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二 别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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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来不喜宴会的热闹气氛，不出半个时辰便要出门透气。拖着曳地长裙绕过长廊，到达昭和殿后的花园，说是这里四季花开不败。衣服有些繁复，她步调放得也慢。指尖略过开得正好的牡丹，火红的一丛。阳光下，她不禁眯起了眼。
“公主为何独自前来”
听闻身后有人唤她，她忽的回头，平京王正在她身后几步的距离，笑眼盈盈地看着她。“只是觉得里面闷气，出来透气而已。
“看来公主还是喜静——只是公主，”他在脑海中搜索着昨日清秀女子的面容，“你我可曾见过面”
她手低一重，冷不丁揪下一片花瓣，鲜红的一片摊在手心:“殿下何必明知故问”
他几步走上前:“昨日女子与今日公主殿下相差甚远，不敢贸然相认。只是今日尊贵的公主和昨日慌张马虎的小姑娘，都别有一番滋味，本王瞧着都喜欢得紧。”
她两颊微红:“殿下当真是说笑了。”
他忽然走近，抬手轻轻将她额前碎发别至耳后，指尖不经意似的略过面颊，随后笑意愈深:“花容月貌，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动作惹得她浑身一颤，她没有躲闪，脸竟是红到耳根，抿着嘴默不作声。
“忘了自我介绍了，姜皓，字行远。”
“……梁馥漪。”
“馥漪果真是个好听的名，而且……”他英气的脸庞突然靠近，“很衬公主的容貌，希望很快就会再见。”说罢，拂袖而去。
她呆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齐月在一旁笑出了声:“公主刚刚的娇羞模样，若叫何公子见了，八百个醋坛子也都翻了啊!”“胡言乱语些什么，我与殿下不过萍水相逢。你可不许多嘴。”“是，是，只是不知道前几日谁同我说啊，近来总有妙龄女子来来回回出入何公子府上……”“你真是……一点都不叫我安心。也罢，宴会少了我又无妨，我倒也快半月未见着他了。”
躲在花园石门后的女子悄然离开，她本是无意间撞见，却从未想到归宁公主已与平京王这般熟络，举止已这般亲昵，好奇心便使她停住脚步看个究竟。空气中蔓延的，若有若无的情绪——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她抬手，绣着祥云与凤凰的袖口掩住了美好的笑颜，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昭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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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女子的八卦能力真是令人倾佩，可能是因为狼多肉少，有时许久也见不着皇上一面，谁又不肯撮合各宫姐妹一起搓个麻将，实在是闲来无事，只得一心扑在八卦上，所以个个练得火眼金睛。
这不，那妙女子正神采奕奕地跟皇帝口述刚刚花园里发生的一切，时不时添油加醋，好不生动!“这平京王与长公主定是有情，臣妾瞧着这二人般配的很啊!”妙女子最后作出这样的总结，眨巴着眼睛看着皇帝。
惠祎一把搂过她的纤腰，那女子便小鸟依人似地伏在他的胸膛上。“皇后果真最懂朕的心思。”她两颊微红:“那当然了，臣妾与陛下在名义上是真正的夫妻啊。”
“你这又是在提醒朕朕怎会忘了当初与你的誓言和结发之礼只是你这一举一动，没有半点母仪天下的样子。”他抚着她的脸颊。
“臣妾与陛下结发与共，陛下是臣妾的一切，陛下的心思就是臣妾的心思……难道陛下不喜欢”她指尖在他的胸膛上打着圈。
他又把她楼紧了些:“不，嘉仪一举一动牵朕心，朕喜欢的紧。”
席下随行来的三位嫔妃看得眼都绿了，那韦贵妃简直要捏碎那指尖的薄瓷杯，谁甘心整日被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小姑娘踩在脚下后宫妃嫔个个面容姣好，哪个比这个皇后差可是皇帝心里偏偏只装的下这个小姑娘，恨不得夜夜宿在她的寝宫。可是这凤仪皇后也着实有两把刷子，否则怎能十六岁就坐稳这个令世人向往的皇后之位
其实只是当初爱对了人，而现在依然爱着那个人，再多风雨，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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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宁前脚刚踏进寝宫，便见一蓝衣男子歪斜着倚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自己还未编好的平安结。他发觉门口有人进来，便笑着起身:“馥漪——”在他看到她的一刹那，突然间愣了一下，随即俯身，“臣见过公主。”她也愣了:“宜兴，你这是做什么”他平身，神色已恢复自然:“少见你这般隆重的装束，一时间觉得作为臣子应当向当朝长公主行大礼，只是怕你接受不了那样的大礼而心存愧意，才想着这样中和。”
“果真是这样，我这般隆重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怕……”“好了，我懂，其实这样更能衬出我们馥漪的花容啊，而且这样的装束能防止你对我动粗，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好啊你个何宜兴，惯会取笑我——那你先解释一下，你府上的妙龄女子是怎么回事啊这事都传到我我耳朵里来了，想必他处早已沸沸扬扬了!”她扬了扬下巴。
说到这个他竟犯了难，焦躁地挠了挠头:“家父见我已到成婚年纪，却迟迟未娶，不禁心里着急，这不，硬塞给我一个……姑娘是个好姑娘，可是我没法给她个说法啊。”
她憋笑:“哎呀，那可怎么办呀”
他故作委屈着走近两步:“事已至此，只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那便是求公主屈尊，嫁与我喽……”“你想得美啊。”“你看你口是心非，这平安结明明是为我编的!”他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半成品。
她不再言语，只是扑进他怀中。
我的心思你早已懂，无需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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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姜皓仍是一袭白衣，只是今日束了发，端正立在朝堂之上。
“襄国愿与沂国交好，领土主权互不侵犯，两国通商，人民友好往来。期年之内不再战。特此献上珠宝一百三十二担，以表我国诚意。”
惠祎皇帝双眼含笑，大方摆手:“平京王的好意朕心领了只是，朕该如何回馈殿下呢——啊不如这样，朕许将归宁公主许给你可好”
他作揖答谢。
这个皇帝个个尺度都拿捏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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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提着水红色的裙摆，慌慌张张跑进门，气都喘不匀:“公主……公主!皇上说要……要把您许给……许给平京王殿下!”
她手中的瓷杯应声而碎。
一瞬间所有的幻想都成了泡影，她幻想的有一日何宜兴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她，她穿着火红的嫁衣笑眼盈盈，春宵苦短却值千金。惠祎终于舍得用她这颗大棋子了，他走了很漂亮的一步，保全了沂国，和实力不可小觑的襄国交好，可算能载入史册的明君了。只是他的伟业，全部建立在她的未来之上。他用她的毕生，来换取所谓的和平荣光。他是她的亲弟弟啊。可当初，他认为姐姐站在惠卿这一边，而惠卿又是名义上真正的太子，朝中大臣定是捧着太子殿下，所有的一切都对他不利，如若他想坐上这龙椅，只能赶尽杀绝，以除后患。只是他这个姐姐何等聪慧，即便他的行动没有露出任何马脚，梁馥漪第二日还是立在他面前，生生质问他。只因当初她手中没有证据，他才得以顺利坐上这皇位。现在，把她送出沂国才是万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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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难道会知不道我已有心上人吗”正如现在，她仍作端庄地立在惠祎面前，是一字一句深深地诘责。
“来人——”
门口便闪进两个人压着一公子进来——不是何宜兴又是谁
“你要见的是他吧。”
“那你既然明了，为什么还要定下同襄国的婚约”她实在害怕，他的心思她根本就琢磨不透。
“原来皇姐是有后顾之忧。”他邪魅地勾勾嘴角，缓缓抬手。
一把利剑穿胸而过，何宜兴应声倒地。
“那现在呢”
献血染红了她的裙摆，异样的鲜红。她的眼神猛的涣散，指尖不住地颤抖，唇色见见发白，她喃喃:“你怎能杀了他……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这样何家怎么会善罢甘休……他是我的心上人啊……”
“这一刀下去，何家便倒了。”
她腿一软，直直轨道在已故的心上人面前。忽的像是决定了什么，她猛的搂住他的身躯，利剑穿腹。她痛得吃紧，眼角径直流下泪来，一颗一颗滴在他的脸庞上，可惜他再也不会伸手抹去她的泪了。
她曾幻想着一千种结局，她还清楚的记得，夏日夜空，清风拂面，他们并肩而坐，笑着猜测未来的孩子会更像谁一些。只是现在这个结局偏偏是那一千零一种，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想就这样随他去吧，也不负口口许下的诺言。
“我从未想到我的亲弟弟会是这般怨毒……你倒不如直接杀了我……”
这是她清醒时的最后一句话，她提了口气，字字清晰。也一个字一个字敲在惠祎心上，她是他的亲姐姐，他却亲手葬送了她的余生。她用从未有过的怨恨而又陌生的眼神定定地看着自己，像是狠狠地给他一记耳光。他所做的一切当真是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吗还是想彻彻底底摧毁她的心理防线，完全击垮这个人
“我从未想到我的亲弟弟会是这般怨毒。”他从未听过这样痛心的诘责。是啊，我们都变了样，变成素不相识的样子，变成内心里深深厌恶的样子。
大概是他从未体会过与所爱之人阴阳两隔的滋味。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二 别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