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嫁不掉》蚀月桃

10、芷晴公主

　　雁虞兮顿时警觉，这是怀贤要动白礼承的兵权了——原本在权力上就是太监比宫女有优势，无论再怎么卑微的出身，只要进了内务府司礼监这种地方就能触碰权力；而无论如何高贵的出身，女官就只是女官，永远没有直接号令外臣的手段。

　　让怀贤动了白礼承的军权还了得？不管雁虞兮嫁是不嫁，怀贤手中的只会变多不会变少，而雁虞兮手里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多出来。

　　“好啊，既然公公这么热血——不过但愿今年的蛮子不要太厉害，免得青年才俊战死沙场，那可就太糟糕了。”但雁虞兮也没有办法，因为强行对抗显然是得吃亏的。

　　就算那个女人就站在她面前，她不能动武而怀贤是个高手，还能把人抢过来吗？只要怀贤把人带到皇帝面前，那雁虞兮也就不复存在了。答应怀贤，他反而会出于可笑的“信用”而放过雁虞兮，至少不会对她造成致命伤。

　　“呵，可别，如果在我这个位置的不是我，恐怕你会更不好过。我会放过你，不让这个女人被皇帝知道，不过你最好对我温柔点。”怀贤冷笑了一声，带着一个大活人一个累赘却来去自如，很快越过宫墙从尚宫局消失，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雁虞兮锁紧了门窗，小心翼翼的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最后翻出来一把长命锁死死的攒在心口。她睡下了但睡不着，虽然明知道自己不会有事，但能轻而易举让自己死的人已经出现了，谁还能安然睡去？

　　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长命锁是记事起就有的，是能证明她身世的唯一物证。小时候总是颠沛流离的，睁眼就要问母亲今天逃哪去；长大后，遭到杀手的暗杀，那杀手要顶替自己入宫。

　　那时候虞美人技高一筹，那杀手杀死的是雁虞兮的替身，随后雁虞兮杀死了那个杀手并取而代之，还是以自己的身份进宫，吓死了和那个杀手接头的萧淑妃。雁虞兮自始至终，没对自己的血统有任何怀疑过。

　　然而今天那个宫女有和皇帝一样的胎记，那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自己又是何人呢？虞美人心机深沉，既然能让替身替雁虞兮去死，那……雁虞兮又如何保证自己不是那样的替身呢？

　　雁虞兮又想起来最初遇到怀贤的时候。

　　那个时候，雁虞兮和怀贤都是刚进宫，宫门口的时候看见过一眼，她在进宫的轿子里，他则是在被押送去天牢的犯人之中；第二次看见是数日后，她暗杀了和自己作对的皇帝新宠，而他刚好弄死了一个和自己外貌非常相似的小太监。

　　第二次看见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毁尸灭迹，都看中了同一口枯井，恰好在同一个时辰遇到。没有任何交流，但却默契无比的把尸体扔在了一起。

　　后来过了三天，传出了妃子和太监殉情的丑闻；再后来过了好多年，尚宫局多了个雁尚宫，内务府多了个怀贤，互相之间死斗了许久也利用了方许久，各自持有着对方的秘密也忌惮着对方——日子久了就好像全天底下自己就最了解对方一样。

　　怀贤……绝对不会把人带给皇帝的，但也绝对不会把人杀了的——雁虞兮充分了解他的手段，要是那个女人曝光了，雁虞兮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他活；要是那个女人死了，他也就无法要挟雁虞兮了。但那个女人只要活着，雁虞兮就知道，自己将不会有安稳的日子。

　　雁虞兮一夜未睡，以至于第二天毫无精神，就连诏书怎么念的都不清楚。也没听清那些宫人是怎么嚼舌根的，更没注意别人对自己是怎么看的。不过否决她和白礼承婚事的人是真的非常多，激动的人也很多。

　　比如，芷晴公主就自个儿跑过来了。

　　“让雁虞兮给我出来！”芷晴公主被女官们拦在尚宫局外，不过女官们的各种花言巧语的理由也撑不了多久，她还是仗着公主的身份任性的闯进来了。“雁虞兮！你这贱人！”

　　“骂我雁虞兮贱人的多了，我倒是不介意让你说上两句。”雁虞兮本来就烦躁不安而且没睡觉不舒服，芷晴正好撞到了她枪口上。“不过你这样的姑娘骂人用这种话，倒是奇得很了，公主这么就学会了市井泼妇的骂人话？”

　　“你何德何能凭什么父皇把你许给白礼承！”芷晴压根儿就不理雁虞兮绵里藏针的挑拨，也完全没有注意到雁虞兮的话是暗讽她血脉。她大概是暗恋白礼承吧，言语里的矛头重点都是那个姓白的。“白将军文武双全，更是出身名门，而你只是宫中一个贱役头头，不知道什么狗男女生的野种！”

　　“我不是什么野种。”雁虞兮忽然一笑，云淡风轻好似芷晴说的是笑话。“不过你嘛，长得不像你母妃林贵人那边的，也不像陛下或者你其他皇兄，倒是不知道什么样的‘高贵’父母才会生个孩子两边不像。”

　　雁虞兮暴躁得连话也不想说了——她忽然一脚踹在了芷晴肚子上，一把抓住芷晴的头发，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就是“啪啪”两耳光——这两个耳光打得叫一个清脆响亮、留下的痕迹那是一个色彩斑斓，别说是众目睽睽之下殴打公主了，就是众口一词要为雁虞兮开脱，这“五指山”也是死罪的证明！

　　“哟，你的脸，手感不错的。”雁虞兮冷笑一声，凶恶至极的眼神和掏在手中的匕首让一干宫女没一个敢上前的。

　　“雁虞兮！我算你胆大！胆敢殴打公主，我看你不被诛了九族！就你这样只会谄媚皇后，连奴婢分内之事都不会做的小贱货，就凭你还想配上白将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芷晴贵为公主，从小到大没被人碰过半根头发。这下两个耳光下去还了得？马上就是眼泪汪汪的放狠话。然而小公主到底是斗不过恶女榜探花，雁虞兮再次抓住芷晴的头发还意犹未尽的又甩了她两个耳光，甚至随手把她按到地上，一脚踩在了她头上、让她漂亮的脸蛋在冰冷的地砖上摩擦。

　　“你的头发，踩起来也蛮带感嘛。”雁虞兮正暴躁着，懒得废话。“你当你几斤几两呢？反正我一耳光下去已经是死罪，不如我干票大的，也不会多死几次。折磨折磨你，挺好玩呢。”

　　芷晴忽然背上一阵恶寒，这才发觉雁虞兮跟她根本就不在一个等级，然而早就迟了。

　　“你……你想干什么？”

　　“你说想干什么，你被我打了，我是首犯，但在场所有人也都是从犯、保护公主不利，都是死罪。那既然今天这里所有人都要死，不如你一个人死掉好了。把你杀了尸体藏好，就说一早上就没见过公主，那么死无对证，谁知道我们这帮人的死罪？”

　　说着，雁虞兮眼神凌厉的看了所有宫女一眼，尚宫局的自不必说，就是芷晴带来的那几个也是脸色微妙，看来也都是明智的家伙。

　　“芷晴，你的心腹要是忠心也没用，连你都是可以杀的，你的心腹宫女更好杀。”

　　“你！你敢！”芷晴完全吓傻了，任谁去欺负小猫却摸到老虎屁股都是这么个样子。

　　“皇上驾到！”尚宫局外忽然传来了皇帝到来的声音，尚宫局上下连忙跪成一片。芷晴仿佛得到了救星，然而她没想到的是，雁虞兮非但不怕，甚至还变本加厉的多踩了她两脚，最后把她拎了起来，却忽然扒光了她的衣服。

　　“你，把她的心腹宫女也扒了，然后把她们关到‘那个房间’。你，把她们的衣服全给我烧了。你，近期多给内务府太监搞点事，让他们更多的经过‘那个房间’门口。”

　　被雁虞兮点中的女官瑟瑟发抖，内心直呼父母苍天，但有什么办法呢？雁虞兮不是第一回这样整人了，即使低位的妃子都有吃过她这招的。

　　她那个小黑屋两道门一出屋子就是随时有太监经过的一条大道，每次她要整不能体罚的女人都是把人家扒光了扔进去然后锁上尚宫局这边的门。而被她对付的女子们，因为□□自然不敢跑出去，甚至还要提心吊胆、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被人注意到了这边角落里的门。

　　从生理的寒冷饥饿，到心理的恐惧紧张——再怎么样的女人关个几天放出来，都会对“雁虞兮”三个字怕到骨子里。是以雁虞兮从来不怕得罪人，如果得罪的彻彻底底，那就破釜沉舟，她会轻功毒术还有怀贤可以利用、把人弄进去还不容易？没哪个是关一天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关一个月。

　　芷晴的脸色灰败的就像死人，但可惜尚宫局的人这种事干多了麻利，没人敢为了救一个傻子而得罪自己可怕的上司。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片刻后皇帝来了，尚宫局众人一齐唱道，各个都低着头垂眉顺目，也看不出这儿发生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