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嫣》洛芥菲

64、司乐之慕尚仪

　　洛展将头转向我，明亮如星的目光，锐利得仿佛将空气穿透。
　　“宫里平白无故地住进一个女子，这不和规矩。而且，很快，所有人就会都知道了。”洛展低低地说着，看着我，若有所思。他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呢，还是......
　　我用目光询问他。
　　洛展垂了垂眼，目光迅速地划过我已经隆起得很明显的腹部。
　　“你带着孩子四处奔波......受苦了。”
　　什么？我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这是我认识的洛展吗？他会说这样的话？
　　洛展显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有些不安地偏了偏头，轻咳了一声。
　　“我和老臣们商量了一下，”洛展重新抬起头来看向我，“无论如何，你肚里的孩子是少主的骨肉，所以，我定会保你们母子平安。至于你的身份......”洛展略微顿了顿，“就暂且作为尚仪吧。”
　　尚仪是宫中等级不低的女官，我想，我应该是司乐吧。
　　“是司乐吗？”
　　“是。宋尚仪刚好期满，已经出宫返乡了，宫内暂无新的尚仪。”
　　“这样啊。”
　　“那就暂时......委屈你了。”
　　“啊？”我不自觉的轻呼出声。
　　洛展还真是变了不少。尽管不习惯一向冷漠的他这样“直白”的关心，可是，我们都在变不是吗？沐少风是，洛辰也是，洛展也一样。那么，我的颜青......会变得怎样呢？
　　“今晚你先休息，明天我就会安排好你的日常起居。”洛展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垂眼，“你休息吧。”
　　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洛展！”我突然喊了他一声，几乎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连我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
　　洛展回转身，“还有什么事？”
　　我抿了抿嘴唇。我知道自己刚才本能地喊住他是为了什么，可是现在，突然不知该如何启齿。
　　“嗯...”我语塞了一下，“颜青...他怎么样？”
　　声音低得仿佛沉入地表里。
　　洛展没有动，也没有声音。仿佛过了许久，他轻声说道，“少主他很忙。已经连着几月住在前线军营。”
　　“颜青他不在宫里吗？”我微微一惊。颜青怎么会.....前方战事紧张，他却要事事躬亲，他不要自己的身体了吗？
　　“那么宫里是谁在......”
　　“是我父王。”洛展知道我要问什么，没等我说完，就接了口。
　　是这样。是洛长老主事的话......怪不得我现在可以这样。
　　“好了，我走了，你早些休息吧。”
　　洛展出了门，顺手将门带上。

　　第二天，我就搬到了司乐宫。尚仪是这里最高的品级。洛长老只宣布说宫里任命了新的尚仪，却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见过我。因为我有孕在身，不可能挺着肚子亲自去指导乐坊的宫女们唱歌跳舞。慕尚仪，其实只是个名称罢了。我的事自会有人会去做。依洛长老的意思，我现在只管安心静养候产就是了。

　　几日无事。每天都会有人来客气地过问我的身体状况，同时把正在发生的事告知我。现在，正在前方忙于战事的颜青已经知道宫里新换了尚仪一事，但传话的人却无法回答我颜青什么时候会回宫。
　　对颜青的思念伴着平常的日子，一日日过。
　　闲来无事，我就坐在案边自己谱一些曲子来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弹唱，也没有跳舞了。
　　我凭着记忆写下当年我和颜青对和作出的那首《桃李含嫣》的诗——

　　“桃花帘外春意暖，桃花帘内晨妆懒。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桃花帘外开依旧，帘中人比桃花秀。花解怜人弄清柔，隔帘折枝风吹透。
　　风透湘帘花满庭，庭前春色自多情。闲苔院落门空掩，斜日栏杆人自凭。
　　凭栏人向东风倚，茜裙偷傍桃花立。桃花落叶乱纷纷，花绽新红叶凝碧。
　　　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媚。若将人面比桃花，花面怎若含嫣美。”

　　一点一点，一句一句，我写的无比用心。优美的语调，缭绕淡淡的忧伤，挥之不去的哀愁与思念；像在倾诉，又不知是在说给谁听，我知道，这首歌，只有有心人才听得懂，因为，我是用了极深极长的感情。

　　“花面怎若含嫣美”，低低吟唱，嘴角情不自禁浮起微笑，颜青，你可还记得这首诗吗？
　　两滴眼泪，顺着眼角悄悄滑落。

　　“尚仪大人，您先歇会儿吧，奴婢已经将您的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丫鬟况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忙抬手拭了拭眼泪，对外面吩咐道，“嗯，端进来吧。”
　　几个宫女缓步走入。
　　我拿起刚谱好的曲，递给况云，“喏，你把这个送去乐坊，让崔典乐组织排练吧。”
　　“是。”况云恭恭敬敬地接过来，看了看，领着丫鬟们退下了。

　　我没有想到，这首《桃李含嫣》会成为虢国宫里人人争相传唱的歌曲，以至于到最后，疆内已是无人不晓。只是没有人知道，谱了这首曲子的虢国的慕尚仪，也就是当年舞姿天下第一的虢国的储君妃慕含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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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公大人今天要回宫了!”
　　“你们知道吗？国公大人今天要回宫，娘娘早就在外面迎接了。”

　　一早醒来，我就发现今天宫里的气氛有些异常。每个人的脸上仿佛都带了喜气，又有一点点紧张。因为，乐坊本来就是服务于皇室的贵族，国公回宫，一般都会宴请群臣，而这种场合，歌舞是必不可少的。
　　今天，洛展派的传信人还没有来，我就已经从宫女们的口中得知了颜青将要回宫的消息。据说这是颜青几个月来第一次回宫，因而宫里非常振奋。

　　我又何尝不激动，不振奋？正无措中，洛展派的信人突然来了。
　　“尚仪大人，国公即将回宫。洛将军口信，尚仪大人身子不便，可以免除跪迎仪式。”
　　“是吗？”我有些头晕，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行了，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