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大妈》薛不腻

10、张姨的梦（下）

　　“我嫁给你爷爷的时候，可没有你现在的这个条件哟，那个时候哪里有这样子好的条件，你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当时哟，就一个房子，你爷爷的爸爸，他想那个小儿子，就给你爷爷一个点大的屋子，还漏雨，啥东西都没有。你买了个芽猪儿，也是就只有那么大个，还是被我给看大了的......”

　　老婆子张开嘴，露出那缺了的半颗牙齿的嘴巴，她的皮肤已经松弛，眼睛也已经昏花，甚至于耳朵也不怎么听得见了，她耳背了，背了。她总是要重复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她要说啊，说啊，说得直到你记住了她还在说。她要说她是怎么跟老头子认识的，她要说自己养的那一头头猪，她还要说自己的那个孩子，那个她的骄傲，还有她的小妹，她的小妹，曾经是一个骄傲的女孩子，如今也已经老啦！

　　不过即便是那一辈子都没有嫁人的小妹，过得也不比别人差呢！

　　大家都老了，老了....…

　　“回不去了，我前些日子还要老头子去算命啦，老头子他怎么也不愿意去，说是这些都是骗人的，诶，你别说这些都是封建迷信，有些东西你不信真的不行，不信真的不行……命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哇，我的娃儿，虎儿，他就不该取这个名字，他就不该。”她说到这儿好像十分伤心，再也说不下去了。

　　“可是我能够怎么办呢？我能够怎么办，都是命，都是命啊！这都是他的命！”

　　她已经如老树盘根错节般的脸皱成一团，眼泪就从这张脸上流淌下来，这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掉啦，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股脑地全都掉下来了！

　　她说着说着哭着哭着，回忆已经远去，那些过往的日子啊，终究是如同云烟一样随风而逝了，再也找不见了，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

　　“娃儿，娃儿，你别不信，你千万别不信，我这个老婆子，有啥子没有见过的？睡吧，天还早呢，你睡醒了老婆子叫你，我的孙女儿，她过些日子就要回来了，她在城里读书呢，成绩很好的，很好的。”她一直念叨着这句话，念叨着念叨着她就闭上了眼睛。

　　睡着了。

　　呼噜声渐渐响起来了。

　　她就这么坐在床上睡着了，床上的毯子已经很久没有换了，她说过些天就换，把垫子换了，毯子换了，被子褥子也都给换了。

　　火盆子里头的火啊，正在慢慢地燃烧。这火烧得够旺盛。

　　“呼呼——”

　　“呼呼呼——”

　　外头的风雪呀风雪，风雪呀先生，你放慢放慢一下脚步吧，请请请你再放慢一下脚步吧。

　　啦啦啦～啦啦啦～

　　哒哒哒！哒哒哒！

　　“......”

　　“睡了很好的一觉，好像做了个梦，是谁呢，梦到了是谁，到底是谁呢......”老婆子想着想着，又觉得有些困了，翻了个身，把被子往身上一盖，缩缩手脚，啊，好冷，啊，又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