬷嬷已经刮了壁儿好几个耳刮子,“我听说你自个儿做主不在观月楼当差了,如今便跟我回了夫人去,随便扔到哪个房去,看你还能生出什么攀金枝的想法!”
      壁儿被冯嬷嬷几个凶狠地耳刮子早就打蒙了,此时哭得撕心裂肺,跪在地上求冯琰的恩典,又被她娘老子踹了好几脚。
      冯琰给掩在一旁的冯六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拉架。冯六硬着头皮上去,被冯嬷嬷挠了几个指甲痕,这才拉住了这对母子。冯嬷嬷喘着气跪在地上痛哭,“老奴有罪,请少爷把老奴赶出去吧。老奴生出了这么个势利玩意儿,对不住夫人和少爷的信任。这小妮子仗着自己是府里的熟人,对主子不敬不忠,这是我们冯家容不下的人,求少爷把壁儿打将出去配人去,省得在府里碍眼生事。”
      壁儿原先还只是赌气不求饶,一听这话脸色都变了,一时哭声震天,冯琰的观月楼倒是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冯琰自然是不管这些处置不处置的,再说去溯月楼也不是他观月楼一个地方的婢子去了,这事儿崔馨虽知道了,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正正经经问了冯琰,是不是还要壁儿伺候。
      壁儿跟了冯琰十几年,对他来说如姐如妹,自然是不肯落她的不好,只道还在观月楼伺候着,再过两年便将她配出去,崔馨允了。
      梅宴前一天,漫天飞雪将盛京拢在了一片漫无边际的白里。第二日天气晴好,除了格外冷些,却是个踏梅寻雪的好日子。平长长公主这次怕铁了心要将这大燕能摆得上台面的好儿郎都相一遍,听说整整发出了近六百张梅帖,盛京梅笺一时贵如金叶。长公主是仁帝的亲姐姐,又是在私宅开梅宴,仁帝自是默许的,因而京中名旺贵族以能得梅帖为豪,倒是将梅宴过出了隆重之感。
      梅宴当天,崔馨一早便催了冯璋和冯琰,难得冯璋乖顺,竟一点未曾反驳,崔馨将京中时兴的配饰给两个院子送去,又细细查了一遍,转到冯琰身边,皱眉道:“都说那套白色的好,偏偏要挑银灰的。”
      冯琰笑着道:“若论朗润颀拔,谁也越不过大哥,母亲便不要再挑我了。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要出发了?”
      崔馨看了看时辰,确实不早了,一叠声地吩咐再把车架检查一遍,转头对他们道:“今日你们骑马去,仔细点别冻了。”
      冯璋和冯琰都应了,冯琰松了口气,生怕崔馨这个节骨眼上要他坐马车。梅宴他的确没什么兴趣,正想着待会寻个什么由头不到,如今见崔馨让他骑马,一时有些欢欣。
      “尤其是你,别往哪里野去,老老实实给我去,今日珑儿也去的,”崔馨肃着脸对冯琰道。
      冯琰有些无奈,“母亲可千万别乱说,恐伤了珑儿表妹的闺誉。”
      “这事情也不是咱们家有心就能成的,梅宴正是好时候,你可别浪费了,若让我知道……仔细我回来揭你的皮,”崔馨鼓着脸道。
      “好了好了,我与大哥走了,”冯琰拉了冯璋便往门外逃去,“再晚,便真赶不上了。”
      两人往门口走去,冯璋步伐稳健,不紧不慢,半晌道:“母亲有心让你与崔氏结亲?”
      冯琰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与冯璋是亲兄弟,冯璋比他大了四岁,正如刘煴和刘煜一般,却始终有什么隔着一样。冯璋是北境未来的继承人,冯琰是北境放在京中的软肋,两个人虽生于同室,命运却差了不止一点半点。上一世那些不甘心、羡慕和嫉妒全部来自于兄弟之间地位功绩的悬殊。他无数次问自己,凭什么冯璋在北境天高地阔叱咤战场施展抱负,而他被慕容祈囚于宫中做了见不得光的禁脔,死了也是被世人唾骂的下场。但是放下这些去看,为什么他当时就盯着北境,那本来就不属于他,大燕之大,四境辽阔,若不顶冯琰之名,哪里都有他的去处。
      “那日去拜访舅舅,母亲见表妹温婉,顺口提了,不过舅舅应该是不愿的,”冯琰顿了顿,笑道:“当时舅舅将我误认作你,着实有些尴尬。”
      冯璋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两人出了大门牵过备好的马。冯琰刚翻身上去,便听街角响起马蹄声,循声看过去正见停了马的刘煜冲他招手,便遛马过去了。
      “便算到你现在堪堪出门,”刘煜笑道,“走,咱们先溜马去,那梅宴没意思得很,你肯定不喜欢。”
      “反正你要离京了,京里这些小姐你看上了也没用,”冯琰趣他。
      “我看上是没什么用,我可听说崔伯母给你相中了崔家的小姐,怎么,急着去见啊,”刘煜反击。
      冯琰斥了句,“别胡说,不是要去溜马,还不快走!”
      刘煜遥遥看了一眼冯府门口,疑惑道:“那不是你的婢女?”
      冯琰转头,正见壁儿不知从何处闯出来,虽然被管家挡着却朝着冯璋嚷着什么,遂打了马过去看看。刚到近前,壁儿冲到管家的阻挡冲他的马前,扑通跪在他面前,“少爷,少爷,求少爷给壁儿做主!”
      冯琰一头雾水,“你起来回话,怎么了?”
      “少爷,壁儿不想回观月楼,求少爷放了壁儿吧!”壁儿急道,“少将军也赞壁儿得力,求少爷让壁儿去溯月楼。”
      冯琰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刘煜却立刻懂了,矮声提了句,“既是冯府的家事,进府去禀。”
      冯管家已经着人来将壁儿堵了嘴,从偏门拖了进去,动作之利落堪得上武将门楣。
      冯府所在的这条长街大多都是武将府邸,今日梅宴大家差不多都是这个时候出门,此时远远近近早就站了不少人。看热闹的有之,戳脊梁骨的有之,冯琰之前作风也不顶好,壁儿刚那一嗓子生生叫这些人脑补出了许多爱恨情仇,少爷婢女之间诸多不堪之事。
      “你的观月楼这么留不住人?”刘煜冷冷地看着那从偏门消失的女人。
      冯琰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冯璋,见他正好望过来,眼中波澜不惊,便也坦坦荡荡直视着他。郭通皱着眉头跟冯璋说了什么,冯璋应了一句,冲他微微点头便跟他们先行了一步。
      冯琰端坐马上,深深地看了一眼将军府的门楣,他记得小时候冯勇难得归京,很喜欢给他讲北境战场的故事,他也曾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对北境的渴望,他想跟他父亲一样做大将军、大英雄。长大了后才知道,这大将军大英雄早就被人预定了,他只能做大英雄背后的小喽啰,更坑的是他必须一辈子留在这里,确保大将军大英雄永不叛朝。其实这么想想,也没什么不好。到时候不管与哪个世家联姻,至少一辈子无虞了。
      刘煜静静地看着冯琰,抿了抿嘴,似乎下定了决心,目光沉沉。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