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踏雪泥》潇湘绿竹

25、后传第五章

　　第五章
　　官府贴出告示：镜州悍匪神弓双盗，今已查获巢穴，内有同党，居于密林石屋。飞针门帮主□□，为朝廷立下奇功，剿灭盗匪，还镜州境内和平。现封飞针门帮主□□为镜州护卫，飞针门隶属镜州府衙调配。
　　告示一出，镜州百姓才知道，神弓双盗已经下落不明了。没想到飞针门摇身一变成了剿匪英雄，真是荒天下之大谬。舆论哗然。
　　“这飞针门又该欺男霸女了，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拦住他们造孽了！”
　　有人不同意：“话不能这么说。镜州还有林大人，还有王法在。”
　　林显扬对朝廷这次的安排，不能理解。朝廷下派的官向来是贤人可得，不是读书出仕，就是世家子弟，哪里有平白捡来的官可当？又听说是丞相王安国主导的命令，朝野无人敢反对。
　　啧啧，这王安国可是□□什么亲戚？天高皇帝远，林显扬也管不到那么远的事情。不过镜州的事情还是他说了算。当飞针门的人来府衙令制服和腰牌时，林显扬下令不准发。当了婊子，以为立了牌坊就不是婊子了？是盗贼，一辈子都洗不脱污点。何况，谁知道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不发！说什么都不发！林显扬在这件事上还是有读书人的清高气节的。□□在山寨气得跳脚：“好个林显扬！这梁子算是结下来了！他日莫让我找着机会。”又听说远在京城的丞相给他说了好话，才把这事定下来。□□一阵得意，原来他的威名连京城的丞相都知道了。不得了，得好好感谢丞相，趁机攀攀高枝。“来呀，把前阵子路上拿的王员外的珠宝玉石送最好的给王丞相，就说是镜州飞针门孝敬王丞相的。”
　　话说那天晚上，飞林把齐风救走了。可是齐风受了重伤，伤势一日比一日严重，不是飞林所能救的。
　　齐风昏迷不醒。飞林把他安置在城郊一处破庙，用真气罩住。自己前往南极仙翁处求灵芝。说来也是奇特，不管什么人，但凡求仙药，都是往南极仙翁处。其实王母娘娘的蟠桃也不错，太上老君的仙丹也挺好。可能是因为南极仙翁在岛上，那两位在天上，路不好走。
　　飞林一阵腾云驾雾就到了南极仙翁的岛上。可是这地方不是她想来就来的。两只仙鹤首先就挡在了门前。
　　“来者何人？”
　　飞林知道两只仙鹤最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天上的便毕恭毕敬请进去，这地下的，不管你是谁，一律轰出去。
　　便自报家门：“我是赤雁真人座下弟子，白雁。”
　　仙鹤一愣，上下打量她，要把她看透。
　　“她说她是赤雁真人的弟子。”仙鹤对起话来。
　　另一只狐疑道：“她说她是就是吗？”
　　“身份证明。”
　　飞林气极：“早听人说你们这两只狗东西最是不要脸，专门挡在门口刁难人。今日算是领教了。南极仙翁都没有指示你们这么做，倒是自作主张几千年。身份证明？笑话！难道我还要在脸上写下我师父的名字不成？”
　　“她骂我们。”
　　一只仙鹤吼道：“你敢骂我们！你才是狗东西。来求仙药的，不要脸的狗东西。”
　　“滚！”这就下了逐客令了。
　　飞林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救齐风要紧。轰的一声，刮起一阵大风，把两只仙鹤吹得左右颠倒。趁着这时候，飞林闯入岛内。
　　就算进了岛内，里面还是有雁寻道。这个雁寻道，上了年纪就成天往南极仙翁处跑。不是采摘灵芝的时节也在这里。南极仙翁常年不在家，两只仙鹤就当他是帮忙看家的。
　　还是老姿势，盘腿，闭眼，面前烧一个香鼎，烟雾缭绕。飞林踏着莲池的荷叶而来，大有当初哪吒转生莲花童子出世的样子。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南极仙翁住处。”雁寻道站起来。此时的雁寻道蓦然老了，白胡须长长垂在胸前。
　　“又来一个挡道的。”飞林怒目圆睁。“今天这灵芝我是要定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飞起一掌，往雁寻道处拍去。雁寻道不是门口的两只仙鹤那么好对付，微一侧身，闪过掌风，又以极快的速度化去飞林双手的力量。
　　“金龙索。”当初捆靳别羡的金龙索，到了今天还是那么好使。飞林就这么被捆住了。
　　“先把你捆住，就在这儿等南极仙翁回来。”
　　飞林想起重伤的齐风，心如刀绞，只得放下锐气，提起不愿意提的师父。“高人，我乃赤雁真人座下弟子白雁，今日来求灵芝是为了救人性命，求高人成全。”
　　雁寻道一听是赤雁真人的弟子，语气缓和：“既是赤雁真人的弟子，怎会来此处偷灵芝？救人性命，救谁的性命？”
　　飞林一时情急，口吃起来：“救…救一个恩人的性命。因…因犯了错误，怕师父责罚，故不敢回去求师父要救命的丹药。”
　　“原来如此。”雁寻道解了金龙索，扶起飞林。“等等。你说是赤雁真人座下弟子，可有证明？”飞林苦恼：“这如何证明？高人怎么和门口的两只仙鹤一样，斤斤计较！我飞林若有半句假话，让天打雷劈我。”飞林常年在天上，知道雷公电母常常吵架，听不见凡人发誓。所以她发誓起来也很容易。
　　雁寻道捻着胡须，踟蹰道：“好吧，姑且信你一回。灵芝你是不能采摘的，我倒是可以随你去救人。只不过，救了人你得跟我回去见赤雁真人。”
　　飞林一听要回去见赤雁真人，便急道：“高人，我实在没脸见师父。就您高抬贵手放我走。”
　　“不信。一码归一码。如你真是赤雁真人的弟子，怕见他做什么？”
　　飞林为了给齐风争取时间，只好答应：“一切便听高人的。请高人赶快随我来吧。”
　　话分两头，朝云等四人决定现在镜州落脚。洛晓兰没有找回镖银，觉得对不起师父。但林显扬下令把总镖头放了。理由是神弓双盗已经被剿灭，前事不再追究。洛晓兰在镜州住了几年，大街小巷都熟悉，听说朝云等人要找落脚的地方，便自告奋勇带着他们找。
　　“东月桥二十四坊，近日有宅子出租。已经为你们打听好了，现在我们就去看看那个宅子。”洛晓兰说。
　　“真是谢谢洛姑娘了。”
　　雁小侠故意挤兑她：“姑姑，她可是个刁蛮泼辣的女人，你看她突然这么热心，无事献殷勤，肯定没安好心。”
　　洛晓兰推了一把雁小侠，她素来讨厌雁小侠那副轻佻的模样：“我那是关心二位前辈没有地方住，跟你没有关系。我打什么主意也不会打到你身上去。”
　　雁小侠反唇相讥，话不饶人：“最好！我雁小侠风流倜傥，看上我的姑娘排成街，我可不想插在你这坨牛粪上。”
　　朝云岔开话题：“洛姑娘，这房主是什么人呀？”
　　洛晓兰谦虚地说：“前辈，你不要客气，叫我晓兰就可以了。”又答道：“那房主名叫金陵生，本是加紧饮食的人家，只是父母早亡，加上他自小体弱多半，患有肺痨，无精力打理家产，致使家业一日一日败落。现在只剩下这一处宅子。宅院很大，平日里只有他夫妻二人住，嫌空阔，就把西苑拿出来出租。”
　　靳别羡说：“他体弱多病，也有妻子？想来是位贤淑善良的女子。”
　　雁小侠插嘴道：“也说不定是看上了金陵生的家产。等他一死，就什么都有了。”
　　洛晓兰瞪了他一眼，解释说：“那夫人不是镜州本地人，据说是金陵生在外面结识的。那位夫人虽然长得不算漂亮，可是真是贤惠，把金陵生照顾得很好。”
　　洛晓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不过有个忌讳，就是在他们家最说不得文章之事。”
　　“这又是为什么？”靳别羡问道。
　　洛晓兰说：“金陵生几年前参加过科考，被查出舞弊，取消了入仕资格。自此他便不再提文章之事，连以前的舞文弄墨的朋友也不来往了。”
　　雁小侠大笑：“杯弓蛇影。就因为他自己舞弊，就不准别人提文章的事，心眼真的小。”
　　靳别羡看不下去了，打断他：“小侠，你不要总是不正经。那是人家的难处，到了那里不能戳人伤口。”
　　“就是，就是。雁小侠你最是没有良心，要是出事的是你，你会如此幸灾乐祸？”洛晓兰接口道。“那金陵生在镜州原来也是数一数二的才子，不像是会舞弊的人。坊间传说有内情。”
　　雁小侠还想再说点什么，朝云拉住他：“好了小侠，一路上说个不停。”
　　说话间就到了金陵生的宅子。这宅子白墙青瓦，看上去极干净。角落里还有几支梅花探出头来。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未有暗香来。梅园的墙外就刻着这么句诗。
　　洛晓兰敲了敲门口朱红色大门，许久不见出来人。
　　雁小侠等得不耐烦了，叫道：“洛晓兰，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叫我们来这里，又没有人开门。”
　　洛晓兰委屈道：“约定好了这个时辰，我怎么知道？”
　　朝云不解为什么雁小侠总是要找洛晓兰的茬，只好替她解围：“晓兰也不知道会这样，不能怪她。小侠我要问问你了，为什么一路见你对她的态度这么恶劣？”
　　洛晓兰也问道：“对呀，雁小侠，你就在这里给我说清楚。”
　　雁小侠抱着肩膀，不看任何人：“我就不喜欢人家不真诚。她明明有事瞒着又不说，天天在你们面前献殷勤。”
　　洛晓兰被戳中心事，一时语塞。想着该不该现在说。
　　靳别羡替洛晓兰说话：“小侠，你跟她一个姑娘计较什么？她有什么事想说自然会说。”
　　雁小侠无奈抱拳：“是，姑父你最是宽容，什么都不计较，坏人打坏主意也不计较。”
　　洛晓兰被他这么一说，平日里要强的姑娘一下子委屈起来，几乎要哭了：“谁是坏人？我爹是捉妖师，他死了，洛派就沦落了。我想找个好师傅学本事不可以吗？”
　　“什么？学本事？跟谁学？”雁小侠追问道。
　　洛晓兰瞟了他一眼：“你以为跟你学？”
　　三人顿时明白了，洛晓兰想拜朝云为师。僵持在那里，洛晓兰等着她表态。朝云说：“这事不急。我们慢慢说。”
　　还没等洛晓兰说话，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个布衣布鞋的女子，淡妆素裹，虽说不上明艳动人，自有女子温顺的气质。
　　洛晓兰上前：“是金夫人吗？我们是今日约定好的，来看看西苑出租的宅子。”
　　金夫人向众人和蔼一笑：“是的，就是今日。请跟我进来。”金夫人一边把他们带进门，一边说：“不用客气，我叫惜玉，日后若是大家住在一起，叫我惜玉就可以了。”
　　靳别羡说：“不敢，到主人家自是要尊敬的，还是称呼您为夫人妥当。”
　　金夫人笑道：“公子当真识礼数。”靳别羡听这声‘公子’倒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久没有听人叫他公子了。
　　金陵生的宅子很雅致，处处布有假山，怪石和淙淙流水。经过每一处亭子时，都有两句诗书写在两边，能看出主人家的底蕴。就是有点冷清，偌大的宅子里只听见他么几人的脚步声。
　　“这便是西苑了。”金夫人停住脚步。“西苑一共三进，一个里院，一个外院，还有无间住房。你们是四个人住？”
　　雁小侠答道：“三个人。她不住。”
　　洛晓兰说：“我也住。”看着朝云说：“前辈，我已经跟师父说好了，离开镇远镖局，就是为了和您学捉妖的本事。”
　　朝云一听后路都被她斩了，但又不能轻易答应，便又说：“这事不急，我们慢慢说。”
　　“好，你们四个人住。我和相公住在东苑，离这里很近，有什么事可以过啦找我。”顿了一顿：“我夫君身子不大好，你们要静点。拜托各位了。”
　　那天晚上，金夫人抱了一坛子酒过来。“你们刚到，这就当是欢迎你们的酒了。请不要介意。”
　　雁小侠闻见酒香就凑过去：“谢谢金夫人了，正合我意。”又问：“姑姑，我们一起畅饮？”
　　洛晓兰摇头：“我不喝，爹说捉妖师喝酒会坏了修行。”朝云也不喝。
　　金夫人问：“公子，你不喝吗？看你的样子是很能喝酒的人。”
　　靳别羡笑道：“以前怎么喝都不会醉，现在一沾杯酒醉，不同往日了。现在只喝朝云沏的茶。”
　　金夫人点点头，也不勉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