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未央]李三小姐传》魏得月

10、第十章 心意可知

　　城中人流依旧如常，各府之间也是一派看似的祥和。
　　李常茹为何要代安平县主去和亲没人知道，也没人愿意去探究。对于太多人来说，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人，担起守护大魏的使命，至于是谁无关紧要。
　　启程这天天色仍旧灰蒙着。乌云密布，一层层的沉重仿佛要将大地压的喘不过气来。院中原本盎然的花儿，也被这气势压的败下阵来。
　　李常茹已经坐在和亲的马车之内，马车为红木所至，一段段红绸挂在车外，看似喜庆却泛着黯淡。
　　她手中握着那条黑金纹腰带，直到今天她才刚刚绣好。还未来得及送出便被驱上马车，她只盼着南安王不要负了她。
　　马车已在城外候了许久，迟迟却也不见送婚使。众人懒散，倚着墙头百无聊赖。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城中冲出，四周的百姓纷纷相拥着跑开为他让道。
　　那群侍卫见到来人，立马挺直了身子，低头不敢直视。
　　幕帘被掀开，秋风找到入口钻了进去，李常茹鬓角的发被吹起，扬在脸廓，挡住视线。 　　“李常茹！”
　　叱云南不愿再骗自己，他气极了。浑身发着寒气，如沉溺冰水中，入水万尺，寒冰入骨。 　　他弯腰进入马车之内，猝不及防的一声冷斥，吓的常茹还未细看便恍然发觉下巴剧痛起来。
　　幕帘放下，金红色的云绣一展，美艳不堪。 　　叱云南身上所有的冷酷无情都被抹去，如今他只剩一腔怒火，火直烧心头。他大掌满布老茧粗糙不堪紧紧的钳住她的下巴，她一双动人心弦的眸子盯着他，不屈不挠。
　　她的脸庞已经微红，他却不肯放手，依旧与她相视，谁也不愿先认输投降。
　　他直到早晨才知道，李常茹代了李未央去和亲。他想去找她，找她问个清楚明白。究竟为什么，他不相信，李常茹是真心为了李未央。一定有别的原因，可圣上已经答应，他无计可施。 　　计策是他所献，便不能由他去说请。
　　他以为比起全府的安危，比起自己的前途来说李常茹不算什么，可到了这一刻，他才明白，不可能了，这个女人已经侵入了他的骨血。成为他为数不多的软肋。
　　他要得到她。
　　那日在朝堂之上，高阳王不顾圣上脸色众目睽睽之下说要娶李未央，说他绝不能背弃李未央。他是瞧不起高阳王的，可如今这个人换了他，竟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找到南安王让他代他去送婚，南安王正愁着要拉拢讨好他，满口答应。
　　拿到圣旨，他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他从未如此气愤。
　　“将军可是来送常茹的？”李常茹终于开了口，她不知道叱云南为什么如此气愤，但她却看到他愤怒之下的一点忧愁。她想，这次是她错了吗？
　　叱云南缓缓放开那张怜人的脸。颓败的坐了下来，垂丧着脑袋，仿佛心如死灰。
　　“我今日只问你，你可是真心想去和亲？”他依旧垂着眸，看不清神色。但常茹却感到他前所未有的难过。
　　她不敢想，不敢想这背后的情感。
　　她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是真心的吗？当然不是。可她若不是真心，又为何如此？她为了南安王堵上了一切，包括性命。
　　叱云南盯着脚下，惨淡一笑。
　　“将军笑什么？”她问。
　　“笑什么？”叱云南抬首，望着她。“李常茹...直到今日，你还是不懂我的心思吗？”
　　李常茹一滞，眼神不由开始闪躲。
　　他的心思？她明白吗？
　　是明白的吧，他从未提过要因为李长乐的事要伤了她。也从未对她有过半分不敬，她其实一早便明白了。
　　她对南安王什么心思，叱云南对她便是什么心思。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将这个秘密藏起，又装作丝毫不知。
　　是他深夜到访或是猎场相望又或许是他的温柔。
　　可现在的李常茹与现在的叱云南绝不可能站在一起。
　　马车外，忽狂风大作。沙石混杂在空气中，向着高处飞打而去。
　　没有人愿意如此，一颗心已经全然交付他人，将军心思，常茹怎会不知。
　　风沙骤止。
　　车队缓缓出行，车马之前。黑盔军装，英姿飒爽。神色狂妄却难掩内心悲伤，扬鞭跃马。
　　马车颠簸至离城几十里的一条小路上，前天刚下过一阵不大不小的雨，泥土湿润味道刹是特别。车轮撵过土地，留下长长的又弯曲的车辙印子。
　　车队的马夫挥舞着手里的鞭子，那匹马被痛感驱使着，不得不跑了起来。车外挂着一枚铜黄色的铃铛，随着车身的摇晃，发出脆耳的声响。
　　眼看着就快要到与刘宋使团交接的地方了。李常茹坐在马车内，内心躁动不安。她不能一万分的肯定，南安王会救她。她堵的也只是自己的一份痴情。
　　若痴心错付，她谁也怨不得。
　　她微微挪动身体，靠近窗口，掀开幕帘，看见一身黑衣的叱云南正高高坐与烈马之上，背影挺拔坚毅。可她能感到他悲恸。她方才说，她无法回应他。
　　一瞬，他的眉眼似附上了一层冰霜，她想替他拂去孤傲冷漠。欲抬的手心，被她狠狠按下。她似是感到心头在疼，可那一点点的执念告诉她不要再去想。
　　他高高在上，孤冷不羁。风划过墨发，吹动两缕鬓发，露出额角。他既已揽下了送婚使一职，无论心中有多不愿有多煎熬，哪怕脚下所走的每一步都如刀刃划过，他也必须完成。
　　叱云南早已明白，无论她是否接受他的心意，他都不会放弃她。他是叱云南，没有什么是他想要却不得的。
　　她的人她的心他都要。
　　道路两旁的草丛之处，沙沙作响。一群黑衣人手持利刃，各各眼中冒着杀气。
　　咻的，风声灌耳。
　　“上！”
　　尽十个黑衣人纷纷手举刀剑，冲向送亲队伍。连绵不绝，杀气漫天。大部分士兵还未反应过来，腰中的剑还未拔出已被割喉放血。只寥寥几名冲在前头奋力迎战。
　　叱云南眸中一凛，拔出佩剑。驾着高头大马，冲向马车，一时间队伍里惨声不断。
　　李常茹听出外面情况不对，正探出头去查看，便叫一阵刀光吓回。心中大呼不妙。那群人目标明显，杀了和亲公主。
　　眼看将士们已几乎不剩，叱云南知道这些人都身手不凡，定是死士。不再恋战，他冲到马车旁，掀开幕帘，急呼道：“拉住我！”李常茹也知如今形式大变，来不及多想，伸出手去。叱云南将她猛地拉了出来，搂过腰肢，翻身上马。
　　他紧紧将常茹护在怀里，黑衣人看到李常茹杀气更盛。各各簇拥过来，脸上的血与刀剑的光闪烁不停。
　　“杀啊！”一名黑衣人大喊。
　　叱云南拉下身后的长披盖在常茹身上，甚至于包裹着她的头，不让她看到外面的场面。他不知李常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终归他不愿她看到这般残忍暴虐的场景。
　　常茹只能听见外面的痛呼，与刀剑的碰撞，其余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见路，却仍能清晰的感受到一个火热的胸膛与她的血脉共同跳动。她再也无法将自己的心意视若无睹。她清楚，这一刻，她与身后的男子紧紧相连。不止是命，还有心。
　　感到了眼眶的雾气，一层层泛起。
　　战火停止。黑夜降临。
　　叱云南已经精疲力尽，那些黑衣人各各训练有素，他骑着马带着常茹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可身后仍有人在找。他不敢停下，他带着的不值是一条命。
　　“将军？”李常茹哽咽着，吐出两个字。
　　叱云南狂抽着鞭，马儿跑的飞快。可他一丝也不敢停下，直到常茹说话。他才慢慢的停下马，左右巡视一番。
　　这是一个树林，林中茂密，四下无人。月色已经缓缓显露，寒光照在他的脸上，还有血色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