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兵神君手下留情》同林

26、华容道（6）

　　7、
　　李一墨对白露说：“露姐，你先上车，我跟在你后面。”
　　白露的那辆大红色的牧马人和李一墨的黑色奥迪并排停靠在露天停车场上，两个人准备各自离开。
　　晚风透着凉意，夜幕中的大片云朵在移动，月亮很快隐进了乌云里。
　　夜风陡然变得阴凉，李一墨感到凉风往脖子里钻，脊背上瞬间起了一层冷汗。
　　“快走吧，露姐，好像变天了，突然这么冷。”李一墨抻了抻衣襟，在白露的肩膀上轻推了一下。
　　白露突然止住脚步，微微蹙眉，对李一墨说：“我想起来好像手机充电器落在楼上了，你先走吧，我去拿一下。”
　　李一墨站着没动，说：“我陪你吧。”
　　“不用，你先走。”白露坚持道，断然拍开李一墨拽着她的手，声音有点冷肃。
　　空气似乎变得冰冷稀薄，李一墨也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氛，眼皮直跳，一阵不适感袭上心头。
　　狂风乍起，几声凄厉的哀嚎从脑中炸开，就见白露眼神突然变得狠厉起来。气压升高，挤压着胸腔。在李一墨看不到的角度，白露的手指伸出尖利的白色长指甲，眼底闪过一道红光。
　　白露重复道：“没事，你先走，我一个人可以的。”
　　李一墨感到不对劲，白露的反应不正常。不，是现在的整个环境不正常。
　　接着，一道黑影闪过，李一墨心里“咯噔”一下，自己信奉了二十多年科学唯物主义，此时似乎有点崩塌的迹象。然而事实没有给他考虑和自我安慰的时间，李一墨二话不说抢过白露手中的车钥匙，拽着她的手腕将人塞进红色牧马人，自己坐进驾驶座，油门一下踩到底，冲出小区大门连限速都没顾上。
　　李一墨从来没有把车开得这么快过，好像后面有鬼追命似的。
　　别说，可能还真是。
　　直到李一墨将车开到远离寅客食肆的主干道，早已经看不见那栋高层时，才将车停到路边，惯性使人猛得向前一闪。李一墨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紧紧抓着方向盘，胳膊和手都酸得要命。
　　白露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完全不见失态，只是表情有点严肃。
　　刚刚李一墨把牧马人在城市里当超跑开的时候，白露就给林碧谙发了一条微信。
　　【白露寒蝉】：“总店有麻烦，你去看看。”
　　林碧谙很快恢复了个“收到”。白露收起手机，从后视镜里看见李一墨发白的脸色。说真的，李一墨的行为和反应让她有点出乎意料。
　　车停在路边，李一墨半天没有说话，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
　　李一墨回想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一时有些恍惚。车窗外车来车往，空气清亮，雾霾的味道提醒着他还处在真实的世界，让他怀疑刚才发生的事不过是异常幻觉或者噩梦。但是身体的感觉呢？李一墨现在还能感觉到凉气初级皮肤的阴森感，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脏如擂鼓，整个胸腔都在激烈地共振。
　　李一墨扭头看向白露，希望白露像平时那样跟他说句话，调侃或者别的什么都好。
　　然而白露什么也没说，平静得要命，运筹帷幄似的。
　　白露的反应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而且她好像知道什么。李一墨看见白露略显复杂的眼神时，瞬间就懂了。
　　李一墨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他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的这位女士，想来白露身上真是有重重谜团。但是，李一墨最开始那句老套的搭讪“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并不是假的，白露真的让他有种熟悉感，比如那次诡异地梦见洞房花烛夜。
　　李一墨来不及思考他从小受到的科学教育是否真的要被推翻，车里寂静一片，气氛难捱，李一墨觉得自己当务之急是需要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或者说，只有他自己觉得尴尬。
　　李一墨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词穷，安慰白露吗？显然不需要。
　　可是我需要安慰啊！李一墨在心里咆哮。
　　说来李一墨的脑回路也有些奇特，接受能力似乎还可以。
　　白露一直是迟疑的，深色复杂地看了李一墨半天。刚才在寅客食肆楼下那是什么情况，白露大概心里有个数，她也压根儿没放在眼里，支开李一墨两三下就能解决掉。除非是像当年陵光神君遇害是上百个修为很高的术士破釜沉舟，否则一般的术士也好、鬼怪也好，还真没有让白露放在眼里的。
　　可是，李一墨拉住了她。李一墨什么都看见了，明知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明明自己也害怕，却没丢下她。或许这可以解释为是绅士的品格，不让女士置于危险，就想泰坦尼克号沉默是，那些绅士将救命的小艇留给老幼妇孺。但是，白露却分明感受到了别的东西。她明明可以立刻解决掉这件事，然后让李一墨忘掉，然而她什么都没有做。她任由李一墨攥着她的手腕，带着她离开。李一墨的手指发凉，手心滚烫，他手劲很大，几乎勒出一道深红的痕迹，让白露想就这样被他拉着，这样的感觉，叫依赖。
　　这么看来，李一墨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当年青涩的少年公子也是这样，明明自己很弱小，却毫不犹豫地站出来。白虎是战神，却总是在这样的时刻，想要稍稍依靠他——当年未及弱冠的少年公子，眼前面目清秀的成熟男人。
　　不舒服的感觉消散了很多，李一墨却没能松一口气，被白露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心神恍惚。
　　白露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些，含情脉脉？李一墨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白露轻轻叫了一声：“万芳。”
　　“什么？”李一墨纳闷，万芳是什么？好像有位女歌手叫万芳。
　　白露觉得眼前的李一墨和从前的少年重合了，尽管现在李一墨抓耳挠腮找不着北，也让白露看出点衣袂飘飘翩翩公子的意思。
　　《白露恋爱物语》中的一句话似乎就这样应验了：“人总在爱他的人眼里活成了最美好的样子。”
　　白露心想，不行，我不服。
　　李一墨看见白露精致的面孔在眼前放大，接着嘴唇被噙住，尝到一股甘甜，从淡雅的香水里分辨出属于龙涎香特有的气息。
　　白露的眼睫毛几乎刷到李一墨的脸，他的后脑勺紧贴在车窗上，白露居高临下地吻他。
　　李一墨想，好像哪里不对，却顾不上想太多，像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一样面红耳赤。
　　很快，大脑里变得白茫茫一片，意识在渐渐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