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美人》白般若

11、婚约

　　正午的阳光终于将小屋照亮，格洛丽亚被布伦达灼热的目光叫醒，睁开眼睛的同时脸也红透了。
　　布伦达轻笑了声，伸手拨弄着格洛丽亚额前的卷发，凑在她耳旁轻声说：“刚才怎么昏过去了？”
　　格洛丽亚恨她的明知故问，脸却更红了，一出声，嗓子哑哑的，“我。。。我不知道。。。我忘记了。”
　　布伦达嘴角的笑更浓了，“你到底是不知道还是忘记了？”
　　格洛丽亚正窘迫不堪，只听耳边像掠过一阵清风，轻飘飘的，“我爱你。”
　　她睁大了双眼，去看布伦达，一抬头就对上她的眸子，黑色的瞳孔像大理石，却透着温暖，眼中的深情粘稠得如毒药一般，让格洛丽亚沦陷其中，上瘾般欲罢不能，她像被蛊惑了一般，不由自主地说：“我也爱你。”
　　布伦达了然地眨了眨眼，在她唇上又印下轻轻一吻，打断了格洛丽亚的发呆。
　　“可是，维多克过来接我回去，爸爸让我和他完成婚约。”转眼去看布伦达，想看出她的想法。
　　布伦达没有回答，只是眼中闪过沉思。
　　格洛丽亚继续说：“我要和你在一起，我死也不会跟他回去。”
　　布伦达却一口拒绝，“不，你必须回去。”
　　看着格洛丽亚失望的眼眸，布伦达挑眉一笑，“小傻瓜，逃避不是办法，总要面对你父亲，我陪你回去，和你一起。”
　　“可是我父亲......”
　　“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在你身边。”

　　格洛丽亚是坐着维多克的汽车回的城。
　　那是一辆粉蓝色的别克车，白胎壁轮胎，自动传送装置，车内浅褐色的皮革装饰很柔软，用维多克自己的话来说，手感就像女人大腿内侧的皮肤一样。

　　普林斯顿短短几个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大片原始的土地被水泥地面所取代，树木被砍伐，锯开了运走，巨型的起重机和推土机随处可见。
　　通往洛克港的那条老的双行道被加宽为三行道。一夜之间高速公路穿过了田地。新的灰褐颜色的合金桥梁建了起来，明亮而刺眼。格洛丽亚远远地望着这一切，心里充满了厌恶。这些“进步”发生在远离森林古堡的地方，她为什么要在乎呢？格洛丽亚的家位于彩虹大道和第二大街那片街区，是这个城市最老的居民区；而变化都是发生在城市的东北边，在海德公园，布法罗大街，老兵路，斯万路之外。原来荒无人烟的土地，建了工厂，仓库、员工车场。有汽车配件制造厂，冷冻设备制造厂、化工厂、肥料厂。有石膏生产厂，皮革制品厂；有生产柏油、石棉的，也有生产杀虫剂、除草剂的，像纳比斯科、斯万化学公司、道化学公司、联合卡博、西方化学公司。整个城镇开始变得吵吵嚷嚷、拥挤不堪。
　　再回到家的时候，格洛丽亚的第一个感觉是陌生，她的房间变了样子，虽然摆设都没有变化，可是总觉得少了什么。难看的亮着荧光灯的房间，一张华丽的铜质卧床，上面是由四根长杆撑起的针织帷帐，床似乎被草草地整理过，床罩被拉起来盖住了凌乱的床单被褥，心型的靠垫放在上面。
　　维多克把格洛丽亚送过来就走了，说是要赶赴一个重要的约会。威尔斯并没有受到惊动，格洛丽亚在自己的房间，换了一件凉裙和浅色印花仿男式女衬衫，就到威尔斯的书房找他，书房在二楼最里面最阴暗的角落，格洛丽亚敲了敲，并没有得到回应，索性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威尔斯坐在办公桌后面，这张古色古香的办公桌是红木做的，很重，在地毯上留下了深深的凹印，到处都是文件架和抽屉。桌子上到处是包着玻璃纸的雪茄，大多是带甜味的科罗纳雪茄。一沓沓用橡胶带捆着的注销支票，收据，帐单。还有银行结单，国税局的表格，商业书信和保险单。只有一摞大学课本或学生作业本样的东西被放在桌子最边缘的地方。威尔斯抬头看了一眼格洛丽亚，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站了起来，向她走过来，威尔斯也变了模样，个头都显得矮了一些，肚子也鼓的更厉害了，眉间透着深深的疲倦，却强装精力旺盛的样子，“啊哈，我的小姑娘恢复的不错啊！”格洛丽亚没有回答，威尔斯有点尴尬，自己唠叨了一些镇上的趣事，无非是有黑人小伙子不尊重白人女性被关进监狱的事，若在以前，格洛丽亚听到父亲风趣幽默的讲述一定会哈哈大笑，可现在只觉得是陈词滥调又讽刺至极。最后，威尔斯终于说到了和维多克的婚约，却只说了一句，“你们的婚礼定在下个月十八号，是维多克接受洗礼的日子，还有二十几天了，你要好好准备。”格洛丽亚终于把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可是父亲，我不爱维多克。”威尔斯愣了一下，有一刻走神，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神也变得温柔，之后醒过来，整个人好像变得更疲倦了，脸上的皱纹也深了许多，“孩子，嫁给维多克是最好的选择，不管对谁来说，都是最好的。好好准备吧。”说完就又走回办公桌后，不再理会格洛丽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