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踏雪泥》潇湘绿竹

5、第五章

　　第五章
　　那天中午吃完的时候，殷宝艳一直吃吃在笑，把那晚的事告诉了陈真真。
　　“天上一日，人间已一年。当真是白驹过隙，不可阻挡。可叹可叹，我回去的时候竟然过去了一年。等下次我回去，可能她与贾笑生都已经成亲了。或许人间又多了一个传奇，那个传奇是我促成的，还可能是我写的并流传下去的。”
　　“那你干什么还回来？留在那里不是很好？”
　　殷宝艳摆摆手说：“不行，它不让我留在那里。可能时空的容量不允许。”殷宝艳拿出平安符晃了晃。这平安符已经被她上升到神圣的地位，随时随地带着它。
　　陈真真：“哪来瞎编的名词，还时空容量！我看你是要疯了。没关系，我不会离开你的，怎么样都会把你送医院。”
　　“不劳你担心。”殷宝艳嗔道。
　　陈真真不想和殷宝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又不忍打搅她的兴致，便顺着她的思路把话题继续。
　　“我有个疑问，你看，崔莺莺和张生，大团圆版那个，张生最后金榜题名娶了崔莺莺。他们经历了各种阻挠才在一起的。多么不容易，但又是事先安排好的。世人都知道那会是个大团圆结局，就不用替张生和崔莺莺担心了。
　　你再看，但凡流传至今，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都有阻挠啊。
　　没有阻挠的爱情不就普通了吗？
　　普通了就跟芸芸众生一样了，有什么看头？
　　不是说情感越压制越炙热吗？所以要添油加醋，没有阻挠也要设计千难万险，才显得感情真挚啊。
　　最好有殉情，刻骨铭心，要生要死。那后人一定记得的，不会忘记的，时不时说上一说，感叹感叹，流下点眼泪，自我陶醉一番。”再来：“那么你相信崔真真和贾笑生会顺顺利利吗？这不科学呀！违反戏剧的路数啊！”
　　殷宝艳若有所思，点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我得回去看看进展。没关系，有阻挠，我帮着他们排除阻挠。我就是那劈山神斧，就是那阿拉丁神灯，不管什么了，反正我有用，能帮他们排除万难成就佳话。”
　　晚上，殷宝艳又从竹林而出，快步走到院子里，还没等进去，就看见房间门户大开，灯火通明。
　　整个知府府内都是灯火通明，响着哀乐，唢呐、箫鼓齐鸣，低沉哀婉。崔真真的房间门口挂着大白灯笼，写着浓墨的‘奠’字。
　　“谁死了？”
　　殷宝艳心说。“果然不顺利。”
　　远远地听见环环在嚎哭：“小姐，你的命好苦。年纪轻轻死于非命…”
　　殷宝艳如五雷轰顶，一时不知所措。
　　崔真真怎么死了！
　　这应该是一年后了，一年后的崔真真怎么死了？
　　难道要效仿杜丽娘，为情而死，得见到柳如梅才复生？
　　这故事怎么不按正常发展。正常的应该是，崔真真与那男子情投意合，家长阻拦，然后贾笑生金榜题名，回来迎娶佳人。
　　就算要走特别的方式，也不是这样。殷宝艳一时接受不了，愣在暗处好久。
　　一个老僧人的声音：“老僧对不起施主，那桃花林本关着一只男狐妖，平日里桃花林都被阵法锁着，外人是看不见的。不知小姐怎么就遇见了这男狐。两年前，男狐元气大伤，逃不出桃花林。只可惜大家都没有及时发现这一孽缘，才让男狐有机可乘，于今日之机吸取小姐精气，带走魂魄，逃出桃花林。如今那男狐了无踪迹，老僧必要给众人一个交代…”
　　殷宝艳瘫倒在地，再起不来。
　　怎么会这样？
　　令人神往的才子佳人故事怎么变成了狐妖害人的故事？
　　这狐妖真是无耻，怎么利用女子的情爱害人呢？
　　比那些人间负心的男子还心狠。他们是诛心，这男狐不仅诛心，还害人命。崔真真死了，殷宝艳心里实在难过，为了一个好友的逝去，也许还有别的。殷宝艳独自向竹林深处走去，哭了很久，瘫倒在一棵竹子下。
　　醒来时，周围是一片黑暗，外头路灯的明亮光也使她不能察觉。对面有人半夜睡不着，也许是喝醉了，嚎啕着俗套的情歌。殷宝艳是躺着的，泪水沾湿了枕头。
　　殷宝艳心里实在放不下崔真真。花样年华的一个人，莫名地被妖怪杀死？她在崔真真身上寄托了真挚的情感，就像婚礼上的阿訇，为新婚夫妇征婚，见证誓言，诚挚地希望这二人得到幸福。现在看来全是荒唐！
　　殷宝艳坐起来，下了床，提起笔决定写一个故事。大凡立志著书立说的人莫不具有坚毅的品质，因为他们要与时而中断的灵感、漫长的孤独、无人理解的痛苦作长期斗争。太史公几乎牺牲所有，完成父亲遗愿，究天人之际，令后人可看前史。殷宝艳不敢说自己的动机有太史公那么崇高，但她确实是受到了一件事情的震撼，而这震撼难以令她释怀，说与旁人也不会得到理解，唯有述诸笔端，才能宣泄情感。第一次出现在纸上的文字，由自己的激情写下的，是最接近内心的，最接近灵魂的，这有助于个人内心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