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请息怒！》盈月流光

24、被克死的徒弟

　　那柔软的轻吻在阿花的额头上稍纵即逝。阿花感觉到楚怀的气息一下就离开了自己，有些怅然若失。她抬手抚上自己的额头，好像要抓住那残留的心跳。
　　“还疼么？”楚怀问。
　　“还……有那么一点……”
　　阿花用心体会，却见楚怀微笑道。
　　“忍着。”

　　说是要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阿花将喝水的行囊备好，又装了几个鲜果，想着路上的时候可以给楚怀吃，便已是基本收拾好了。她习惯性的回头去看楚怀，发现楚怀已经走到石床边上，准备睡觉了。
　　“师父，来风源之地这么久，我第一次见你睡床。”阿花也跟过去，坐在床边。
　　“谁说的。”楚怀道：“你睡了多久的床，我便睡了多久。”
　　“哎？”阿花听楚怀这么说，惊道：“可是我每次睁开眼睛，你都在法阵中央。”
　　“那是因为我起的比你早，睡得比你晚。”楚怀用眼角斜阿花道：“不然你以为你身上的被子都是谁替你盖得？”
　　阿花听后红着脸道：“那我们今晚也可以一起睡了？”
　　“自然。”楚怀躺在偌大的石床中央，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上来。”
　　阿花摇着无形的尾巴，躺在楚怀的身边，然后楚怀后悔了。

　　“师父，你看天上的那些星星，是不是很像一条长长的河。”躺在楚怀身边的阿花根本就无法入睡，她的视线直直落在头顶的夜空。就见那些细碎的星子连成一条长河，从她们的头顶蜿蜒而过。
　　“嗯。”楚怀也望着天空道：“那便是古人口中常说的银河。相传银河是阻隔牛郎织女的星河。”
　　“牛郎织女？”阿花问：“那是谁。”
　　“你连这个也不知么？”楚怀蹙眉，侧头看阿花。
　　很多时候楚怀都觉得阿花就像一张白纸。自己为她画上什么色彩，她便是什么模样。
　　只是，阿花也不是三四岁的孩童，却为何连这些孩子都听过的故事也不知道。
　　“不知。”星光下，阿花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瞳认真的摇头道：“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很多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却都不知知道……我现在所有的一切也是路上听来的……自己体会的……还有小姐同师父你教我的……”
　　听阿花这么说，楚怀顿了顿。
　　“我有时候在想，或许我之前是识字的，只是因为失忆便忘了。”阿花伤感道。
　　“可能性不大。”楚立刻否认。
　　“为何？”
　　“就算脑袋记不得了，但是身体却还会记得一些无法改变的习惯。”楚怀道：“可按照你的字迹推断，你应该是一直都不识字。”
　　“……”
　　阿花很想辩驳一下，却觉得楚怀说的好有道理，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所以你为何会失忆？”楚怀问。她忽然发觉，身边这个徒弟虽是日日夜夜的跟着自己，但自己对她的了解竟然少之又少。
　　阿花从哪里来，之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都一概不知。
　　“忆都失了，自然也不知道为何。”阿花鼓着气回答，而后又怅然若失道：“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醒了，却什么也不记得，只是自己一个人站在炉鱼镇的长街上，好像与这个世界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楚怀听阿花这么说，感觉心被揪起来，这种感觉，她又何尝未曾体验过。楚怀蹙眉，攥紧手指，刚想说些什么，却听阿花继续道：“可是没关系，我遇到了小姐，她把我带回来，给我吃的和衣服穿让我当她的丫鬟。让我与这个世界又有了关联。”
　　“她现在在何处？”楚怀问起。
　　从阿花的语气中，楚怀听得出她口中的小姐于她而言意义非同一般。
　　即使如此，阿花此刻现在却又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又是为何？
　　“死了。”阿花垂眸答：“就是炉鱼镇那次灾难，我想小姐应该是被怪物吃了。就连她唯一留下的一块青玉也在我来流云山庄的路上遗失了。”
　　“青玉的话在我那里。”楚怀道：“我替你收着。”
　　阿花听楚怀这么说，忽然怔住，她静静的望着星辉下的楚怀不说话。
　　“为何如此看我。”楚怀大大方方的迎上阿花的眼神，却发现她的眼眶湿润了。
　　“师父……你待我可真好，又细心又温柔。”阿花一下钻到楚怀的怀抱里去道：“我真是最最最……喜欢你了。”
　　“所以，以后可要为我做牛做马？”楚怀抚摸着阿花的头发笑道。
　　“做！”阿花用力的点点头道：“驴也做！”

　　楚怀觉得自己困得眼睛都要合上了，阿花却还在自己耳边说个不停。说到小姐如何对她好，小姐的丫鬟小翠如何照顾自己，说了很多很多事情……可是她也就听了个一二，便再也抵制不住困意道：“剩下的，明日再说罢。”
　　“好。”阿花点点头道：“师父，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好吗？”
　　楚怀点点头，示意话继续问。
　　“牛郎织女到底是谁？”
　　“……”
　　有那么一瞬间，楚怀想把阿花从床上踢下去。但她想，既然答应了阿花，便给她讲完罢。
　　却不料自己这一讲，竟然没完没了的。
　　一直到阿花终于安静的闭上眼睛，楚怀发现自己失眠了。她撑着额头坐在石床上，就见远方的天际泛起一道白光。
　　太阳竟是出来了。
　　楚怀眯起眼睛看那道光，又侧目看着睡得香喷喷的阿花，也舍不得叫她起来。

　　阿花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万灵鸟的身上，她揉揉眼睛，看到楚怀坐在自己身边。她就见楚怀一只手撑着鸟背，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静默的望着远方，不知在看着什么。
　　“师父，既然可以乘坐万灵鸟，我们为何要走那么远的路。”阿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万灵的脊背上面躺好。
　　“风源之地只允许御座同灵跟入内。”楚怀道：“万灵是被你带上去的，我并不知情。”
　　“所以说？”阿花眨眨眼睛问。
　　“所以说，如果再触犯了什么流云山庄的规矩，受罚的是你不是我。”楚怀坐在鸟背上，一脸正色道。
　　“可是我还没有元神……”阿花小声道。
　　“处罚也是可以等到你有元神再进行的。”楚怀微笑道。
　　阿花默默闭嘴不吭声，有时候，她觉得楚怀的笑容中含有一丝危险的味道。

　　一个月未归穹华殿，阿花并没有觉得殿中有太多与众不同的地方，除了那两个一直跪拜在店门口的下遣和她们身后若干的步人。
　　“她们来干什么？”阿花看着为首的夏飞飞和琴漫，问道。
　　“汇报工作。”楚怀道，从侧门进去了，她的身后跟着络绎不绝的小侍女，只等为她更衣。阿花也小步跟在楚怀身后问：“工作？什么工作？”
　　“便是我不在穹华殿的时候，他们亲自接收庄主指示，出去处理的任务。”楚怀道：“他们去了何地，处理了什么规模的任务，损失了多少人数，又得到了什么消息，这些我必须都心中有数。待你拥有元神后，也会收到任务指示。”
　　“原来如此。”阿花点头，看着楚怀的背影，觉得遥远。
　　她张口想要叫住楚怀，却发现那人自己停下来了。
　　阿花就见楚怀回头看着自己问道：“何事？”
　　“师父，你一夜未眠，再处理这些……”阿花皱眉道，竟不知该如何说起。
　　她就见楚怀眉梢一挑道：“无碍。”
　　“不愧是师父，感觉就是不一样！”阿花赞赏的一击掌，道：“今晚我们再来谈谈人生罢？其实我还有好多话……”
　　“今晚你回自己房间。”
　　“我……”
　　“以上。”楚怀毫不留情的阻止了阿花的幻想，径自转过身去融入那温暖的晨光中去了。

　　灵儿一个月之余未看到阿花，等她再见阿花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份说不出的想念。她朝着阿花冲过去，一下就扑到了阿花的怀里道：“臭阿花！一去就是那么久，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有多无趣。”
　　阿花接住灵儿，转了个圈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御座的身体可好了？”灵儿趴在她怀里问。
　　“必须好了。”阿花自豪道。
　　灵儿看着光芒下的阿花，踮着脚尖问道：“阿花，你是不是长高了？我记得你离开之前，也比我高不了多少。”
　　“是吗？”阿花惊喜道，而后拉着灵儿跑到楚怀寝室的那面大铜镜跟前比划，发现自己真的比灵儿高了不少。她在镜子面前来回转，高兴道：“真的哎！我在那风源之地，虽然是没吸收上什么元神，但个头真是长了不少。”
　　“长高个子有什么好？”灵儿看阿花那高兴样，噘着嘴道：“女孩子要那么高做什么？光长个子不长脑的臭阿花。”
　　“当然好。”阿花道：“等一会师父回来了，你帮我看看，我跟她差了多少。”
　　“怎么？你还想比御座高？”
　　“嗯。”阿花认真道：“我想比她高，比她强，然后……”
　　阿花这么说着，脸便不易察觉的红了：“然后我就保护她。”
　　灵儿听阿花这么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细细想了想，终于问道：“阿花，你为什么你总是想着保护御座？御座明明那么厉害，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你崇拜都崇拜不来的罢？”
　　阿花被灵儿问住了，一时间答不上来。
　　却又听灵儿继续问。
　　“你究竟是如何看待御座的？”
　　如何？
　　阿花静下心来仔细想。
　　她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楚怀即是自己心里的天神，更是自己想要放在手心里呵护的那个人了。

　　楚怀一进入穹华殿，便是一天的时间。阿花蹲在殿外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见了大批的脚步声。她吐了嘴里一直嚼着的草根，就看见琴漫和夏飞飞从大殿里出来了，身后还跟着若干步人。
　　这是自从迷雾之森之后，阿花第二次看见夏飞飞。她就见夏飞飞的脸色不是很好，说来也是，那个趾高气扬的大小姐天天跟着这个毒舌在一起，怎么想也不好过。
　　“哟，阿花，好日子过的舒服罢？”琴漫显然不会放过每一个跟阿花接近的机会，走到阿花身边问。
　　“也不是很舒服。”阿花咂咂嘴道。
　　“你！”琴漫本就易怒，阿花不用说什么就已然暴躁的不得了。
　　“飞飞，好久不见！”略过就要发怒的琴漫，阿花走到夏飞飞跟前伸出一只手跟她打招呼。
　　“阿花！确实是好久不见，你过得可还好么？”阿花没想到夏飞飞比自己还热情，一时间愣在原地。夏飞飞见阿花愣了，就继续道：“你不知道我带着陆皎脱逃有多辛苦……”
　　“有多辛苦？”阿花问。
　　“……”夏飞飞被阿花问的语塞，随便糊弄道：“总之就是很麻烦啦，在那么危险的境地。所以，这份人情你可记得要还给我。”
　　“嗯？怎么还？”阿花眨眨眼睛问。
　　“我家里一不缺钱二不缺人。”夏飞飞用指尖顶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其实想还我的人情很简单。就是……”
　　“就是？”
　　“就是……”夏飞飞说着，忽然脸红起来凑到阿花耳边小声道：“既然你当了御座的徒弟，那么跟御座待在一起的时间就不少。所以你能不能……”
　　夏飞飞的说话声越来越小，到最后索性都没了：“时不时的带上我？”
　　“为何？”阿花问。
　　“问那么多为何干嘛！”夏飞飞鼓气道：“还不是为了能多看看御座嘛？谁上穹之华不是为了能当她的徒弟啊，既然我当不成，还不能看？”
　　“好。”阿花听夏飞飞这么所，便答应了。
　　她就见夏飞飞脸上不好的气色一扫而光，带着王二高高兴兴的走了。
　　只剩下琴漫一个人留在原地。

　　琴漫冷眼看着阿花的笑脸道：“你也就趁着这几天高兴高兴罢，反正你离死期也不远了。”
　　“死期？”阿花显然搞不清状况，便问道：“什么死期？”
　　“告诉你也无妨。”琴漫站直腰板道：“相传风之御座楚怀，克徒弟。”
　　阿花站着，一动也不动，琴漫摸不准阿花在想什么，便又继续道：“不然，她早该有徒弟了，不是吗？”
　　“克徒弟？”阿花思索半天，喃喃道。
　　“对。”琴漫点头。
　　“是什么意思？”阿花将自己心中的疑虑问出。
　　“……”琴漫有时候觉得，自己跟这种家伙斗来斗去，很有可能会变得跟她一样傻。
　　“克徒弟就是指……”
　　“只要是她的徒弟都会死？”阿花若有所思问。
　　“你不是知道吗？”琴漫怒道。
　　“我猜的。”
　　“……”琴漫见事情终于有些苗头了，便继续道：“那你……”
　　“可是……你显然在胡说。”阿花分析道：“邵御座也至今未收徒弟，她也克徒弟？”
　　“邵御座跟楚怀不一样。”琴漫道：“邵御座是一直没有收徒弟，而楚御座，可是在两年之前，才克死了一个呢。”
　　琴漫的话语后，是漫长的沉默。
　　阿花思索很久后，终于望着琴漫道：“那你为什么想当她的徒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