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嫁不掉》蚀月桃

4、哑姑娘

　　初战告捷，雁虞兮顿觉神清气爽连天气都比平时好很多。然而玉尚宫走出刘贵妃那的时候看着还好，刚走到僻静无人处马上“不慎”摔倒，毫无半分淑女形象可言。

　　“玉姑姑！”雁虞兮连忙扶住玉尚宫，这心情就跌落下去美不起来了。才分开这么点点时间，调戏了个白礼承、和皇后说上了几句而已，玉尚宫就遭了罪，这可真是片刻也闲不得。

　　“没事。”玉尚宫勉强的笑了笑，依然忍着站了起来。“不过我可真是运气，陛下怎么就跑过来了。”

　　“回去说。”雁虞兮没多废话，即使是僻静处这也是在尚宫局外边，有些话旁边没看见人也不能说。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不是什么运气——刘贵妃手狠，雁虞兮更狠罢了。

　　雁虞兮没什么别的优势，在这宫中也属于没什么心腹的奇葩，然而胜在她拿捏得住帝后两个大头，又偏偏是个比杀手还鬼精的，硬是如磐石般让人无处下口，只能从她旁边的土松起。

　　回了尚宫局，这可就自由了，雁虞兮当即把玉尚宫带到了房里给她擦药，也随口把自己做了些什么给说了。

　　“你这盒糖，杀陛下心口上了。”玉尚宫原本是飞来横祸不舒服得很，但听到这种办法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堂堂妃子不如一盒糖来得有分量，这女人嫁得也是可笑——不过看来，虞美人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和虞美人的手段，当真是天下再无人能出其右了。”

　　“我娘怎么样随便啦，反正就是杀了她她也不会再进宫的。至于贵妃，活该她找死，娘娘要彻查的白妃案本来就和她有那么几丝瓜葛，这当口惹到我们头上不是找死是什么？”雁虞兮一边给玉尚宫擦着药，一边恶狠狠的说道。“不过，刘贵妃究竟是抓到了你什么把柄，竟然能说动手就动手？你可是根基稳固很多年都没出过事了。”

　　玉尚宫被雁虞兮一问，足足沉默了半天，这才低下头去小声的说道：“江晚杀人的事情败露了。”

　　雁虞兮本来熟练的在搅着药膏，玉尚宫此话一出她顿时停下了手中的东西，仿佛时间凝滞一样的敛默了好一会儿。“怎么说？”

　　江晚自然是尚宫局的女官之一，才华实力都不错，机灵娇俏还会那么点三脚猫功夫。本来这样的可人儿足以做个司言司簿什么的女官的。然而奈何这个江晚年纪小了点、性格也烈了些，怎么都不知道曲意逢迎的意思硬是无法重用，最后也只能放在角落里随随便便的当个女史。

　　这个江晚杀人的事，其实原因也非常的简单——后宫里太监和宫女对食的风气相当流行，虽然互相慰藉的占大多数，但理所当然的，有权势的太监逼迫低位宫女的事也时有发生——江晚杀人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个防卫过当失手杀人的故事。

　　只不过，无论出于任何理由，一个命如草芥的女史错杀了一个妃子身边得宠的太监总管总归是得偿命的，要是处理的不好，就连她的上级也会有连带的责任。

　　“尸体被发现在冷宫角落里，骨头都快烂没了但衣服还算完整。尸体的手骨里，找着了江晚的家传玉佩。”玉尚宫按了按太阳穴，颇为苦恼的答道。“这个怎么也包不圆了，我只能说不知道江晚去了哪里。这不？刘贵妃就上私刑了。好在是她自己失宠的久了太心急，陛下一问到大人您的母亲，她就出言不逊激怒了陛下，我这才算是躲过了初一。”

　　躲过了初一那还有十五呢，雁虞兮眉头紧锁，就从皇帝准备好诏书的那一刻起，好像所有事情都将拉开序幕似的。也不知道白礼承这个人身上到底有什么，一封还未宣读的诏书就像引线似的，炸出了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的旧案积压的久了也不怕再多压几年，左右刘贵妃已经禁闭了，这三个月她构不成危机。我今日要出宫把江晚带出去就成，剩下的随便了！”

　　其实雁虞兮已经有些自暴自弃的成分在里边了，知道江晚的案子不可能颠倒黑白，干脆采取躲避政策。这案子翻不翻随便了，犯人逍遥法外就完事，倒是逃命的那家伙得赶快。

　　“姑姑，江晚在宫里是一刻也挨不得了，我这就带她出宫去。”

　　好在江晚自从出事了以后就一直低调做人待在尚宫局闭门不出，雁虞兮要找她也容易。当下雁虞兮勒令江晚和自己一起换了男性服饰就出门，真的是一刻都不敢多耽搁，生怕别的妃子闻到了腥味也过来咬人。

　　毕竟雁虞兮敌人太多同盟太少，在皇后手底下办事的缘故，能称得上利益共同的只有司礼监的奸宦和掖庭局的贪官。虽然出宫方面很方便，但要在宫斗中生存，到底有几分步履维艰。

　　是夜，月黑风高，适合杀人放火……哦，不对，适合销赃跑路。雁虞兮带着同样穿上男装的江晚，二人悄悄摸到了冷宫边上的角门。

　　“哥哥们行个方便，今个儿我一个人出宫。”雁虞兮上去就给守门的侍卫一人塞了一锭金子，虽然肉疼但也没有办法。皇宫向来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守门人这种身份特殊的小喽啰，少给他们一毛钱都不行。

　　“这是自然的，我们哥几个一直盯着大门，您是一个人的。”

　　雁虞兮这才敢带着乔了装的江晚走上宫外的大街，如果不是两个少年手拉着手太惹眼，她一定会紧抓住江晚走路。然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雁虞兮走到哪里都是人流涌动，好像皇城太过繁华了一般。

　　“江晚，你跟好我，我觉得这不正常。”雁虞兮皱紧了眉头，回头想要吩咐江晚，却愕然警觉跟在自己身后的早就是别的人了！那个人对雁虞兮诡异一笑，她连忙再次回头，发现自己面前也站着个完全陌生的人。

　　被包围了——这是雁虞兮的第一反应，这年头被拐卖抢劫的事情屡有发生，当街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然而在这节骨眼上，有人包围了她、带走了江晚，这就不是什么常见的拐卖可以解释的了。

　　“哪路的朋友？既然是道上的就报报名头。”雁虞兮镇静的问道，同时注意起了逃跑的方向——丢了江晚还可以找，要是自己出事那就没得救了，尚宫局里可没有比她雁虞兮还聪明的人！

　　“果然不愧是虞美人。”拦住雁虞兮的人轻笑出声，但脸部的表情有种细微而隐晦的僵硬。“在下远道而来，想向您讨样东西——您的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雁虞兮忽然抬起脚就往对方下面一踹，对方竟然不闪不避的仍然直取她心脏。雁虞兮胸口被刺了一刀半张俏脸都扭曲了起来，然而对方被踹中要害也不好过，趁着这空档雁虞兮忽然高高跳起，从城楼屋檐上逃了！

　　“追！”想取雁虞兮性命的人显然训练有素，即使伤到了那种地方都没有比他的同伴慢半拍。这些人只是没有想到雁虞兮竟然一击不死还会轻功，而且小丫头轻功还相当的好，好几个职业杀手竟然追她不上！

　　“打扰！”雁虞兮跳进了一扇窗——她慌乱但没有慌不择路，而是一口气往达官贵人云集的方向跑了过去。一发现对方可能看不见自己了，立刻找到个像是武官府邸的宅子就往里跳了下去。

　　只是……这一跳可正好了，她正好是破了人家小姐的窗户闯进了人家的闺房，而且此时天色已晚……对方正在洗澡。

　　那个可怜的女孩慌忙捂住了胸口，眼泪汪汪的盯着雁虞兮，然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照理说一个女的碰到这种事该尖叫才对，但这女孩好像是哑巴，要哭了也没有任何声音。

　　“你别紧张，我也是个姑娘。”雁虞兮勉强笑了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像坏人。然而那个姑娘一脸惊惧的指了指她，好像更害怕了。

　　当然，那个姑娘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哦，我穿了护心甲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姑娘，我受奸人追杀，求你让我字啊这儿待会儿我不会害你的。”

　　雁虞兮这才注意到胸口还留着那把毒匕首，她小心翼翼的脱去上衣，只见那把匕首深深的嵌在了她的软甲里，几乎都要刺破软甲。雁虞兮脱下软甲这匕首都拔不出来，而且她胸口的皮肤都被震击的力度撞紫了一块。

　　这一脱明显了，大家都是姑娘，没什么不好意思。于是哑姑娘也没那么怕了，见状连忙披了衣服爬了起来，不一会儿就从抽屉里翻出个小瓶子，指着雁虞兮胸口的淤青比划了几下，大意好像是想告诉雁虞兮这是伤药。

　　“谢谢。”雁虞兮感激的接过药瓶，然而却略有防备没敢立刻就用——毕竟，她对全朝上下所有官员都了如指掌，当朝武官里还没哪个家中的闺秀是哑巴的。她慌不择路之下没有细看这是谁家的府邸，但想来也就那么几个老将军，应该不会有岔。

　　哑姑娘没注意到雁虞兮的防范之心，只是找了纸笔写了字递到雁虞兮面前。

　　“你很危险吗？”

　　“是的，救救我。”雁虞兮擦了擦眼睛，虽然其实她压根儿没哭。“人家只是个会点轻功的小女子，差点儿就被拐卖了，嘤嘤嘤……”

　　“绮儿，你那边怎么了？”正在雁虞兮穿回衣服、而哑姑娘写着字的时候，外边忽然传来了白礼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