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题作文》远交近攻

10、一纸婚约

　　“请陛下收回成命。”
　　江烈坐在宽大的龙椅上，低头扫了一眼面前的赐婚书，然后抬头定定看着面前直挺挺跪着的人。
　　印象里，这个人从没有这样恭敬过。小时候他叫自己“烈”。十五岁时，他不顾皇子不得行冠礼的古制为自己冠礼取字，并从此以字相称。登基为帝后，他也只在人前称一声“皇上”，私下里仍是随意的一声“海泽”，被偶然撞见的谏官弹劾了几次，俸也罚了，却没有丝毫改口的意思。
　　“齐……爱卿。”江烈顿了一下，疲倦地说：“朕意已决。”
　　“陛下。”跪着的人毫不松口。“蒙宜和公主垂青，臣感激涕零。然臣已有心仪之人，不敢耽误公主。”
　　“心仪之人？”江烈唇角勾了勾，想扯个笑，却最终没笑出来。
　　跪着的人没有放过那一闪即逝的脆弱，步步紧逼。“陛下不问问臣的心仪之人是谁吗？”
　　江烈垂眸惨然一笑，摇摇头。“我知道。”
　　一时静默。
　　片刻后，江烈微微叹了口气，缓缓问道：“齐彦，你素有平洲第一才子之名，文谋武略，俱是上上之选，朕却不肯委以实权，你是否怨过朕不信你？”
　　“怨。”齐彦毫不躲闪。“但并非怨恨陛下不信臣。臣与常君、季单佐、韩耀幼从帝师，陛下以常君为侍中，季单佐为中书令，韩耀为骠骑大将军，唯独赋臣以闲职，让臣远离朝堂纷争。是以臣怨恨陛下——何以令臣安享太平，而陛下却与他人一起置身危险当中？！”
　　江烈一震，经不住他灼灼目光，别过头去，却仍开口道：
　　“齐彦，先帝只有我一个皇子，大位我推不得。你……我怎能让你来趟这浑水？”江烈安静地笑笑。“况且我也存了一点私心。你可还记得儿时戏言？有一天，我要放下大位，与一个心爱之人携手归隐。”
　　“而这人，怎能身居要位，令朝堂因其归隐而再起波澜？”
　　江烈话说完，不自觉微微吐了口气。
　　齐彦惊住了，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你知……你……那你为何还要给我赐婚？”
　　江烈避开他目光，自书案上找了封信给他。“胡国遣来使要求和亲，或将胡国湘平公主送来，或要我将秀儿送去。”他顿了顿，语气陡然一转：“齐彦，在我心里，我的妹妹，比这天下重要！”
　　齐彦目光自信上移到江烈面上，茫然听他语声微微颤抖：“齐彦，秀儿自己也喜欢你。你替我照顾她，好不好？”
　　紧紧盯着书案后的帝王，缓缓地，书案前年轻的臣子跪下去。“臣……领旨。臣告退。”
　　帝王身体剧烈一颤，手指狠狠嵌进书案，浑然不觉鲜血浸湿了指尖。张了张口，他却只对走到门口的背影说出一句：“朕……对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