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七月凛歌

2、小镇大案

　　顾倾城在铜马镇没什么要好的女性朋友，沈悦军除外。每次到了顾倾城休息的日子，沈悦军总要把她约去市里逛街。显然，沈悦军约她并不是所谓的男女之情，而是因为小军同志某天发现自己除了警服，居然连一件能穿得出去搭讪美女的衣服都没有，由于所里都是大老爷们，完全不懂审美，幸好还有一个顾倾城，他果断地就把她“拐”走了。
　　到了A市，顾倾城理所当然地要给莫安颜打电话，“嘟嘟嘟嘟嘟．．．．．．”响了一会都是无人接听，顾倾城挂了电话后，她的手机立即有条短信提醒，“倾城美女，我在约一个超级超级超级大帅哥，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分心，别生气哦”。顾倾城“哼”了一声，心道真是个重色轻友的小狼女。
　　莫安颜放下手机，坐在她对面的男人露出绅士的笑容，问：“没什么事吧？”莫安颜摇摇头，把手机放到一边，“没事没事，我们继续聊。”男人不经意看了一眼莫安颜还未暗下的手机屏幕，“倾城”两个字在屏幕上滚动着，他收回视线，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继续着和莫安颜的对话。
　　商场里，看到顾倾城没打通电话，沈悦军得意道：“行啦，今天就只有本公子陪你了，快快快，我们今天要狂shopping。”顾倾城瞥了他一眼，带着鄙视的目光：“你还是那个勇救小狗的人民警察吗？”
　　“人民警察今天放假一天。”沈悦军咧开嘴笑得特别欢。
　　“狡辩！”
　　然而，就在顾倾城百无聊赖地等待着沈悦军试穿一件又一件衣服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商场，“我的包，我的包！抢东西啊！”顾倾城匆忙走出店铺，便看到一个略为强壮的人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她卷起袖子，拆下身旁店里模特的一只腿，抡起来就往那人身上甩去，那在疾跑中的身影猝不及防，被这“一腿”扫到地上，半天没爬起来。顾倾城看见那人摔在地上，想也没想就伸手要去逮他，刚上前，一抹银光从她眼前闪过，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她就感觉到一股生硬的力量从她背后一扯，把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正要开口骂人，顾倾城就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越过她，一下便制住了躺在地上抢包的人，只见那抢包的人手上还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我这是被英雄救美了？
　　这是顾倾城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
　　直到民警赶到，把抢包的人带走，顾倾城的才稍稍回过神，她走到方才救她的人身边，“喂，那个，刚才谢谢了。”
　　“不自量力，而且还没脑子。”男人的声音比较浑厚，听起来特别有磁性，但是吐出来的话确实惹恼了顾倾城。
　　“什么不自量力，什么没脑子，要不是我那一下，指不定还让那抢包的跑了呢。”
　　男人没有搭理她，目光却看向顾倾城的背后，久久才又说到：“你要赔钱了。”
　　“什么赔钱，我欠你钱了吗？”顾倾城有些搞不懂眼前这个人的思维了，刚刚不是在讨论抓贼的事吗？
　　顾倾城刚要再和他理论，身后有人拍了拍她，“这位顾客，您弄坏了我们店里的模特，这是要赔钱的。”顾倾城一脸呆愣地转过身，看到被她砸坏的“腿”以及门口站着的同样呆愣的沈悦军，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沈悦军帮顾倾城掏了腰包，原因是刚才没帮小顾抓贼，这个是他补偿她的，其实顾倾城知道，这完全是安慰她的话。对于沈悦军来说，这点小钱还真是不在乎，由于家境殷实，他也算是铜马镇派出所的“富家公子”了。
　　“噫，刚才那个男人呢？”顾倾城突然记起来，便想着回头去找。沈悦军拉住她，“早走远了，别找了，继续逛逛去，不然待会就要回镇上了。”顾倾城回头往人群里搜索，没有再见到那个男人的身影，虽然心里的感觉还是有些奇怪，但她不是爱计较的人，便也不再理会。
　　上班的这一天，顾倾城还是像往常一样穿戴整齐走出宿舍，可还没出到大门口，手机就响了，一看是张实的来电，便接通了问：“四爷怎么啦，我可还没迟到哦。”
　　电话那头传来张实有些沉重的声音，“小顾，你直接到废纸厂来，出命案了……”
　　顾倾城赶到时，废纸厂门外停了一辆警车和一辆奥迪SUV，瞧了一眼那辆SUV，是A市的车牌，顾倾城有些纳闷，但脚下没有停，快步往废纸厂走去。
　　刚踏进废纸厂，顾倾城就听到所长严志泽的声音，正对着一个穿着短袖衬衫、背影略有些熟悉的男人说着：“铜马镇只有这一个废纸厂，而且荒废很久了，平时也不会有谁来。今天有个拾荒老人刚好到这里看看有什么废旧可以捡的，正好发现了尸体就报警了。现在这老人还吓得不清。”
　　男人耐心听完严志泽的话后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尸体，好一会才听见他低沉的声音，“男性，30到35岁，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2点到6点之间，但这还要等法医鉴定确定具体时间。致命伤是脖子，一刀毙命，身上有多处刀伤，但都是死后造成的。”说罢，男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尸体的衣物和手脚。
　　这时，严志泽回过头看到顾倾城，“小顾过来。”
　　顾倾城几个跨步走上前，严志泽指着正在查看尸体的男人，介绍说：“小顾，这位是A市公安局过来的特案组肖旭肖大队，你多跟着学习学习。”
　　等肖旭站起身，这不正是昨天在商场救了她，又嘲讽她不自量力的那个男人吗？上次匆忙一见，而这次顾倾城才看清这男人的脸庞，那竟然是一张十分俊美的脸。眼眸修长，双目深邃，咖啡色的瞳孔里蕴含着冰冷的光泽，挺拔笔直的鼻梁下，是微抿的薄唇。
　　顾倾城“你、你、你……”了好一会，又听到那个自负又讨厌的声音，“原来你除了不自量力还结巴。”听到这话，顾倾城一股闷气憋在胸间，所有的话都被堵回了肚子里。看到两人似乎相识，严志泽正想问清，却听到肖旭继续道：“志泽，查一下你们镇上有吸毒史的人。”
　　“好的，我这就去查。”
　　这小镇太平了这么久，突然出现一桩如此严重的命案，顾倾城戴上塑胶手套，走近尸体，认认真真查看起来。
　　“看你这样子倒是有几分警察的模样。”肖旭挑了挑眉。
　　顾倾城没有看他，显然也没听出他的意思，“我是警察，有警察的模样不是很正常嘛。”
　　这次，肖旭没有再出言讽刺，而是有些严肃地问：“你发现了什么？”
　　“你让所长去查有吸毒史的人，是因为他两只手臂上的针孔。”顾倾城看着躺在地上的死者，皱了皱眉，继续道，“嗯，看起来吸毒有些年月了。被一刀割喉，能一下就杀死一个大男人的，凶手要么是个男人，得有力气制得住死者，要么就是同伙犯案。”顾倾城又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里应该就是案发第一现场，那为什么死者会来到这个人迹罕至的废纸厂呢，是被胁迫的还是自愿的？如果是胁迫，那么胁迫他的那个人就可能是凶手。如果是自愿的，那么就应该是他相熟的人。”说罢，顾倾城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看肖旭，希望从他口中听到一些认同的话。
　　肖旭依旧面无表情，“你那个脑子能想出这些，着实不易。”
　　这算是认同的话了吧？怎么听起来有点别扭呢？
　　回到派出所，所长严志泽便把肖旭请去了他的办公室。看到这尊“大神”到铜马镇，派出所的几个人就不淡定了，张实盯着所长办公室的门缓缓关上，“特案组的老大哦，谁跟着他指不定前途无量呢。”
　　欧明锋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四啊，你也别羡慕嫉妒恨了，下半年市里不是要抽调各个派出所的精英人士到市局学习嘛，你肯定有机会的。”
　　“老欧，我这是说我自己嘛，我是在为小顾操心呢。”张实眯着眼看着顾倾城。
　　坐在位置上回忆着案件细节的顾倾城根本没有留意其他人在说什么。见她没什么反应，张实凑近顾倾城，喊了一声：“小顾！”被张实这一喊，顾倾城支着脑袋的手滑了一下，整个人这才反应过来，“四爷，干什么呢！”
　　“我说小顾你出什么神呢，跟你说话呢。我说，你和那肖大神是不是认识啊？”张实笑眯眯地看着她。
　　“什么肖大神啊？你别这样看我，瘆得慌。”顾倾城没好气道。
　　张实拉过椅子坐到她身边，“小军说的呀，你和那肖队认识的，人家还英雄救美过呢。”顾倾城一听是沈悦军传开的，心想这个沈悦军还真是爱做小喇叭，随即否认，“也就一面之缘，当时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呢，还英雄救美，明明就是他自作多情。我哪用得着他救啊。”张实刚想说什么，一抬眼，发现有个人影走了过来，立即闭了嘴，但顾倾城却完全没意识到什么，喃喃道：“他那个人当时都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那抢包的不就是有把匕首吗，难不成我还制服不了那小子？就是那个什么肖旭爱管闲事，否则我现在也不至于欠他一个人情。还有啊．．．．．．四爷，你踢我干嘛？”张实朝她挤眉弄眼了好一会，顾倾城还傻愣愣地问：“你别告诉我肖旭站我身后？”
　　“没错，你大可回过头确认一下。”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顾倾城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慢慢回过头，看到肖旭高大的身形立在她桌边，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瞧着这个刚才还在大放厥词的人现在竟然一脸羞赧，肖旭不由觉得好笑，不禁生起戏弄她的心思：“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既然这样，我不该管也管了，我这份恩情，你也是非报不可了。那．．．．．．今晚你就请我吃饭吧，算是报恩？”
　　“啊？”
　　请吃饭？按照她现在的消费水平，也就只能请他在镇上的小吃店吃了吧。不过既然人家都开口了，那请去哪吃就是她说了算吧。
　　傍晚，肖旭在派出所特地给他腾出的一间办公室里休息，忽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肖旭拿起手机，一看是顾倾城的来电，他的嘴角便不自觉地微微扬起，接通了电话，“喂，终于想起请我吃饭的事了吗？”
　　“咦，你怎么知道是我。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不会是一来就偷偷关注我把我号码存了吧？”顾倾城的声音有些得意。
　　肖旭的确是在严志泽的办公室里“不小心”看到的，但他绝对不会承认那是他的有意为之，便低笑着：“你的脑补功能的确很强。”
　　“喂喂喂，从你的嘴里能不能吐出一句好话来啊？”
　　“不能！”
　　顾倾城气结，看着自己准备的满桌子的菜，不想让他来但是又不能浪费了这一桌子的饭菜，只好道：“你到我宿舍来，我准备了吃的，算是请你吃饭了。”
　　“你宿舍？”
　　“你可别想歪了，镇上的饭店要么贵要么不好吃，还不如自己做的，又干净又卫生。你要是不想来就算了，我．．．．．．”不等顾倾城唠叨完，肖旭打断她的话，“我现在过去。”
　　“啊？你知不知道我的宿舍在哪里啊？”
　　“知道。”
　　知道？这个肖旭怎么什么都知道？难道又是沈悦军出卖她的？想起沈悦军一脸谄媚地看着肖旭，说着那就是他男神，她就能肯定是他出卖她的。在派出所加班的沈悦军肯定不知道，此时的他已经被顾倾城打上了叛徒的标识。
　　“笃笃笃。”顾倾城估摸着肖旭也该到了，所以一听到敲门声，她便立即跑过去开门。门一打开，顾倾城便看到穿着黑色衬衫和牛仔裤的肖旭站在门边，他英俊的面庞依旧带着丝丝冷意，让人一见到他就想退避三舍。
　　“你来啦？”
　　肖旭走进屋里反手关上了门，直勾勾地盯着顾倾城，也不说话。顾倾城被他看得发毛，就想着出声打破这种尴尬，“肖旭，你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听到她的声音，肖旭微微回过神，抿嘴笑笑，“对，有东西。”
　　“啊？是什么东西啊？”顾倾城用手胡乱地往脸上抹去，想擦掉肖旭口中的“东西”，正想再问他，却见他笑得更明亮了，顾倾城顿时明白这个人又在戏弄她，“肖旭，这很好玩吗？我现在是真不待见你，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请你吃饭了，我叫小军、四爷他们过来也不给你吃。”
　　肖旭不理会她，径自踱到饭桌旁，看了看菜色，点点头称赞：“看起来还蛮丰盛的。”
　　“你没听到我下逐客令吗？”
　　“对于没有道理的话，我向来容易忽略。”
　　“肖旭，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
　　肖旭坐下来，敲了敲桌子，看着她，问：“我的碗筷呢？”
　　顾倾城叹了口气，走进厨房给他端来了碗筷，往他面前重重一放，声音明显不悦：“吃吧吃吧，最好吃到走不动。”
　　肖旭动作优雅地给自己盛了碗汤，不急不慢道：“好啊，最好吃到走不动，然后就赖在你这里，明天我们一起去所里，正好给你那些脑补功能比你强的同事当饭后茶余的话题。你说好不好？”
　　顾倾城咬了咬下唇，自知功力没他强，便索性闭了嘴，安安静静吃起了饭。
　　肖旭，你个王八蛋！
　　顾倾城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
　　看到顾倾城一脸气鼓鼓的样子，再吃着她做的菜，肖旭心里莫名的觉得愉悦，但嘴上还是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来，“话说，你叫顾倾城，哪点倾城了？”
　　刚喝了口汤的顾倾城差点没把嘴里的汤水吐出来，她用筷子敲了敲桌子，“你，要么好好吃饭，要么现在就滚蛋。”肖旭识相地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一顿饭下来，肖旭吃得很满足，但顾倾城却是吃了一肚子的气。看到肖旭参观着她小小的房子，完全没有离开的打算，顾倾城边收拾着碗筷边问：“饭也请你吃了，救命之恩也还你了，你干嘛还不走？”
　　肖旭拿起顾倾城摆在柜子里的相框，目光紧紧锁在这个年轻女孩灿烂的笑容上，半晌，他回过头，看着顾倾城忙碌的身影，竟又有些恍惚了。
　　“肖旭，肖旭．．．．．．”顾倾城看到他的异样，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肖旭顿时回过神来，原本带着些许笑意的面庞不知为何又瞬间严肃起来，“谢谢你的晚饭，我先走了。”
　　顾倾城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纳闷道：“真是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