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十七章 都是罪人 ...


  •   夜夜噩梦。
      叱云南赶赴幽州那天李常茹站在城墙边,望着他。
      他看见了她,却满眼陌生,像是对着一个从不相熟的人,直到出城看不到身影,也未留下只字片语。
      一直到今天,他还生死不明。
      圣上口谕,护国公叱云南赴职路上惨遭毒手。刺客已确认乃北凉余孽身边的护卫。并下令处死李未央。
      可李未央未死,南安王也打了胜仗归来。就连李长乐也如愿以偿做了高阳王妃。
      一切看似已经平静结束。
      可没有再会想起曾为大魏打下寸寸国土的叱云将军。
      没了将军,叱云家果真也未逃出日渐没落的结局。
      黄昏余下。
      一破落农庄,女子怯怯跪地,低着头,身子不住颤抖起来,“大人饶命,是...是大小姐让奴婢去偷了未央小姐的簪子,别的奴婢什么也不知道了啊...”
      相对一俊逸男子,眸子带着审视,左右观望一番,冷声“你可知道诬陷贵人是什么罪名?”
      “奴婢知道,奴婢就是打死也不敢啊,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女子连忙磕了两个头,话语还颤抖不堪。
      男子一点头,“今日之事不可对旁人说起,不然你的命...”
      “是是是,奴婢断然不敢。”
      深夜。
      圆月高挂,寒意深邃。
      “小姐,郁香那传信过来,高阳王的人已经去过了。她已按小姐的吩咐将话一字不漏的说了。”蓉儿从房外进来,肩头挂着化尽的雪水,小声说道。
      李常茹一手抱着一只手炉,一手执书籍,眼梢一动不动,“李长乐那可以提前动手了。”
      “可是,小姐怎么确定高阳王仅凭一个丫头的证词就确定他会相信长乐小姐才是杀害太子妃的真凶。”蓉儿跪坐下来,问道。
      李常茹放下手中的书籍,目光透过窗口,深望出去,“高阳王心中只有李未央,这才是我的把握。”
      “是啊。”蓉儿轻叹,她透过李常茹悲凉的目光,轻轻看着她的侧脸,心中黯淡。“小姐,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叱云将军也回不来...”
      李常茹蓦然转身,紧盯着蓉儿,目光森然冷峻,“蓉儿,以后这种话不可再说!”
      蓉儿怯怯低下头,不再言语。
      她劝过她太多次了,她现在所行之事实为大逆不道。
      “整个大魏皇室,皆为不仁不义。没有一个人该活。”李常茹看着手炉的青铜花纹,面容安然,眸中却幽然恨意尽散。
      她不知道是谁害了叱云南,既然不知道,那每一个人就都是凶手。
      皇上,拓跋余,李未央,拓跋浚。包括李长乐在内,每一个她都不会放过。
      何为因果循环。
      李长乐一身粉色华服,面若桃花,美艳不可方物。本是个美人,可周身却尽显愤怒。
      “王妃,奴婢就说不会错的。高阳王还是对李未央念念不忘,王妃不可掉以轻心啊!”春茗噗通一跪,激动道。
      叱云柔一死,李长乐便收了春茗在身旁服侍。春茗跟着叱云柔许久,各方面也要比檀香聪明机灵,很快便地位高升,与檀香一同升为李长乐身边的贴身侍女。
      “那你说,我能如何!现在李未央可是皇上身边的御史,我总不能一刀要了她的命。”李长乐气愤怒吼。
      “王妃,奴婢有一个法子。”春茗双眸斜视左右一番,小声道。
      “说!”
      “大夫人走前给了奴婢一个药方,若让皇上服下,虽不致死,但必定会昏迷不醒半月之久,期间还会造成脉象不稳,濒临死地之像。就连太医也查不出是何症状”她眼神一虚,继续道:“若是让李未央亲自给陛下下了这味药,王妃说...”
      李长乐嘴角勾起一挽阴冷笑意。“好。”
      春日渐到。
      院中一方花草已有生机勃勃之态,迎着阳。
      开春之时,本该万象更新。可大魏却传出流言,圣上被身旁侍女下毒,中毒不起。已有垂死之象。而国不可一日无君...
      “蓉儿,将院子里的花草能除了便除了,看着真是碍眼。”常茹聘婷而立,墨发扬在身后,只斜斜的带了只蓝玉钗子,随意挽起一丝发髻,慵懒却美好。
      蓉儿赶忙走过,“小姐不是最喜欢这些的吗...”
      “现在不喜欢了。”李常茹抬手拨了拨耳旁的发,猝目一颤。
      想起那人也曾为她掠过耳边碎发,深情似水。
      现在,也只有她自己。
      “小姐...你又出神了...”蓉儿无奈叹道。
      “好了,宫里怎么样了?”常茹回身,面沉如水,眸中却泛着凄凉幽怨。
      “圣上至今昏迷,李未央已被刑部处以谋害陛下的大罪,不日将被处斩。可...高阳王与南安王还在设法救她。”蓉儿站在常茹身侧,一口气交代了这些天发生的事。
      这些,在常茹心中不过只是开始。
      “那朝局如何?”常茹眯了眯眼,问道。
      “现在谁不知道啊,南安王已经手握朝政了。定是高阳王妃告诉了尚书大人让他联名朝中多名权贵大臣支持南安王,如今南安王已经算是监国皇子了,再加上后宫有闾昭仪帮衬...”蓉儿悻悻不解。
      常茹闻言思索片刻,半响,露出一丝冷笑,口气似乎并不在意,“监国皇子?”
      蓉儿走上她面前,追问道“小姐不是将南安王视为眼中钉吗?为何祝他登上大位?”
      “大位?”常茹不屑一笑,抬步至院前,语带讥讽“连你一个丫头都知道他拓跋余快要登上那至尊之位,你说,若是我们的陛下醒来,会如何想?”
      蓉儿听罢,立即心胆俱震,后背不由散发一股寒意。
      历朝历代帝王最忌讳的便是结党营私,而南安王趁着陛下病重昏迷,竟一手把持朝政。他就是做梦也想不到,陛下只是睡了十几天,而不是醒不过来。
      “取而代之...”常茹喃喃一句,曾经,她也想取而代之,可现在她只想要他们死:“他拓跋余想要取而代之,还要问问龙塌上的那位同不同意。”
      “所以小姐那日让春茗一定要劝住高阳王妃,是这个意图?”蓉儿急急走进常茹身边,激动又恍然大悟。
      “是,只有李长乐才能让大伯父转为支持南安王,大伯父看的通透,只让与他一派的一半人支持拓跋余,不若就凭拓跋余的阴狠,怎会看不出其中好坏。”
      蓉儿深叹一声,她真不知该说小姐是聪慧还是狠辣。
      没有什么比诛心更可怕。
      李常茹深知其中厉害,她与叱云南便是生生的被诛了心。
      “城外几个村庄里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她回过神,纤指抚在一株娇艳梅花之上。
      蓉儿似是想起了什么,“小姐,真的要这么做吗?”她颤声,“这样一来,死的人可就...”
      “你说什么!”李常茹挺直了身子,眼眸狠戾,斥责道“想要扳倒南安王,可不是一个结党营私就可以的。”
      “可是...”
      “好了,莫要耽搁了。”
      蓉儿叹声,退下。
      如今的李常茹再也不是那个懦弱又一味退让的她,这一点她要所有人都慢慢清楚。
      她垂下眸子,那双原本明亮的双眼渐渐黯淡。梅花固然傲立风霜,被人称赞。可试问,又有谁真的想做梅花而不想做被人守护的玫瑰。
      她原本也可以做后者。
      眸光缓缓放长。
      雪下了一夜,城门上粘着的冰霜很厚,淡薄的光透过白霜,照在城墙之上。红砖黛瓦,市井街道,热闹不减。
      天微亮时,李常茹就等在城口。
      她并不知道今天叱云南便要前往幽州赴任了,所以昨晚,她的解释不够。哪怕一眼,就算他还是不信她,只要多看一眼便是好的。
      “小姐你看!”蓉儿呼道。
      她心中不安的缴着帕子,踱步来回走着。被蓉儿的呼声怔住,停下脚步,抬首望去。
      叱云南坐与烈马之上,一手执绳,一手撑膝。眸光幽远,身旁零碎的跟着几人。
      他再也没有大将军的殊荣,现在只像个被抛弃的棋子。早已无了用武之处。
      路面的积雪被清理一空,寒冷却如影随形。李常茹站在远处,看着叱云南的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马蹄声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从远到近。
      她的心也跟着这脚步声,咚咚不停。双眸闪动,嘴唇也紧紧咬在一起。
      她与叱云南都清楚,这一去,前路漫漫,危险也无处不在。
      可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一别竟是永远。
      擦肩而过也是永恒。
      “将军!”
      李常茹怔怔的站在原地,身子发寒。叱云南凝视远处,从她身旁走过,竟是一眼也没给她留下。
      风吹的她袖口卷在一起,大片的云锦扭在一块。如同她的心,破碎凋零,再无原形。
      他已快出了城门,李常茹心下一急,快走几步,跟了上去。急呼一声。
      叱云南身子微微一颤,眼中却渐渐黯淡下来,冷笑一身,依旧侧身而对,目视远方“不知三小姐有何事?”
      他俨然已将她当做陌路。
      李常茹理解,她理解叱云南如今心中装着恨。昨夜她不愿解释,只是心寒他的不信任与将她的真心肆意践踏鄙夷。
      有些话今天不说,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要解释,要放下自己的一点女儿心肠。
      “那些事我都可以解释!”李常茹仰着头,望着叱云南,他面无表情,似乎她的话给不了他一丝一毫的悸动。
      叱云南轻轻摇着头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笑意,“事已至此,我谁也不怪了。”他转过头,眸光却掠过常茹,看向蓉儿:“外面天气寒,快送你家小姐回去。”
      说罢,拉紧了缰绳。手指却叫一阵柔软覆上,回首看去。李常茹正伸手拉住他,眸中带着祈求。
      半响,二人皆是无声。
      乍眼看去,常茹眼眶已经通红。
      她想他留下来,留下来听听她的话。虽然苍白,却一字一句皆是真相。
      可他没有。
      叱云府一家坐大,如今却沦入冷眼。他嘴上的不怪,不恨,不怨。又有几分真心。
      他挥袖,大力甩开那只他曾放在心口的素手。
      谁都可以,可为什么是她。唯独她李常茹,不可原谅。她偷走的不止叱云府百年荣耀,还有他叱云南一颗真心。
      受力所至,李常茹被甩开,身子一斜,险些跌倒。
      可坐上之人,却冷眼旁观。
      叱云南抽了抽缰绳,脚下一蹬。乘着快马,头也未回。只留下一个背影,在风霜寒冷里渐渐变成一个黑点。
      直至死讯传来。
      李常茹耳边,再没有过叱云南的消息。他的尸骨,直到今日,也没见过半副。
      无人再回忆起功高盖主的叱云家。
      立下战功的叱云南更是因为没有尸骨,连丧礼也没有。
      花茎喇痛了手指,一丝猩红溢出。微痛将李常茹唤醒。喜欢沉浸在回忆里,这也只是叱云南死后的事了。
      “死后?”她喃喃一声。
      她始终相信,他没死。
      所以她要为他,夺得天下。
      让大魏,永无宁日。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