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兵神君手下留情》同林

27、华容道（7）

　　8、
　　寅客食肆被砸并不是件多么复杂的事情，可是警方却迟迟没有动静。
　　从那个小张律师给师水洋介绍老道士，就表明三和饮食银团先沉不住气了。
　　老道士并不是完全是个江湖骗子，从小跟着骗子师傅行走江湖，确实歪打正着会那么一点小法术，懂那么一点易经八卦，否则也不能全靠一张嘴坑蒙拐骗这么多年。
　　可事情坏就坏在他什么都只懂一点，于是装模作样假改运真骗钱，竟然凑巧真给白露找了点麻烦。虽然林碧谙很轻易地把麻烦清除掉了，第二天寅客食肆一如既往的门庭若市生意兴隆。
　　白露发来最后一条微信时：“添把柴火吧。”
　　于是，李一墨第二天晚上看到的晚间新闻有一条是：城南一老年男子暴毙，死相诡异，警方已介入调查，疑似死于朱砂水银中毒。报到把老道士直接定义为骗子，最后教育大家不要迷信，相信科学。
　　同样的新闻师水洋和小张律师也看到了。
　　老道士招摇撞骗了多年，不知道哄骗别人喝下去多少毒物，那些事主最后死于慢性中毒也找不到他身上，他死有余辜。可师水洋就不这么想了，他只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该被天打雷劈，慌张之下把三十万买心安的转运珠都扔了。
　　这件事在网上炒得如火如荼，有的偏门论坛上有人言之凿凿地分析原因，什么法术反噬、风水困局，传得神乎其神。网友们看热闹不嫌事大，把这些东西发到微博上，被各个营销号轮了一遍，挂在热门上居高不下，网警怎么都压不下来，因为网友总有办法变换关键词、各种首字母排列组合，避过屏蔽，要是一条一条人工删除得删到猴年马月去。李一墨也凑热闹转发了一条，蹭了一波热度。
　　最后，还是一个大V认证的正牌道士给大家科普了一下道教知识，这才转移了网友的注意力，大家的讨论彻底歪楼。然后官方微博出来做个总结，希望大家继承发扬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相信科学拒绝迷信。
　　李一墨在后来又转了一遍官方的辟谣澄清，顺便抱了一把官方大腿，补充道：“希望大家相信科学哟！”
　　李一墨揉揉头发起身把水杯里剩下的一点倒进花盆里，用清水涮了涮杯子，倒扣在了茶盘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在和白露喝茶喝得太多导致没睡好，早上起来晕晕乎乎头脑发胀，一天也没缓过来，似乎忘了点什么事情，但是死活想不起来，左右没什么紧急的，李一墨也干脆没有多想，把iPad锁了屏扔在床头柜上，早早睡了。
　　9、
　　师水洋算个教唆犯，虽然小心地绕过了监控，但是没算过玻璃反光和科技手段，警方从监控画面中提取出玻璃上的人形倒影，经过外貌比对接班可以确认就是师水洋，只要本人供认，就能结案了。
　　林碧谙作为受害人的代理律师怀疑师水洋也是受人指使，或者受人挑唆，理由是白露和师水洋只见过几面，没有交情更没有矛盾，雇人砸店简直平白无故。林碧谙还出示了一些资料，上面显示曾在师记酒楼因卫生问题停业整顿期间，有人抹黑寅客食肆，声称“师记是受寅客食肆陷害”，看来真的很像是师水洋收了这些言论的蛊惑。这些言论内容类似，在一段时间内集中爆发，很像程序性地复制粘贴，当然，这都是当时师水洋自己雇的水军，折让警方有理由相信这的确是另有内幕的恶性竞争。而警方之所以配合林碧谙拖着这件事情，也是因为林碧谙的暗示。警方调查那些水军的时候发现，痕迹被抹除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查不出来，这样精准的舆论控制，干净利落地扫除后患，很容易让警方想到师记背后的庞然大物——三和饮食集团。
　　三和对师记的控股，普通民众不知道，政府却清清楚楚，而警方也因为一些经济问题注意这家老牌餐饮企业很久了，要是还涉及了刑事案件，也许能从这里撕出一道突破口。因此，警方不紧不慢地处理着这件没有翻起多大浪花的案子，一边也暗地调查者三和。
　　三和的人敏锐地感觉到这件案子被故意拖延得不正常，因此才有了找个骗子给师水洋改运这一出。同一天，师水洋收到的是转运珠，而警方在夜晚收到的却是一封举报信。
　　警方原本打算连夜抓捕师水洋归案调查，这时，接到了老道士暴毙的消息。老道士独居，无亲缘关系和复杂的社会关系，原本这样一个生如浮萍的死了也不会引起多大重视，没有凶手没有凶器，没有目击证人，一个人躺在地上七窍流血面目狰狞，怎么看都像一场意外，最终会想流浪汉一样由相关部门牵头葬在普普通通的公墓里，走得悄无声息。这件几乎没什么可查的案子被系统莫名其妙地推到了市局的刑警队，恰好就是负责师水洋这件案子的这支刑警队。
　　出外勤负责监视师水洋的同志报告说，白天的时候老道士和三和的一名律师出入过师水洋家，那名律师就是来过警局的那位小张律师，而当晚老道士就死了，实在蹊跷。师水洋那里没有异常，要么是有恃无恐心理素质太好，要么就是傻瓜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这样一来，那个小张律师就十分可疑了。未免打草惊蛇，盯师水洋的人继续盯，警方又派人去盯小张律师，剩下的人去城南。因此，直到第二天晚上，警方才敲响了师水洋家的门。
　　彼时师水洋刚在电视上看见老道士的死讯，距离老道士死亡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离警方发现也过去了快十个小时，然而新闻这么晚才放出来并不符合新闻的时效性。这件案子看来看去就是一桩中毒作死的意外，却又引来这么大范围的报道，如果说是想拿老道士不寻常的身份来炒作当噱头吸引眼球，也不合理，因为各家媒体的报道都太过客观官方，一看就是警方一直按着消息，然后给各家媒体发了通稿。老道士的死沾上三和与师水洋就很可能不是意外，莫名其妙的新闻关注也不寻常，热火朝天的网络讨论更不寻常。
　　新闻上说老道士是中毒身亡，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师水洋隔着厚厚的马赛克也能感觉到老道士的死相有多惨烈，偏偏网上又有人说什么法术反噬、报应……
　　师水洋如坐针毡，那颗转运珠捏在手心被汗水浸得黏黏糊糊，踯躅半天准备打开门，扔到外面的垃圾站去。
　　这时，门铃响了，吓得师水洋一个激灵。
　　可视电话屏幕上一个穿黑夹克的男人对着镜头整理了一下头发，师水洋打开扬声器问：“谁啊？”
　　男人说：“您好，我是隔壁别墅的业主，我们家空开跳了，开关那里不知道又被什么卡住，现在空开扳不回去，我前两天丢了手机物业电话也没了，您能不能帮忙给物业打个电话，让他们来人帮忙换个空开？”
　　师水洋抹了抹脑门上的汗，给门外的男人开了门。
　　门刚打开，一群警察冲了进来，师水洋的胳膊被掰到身后动弹不得，穿黑夹克的男人掏出一张逮捕令，就差拍到师水洋的脸上。
　　师水洋大惊失色，慌乱地喊道：“警……警察同志，不关我的事啊……那个老道士的死不关我的事啊！都是，是那个小张律师介绍的，小张律师是三和集团法务部的，说是老道士给他们集团看过风水，给好多大公司都看过，很有名的……”
　　黑夹克刑警一听，和旁边的警察对视了一眼，说道：“师水洋，我们怀疑你容留他人吸毒，需要带你回警局配合调查。”
　　在里面搜查的警察搜出了一个残留有□□的塑料密封袋以及一些吸毒工具，师水洋当即想起了前些日子一群狐朋狗友来家里开轰趴，那几个败类里就有瘾君子，不会这么倒霉吧……
　　手里的金珠子掉在地上，蹦了好几下，“叮叮当当”响。
　　师水洋被带进警局的时候，突然带了点脑子，说：“我要见我的律师。”
　　警察好整以暇地看了看他，似乎并不惊讶，门被“咚咚咚”敲了三下，小张律师面带为难的微笑走进来。
　　其实师水洋哪里有什么私人律师，说要叫律师不过是缓兵之计，希望联系三和集团，那边能够找个人保他，毕竟容留吸毒什么的完全是意外，他根本不知情！
　　小张律师的到来给师水洋了一记强心剂，他觉得自己还有救，于是给了小张律师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配合狼狈不堪的造型相当滑稽。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完全走偏了方向，小张律师有理有据态度严谨地替师水洋辩驳，坦白从宽，积极为师水洋争取宽大处理，最后说了半天，怎么看，都像是替他认了罪。
　　师水洋这才反应过来，坏事了，这小张律师是来玩儿死他的。
　　就像扒着悬崖边缘的人摇摇欲坠，却被人踩了手；就像被困在着火的化学实验室，高压水枪冲倒一排装着煤油的广口瓶，钠散落了一地。
　　哎呀，真是抱歉呢。
　　容留吸毒被迫认了，教唆砸店也认了，但是在小张律师离开之后，警察又问了师水洋一个问题，砸店这件事是他本人的意思还是有别人授意。这个问题刚刚三和集团的律师在场不方便问。
　　师水洋心里纳闷，警察难道认为这事情是集团主导？想想小张律师走得时候，那张写满爱莫能助的脸，师水洋恨得咬牙切齿。这件事还真是他一时抽风，跟三和没半毛钱关系，但是师水洋这时候脑子反而比平时够用一点，没有供认什么却也没有否认，只是假模假样看了门口一眼。小张律师一分钟前才从这道门走出去。
　　最后师水洋说了句不明不白的话，“集团高层一直挺看好寅客食肆的，那位白老板是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