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之双生花》looya

2、相见

　　佛曰，
　　梵语波罗蜜，此云到彼岸，解义离生灭。著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浪，即名为此岸。离境无生灭，如水常流道，即名为彼岸。
　　有死有生的境界，谓之此岸；超脱生死的境界，谓之彼岸，是涅槃的彼岸。
　　今日，是六界的大日子，两个特别的新生命就此降临。
　　一个是九霄上仙的儿子，上善若水的象征和凝结，比银河还要清澈的——玄水；另一个，是孟婆的孙女，天生少一魄，同时魄承载着罪恶和不详之源的冥巫——彼岸。
　　同年同月同日生，一天一地一昆仑。佛说彼岸，无生无死，无若无悲无欲无求，是个忘记一切悲苦的极乐世界。而她天生就会种一种花，这种花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于若水彼岸，无茎无叶，绚灿绯红，佛说那是彼岸花。
　　一千年后，地狱之底，黄泉之上，忘川畔的彼岸花开。据说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彼岸将一朵朵曼珠沙华和曼珠罗华碾碎成泥，舀上一瓢黄泉水，滴上一滴冥巫泪，这便是孟婆汤了。孟婆汤有两种，白色的由曼珠罗华制成，它只给想投胎的鬼魂喝；红色的是曼珠沙华所制，它只给留恋人间的鬼魂饮，分工明确。孟婆用了尽千年的时间教会了彼岸这汤的熬制方法，可彼岸总也学不太通透，总是差了那么点味道，不过功效还是不妨碍的。
　　彼岸是六界唯一的冥巫，负责超度亡灵，洗刷前世今生，并助他们转世再生。如今，彼岸酿了一千年的孟婆汤，从未间断。奈何桥上，魂来鬼往，都要饮上一碗孟婆汤。孟婆汤有千般滋味，命苦的人喝着苦，命甜的人饮着甜。不过，无论苦涩还是鲜甜，都要一饮而尽，忘却世事，投胎转世。
　　数不尽的鬼魂来到奈何桥，都会问彼岸相同的问题：
　　“你就是孟婆？”彼岸点头，尽管她并不是，但是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你长得很丑吗？”彼岸还是点头，其实，彼岸也不知道自己是美是丑，孟婆说她生下来就带着朱砂面具，而且摘不下来。可彼岸不信，哪有人会带着面具出生呢？但她也不反驳，反正她对自己的长相一点也不好奇。在忘川，美丑根本不重要，除了鬼魂，就只有彼岸自己而已。
　　“喝了孟婆汤就真的能忘却一切吗？”彼岸依旧点头，然后看他们把孟婆汤喝完，转世投胎。
　　日复一日，直到有一天，那天，
　　地狱之花齐放，忘川震颤，黄泉逆流，奈何桥断。在桥的一边，他白衣胜雪，黑发飘逸，垂在腰间，束于身后，一把折扇，上绣紫龙祥云，宛若天人。
　　“你可是彼岸？”声音空灵悦耳，声声撩动人心。彼岸微怔，一千年第一次有人问这个问题，一时无言，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我来接你。”
　　彼岸抬头，目光透过朱砂面具与眼前人相交，他，不是鬼，更不是人，而是仙，仙中上乘。可他，为什么会来到地狱呢？
　　“你，为何戴着面具？”
　　为何？彼岸自己都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命运。
　　“我不知道。”
　　“那就摘了它。”玄水拂袖摘去彼岸的朱砂面具。
　　彼岸永远也忘不了那一瞬间。他一袭白衣，黑发如缎，圣洁无瑕。
　　玄水也忘不了面具下的她美得如此动人心弦。她双眸黑亮清澈，美过天上的星辰。鼻子小巧而挺翘，唇瓣红润而饱满，肌肤胜雪，宛如凝脂。黑纱裹身，银发垂地，绝色而魅惑。二人目光胶着，为彼此惊艳。
　　“啊——!!!痛”一声凄厉的尖叫震彻九霄，彼岸双膝跪地，冷汗直流，一股强烈的痛楚疯狂地席卷了彼岸的身体。如同被荆棘鞭打般极其疼痛，又像烈火在燎，忽而又似冰水在浇，虫蚁在咬。说不出的痛，痛到满地打滚，撕心裂肺。
　　随之，奈何桥崩塌，忘川沉入黄泉，黄泉正中央出现巨大的漩涡，浓稠的黑雾迸发而出，让人窒息。那是沉淀在黄泉底几万年来六界的罪恶和怨念，历代的冥巫都是镇压并守护这些黑暗之物的使者，她们虽然拥有长久的生命但同时受尽折磨，普度众魂的同时残噬着自己。而这种罪恶和欲望，代代累积，世世传承，永不消失。彼岸，是六界的目前唯一一位冥巫，而且她因为少了一魄，无法与旁人成婚生育子嗣，并没有继承之人。也就是说，她拥有无尽的生命，要受无尽的折磨。孟婆耗尽毕生修为打造这副朱砂面具，免她千年痛苦，而今天，正是千年之期。
　　“彼岸，把手给我，我带你离开这里。” 玄水伸出纤长的手，看着彼岸痛苦的模样若有所思。
　　此时的彼岸早已没了往日的淡然从容，耀眼的银发变得黏湿，衣衫凌乱，落魄不堪。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玄水一手将彼岸拉入怀中，一只轻揽于彼岸腰际，二人身体契合无间，紧紧相拥。
　　“我们去哪？”气若游丝，彼岸用尽最后一丝气力问道。
　　“去只有你和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