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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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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有时候想要得到真正的答案,或许只有在事情真正发生了之后,才会知道自己究竟会怎样选择。
此时此刻,寂离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她现在比以前更纠结了。还记得她上幼儿园中班的时候,班里的一个男孩家里发生矛盾,都闹到学校里了,老师曾经偷偷的问过他:究竟是想和妈妈在一起,还是想和爸爸在一起。那个男孩终仅还是选择了他爸爸,因为他的爸爸是大老板。没想到这个问题仅仅过了六年,又转回到了寂离的面前。问题还是一样的问题,不过是回答的人变了而已。对于寂离来说,选爸爸家和选妈妈家一样难堪,因为她都是一个可怜又多余的入侵者:爸爸妈妈在离婚前都又偷偷各自拥有了一个家庭,而且还很美满。
寂离抠着手指,舅舅立刻将她的手打下来。寂离这才又想起自己的坏毛病,抠指甲,所以自己的指甲总是长不长。为此舅舅不知道打了她多少回。“啪!”的一声过后,周围的气氛更加尴尬了,也不知道是谁吭了一声,寂离将自己早早埋下的头抬了起来,看着周围的神色严肃大人们,寂离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样回答他们问她的问题。这个问题并不难,只是要回答一声“爸爸”或“妈妈”就好了,可是就是这两个词,让寂离回想一遍又一遍小时候和舅舅的记忆。
“寂离,你究竟是跟妈妈还是跟爸爸啊。”
面前这个被冠以“妈妈”头衔并且妆容浓艳、笑容无可挑剔的妖娆女子站在寂离的面前,用手轻轻摸着寂离的头,无比疲惫的说道。寂离清醒过来了,是在闻到这个女人强烈的香水之后。她动了动嘴唇,只是舔了一舔干裂的嘴角,却迷茫的发现大人的眼睛里的色彩随着她的动作而变化的时候,就在那一刻,她懂了!这个看似简单且残忍的问题,她沈寂离今天是必须给这群“亲人”一个答复的了。
“曾安,别逼孩子。”舅舅拉了一下那个女人。寂离默默的站了起来,抬起了头。她身边的大人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调整了站姿,就好像是谁发出了号召似的。看着这些人,寂离心里有一点说不出的滋味,竟然笑了出来。那些人看见寂离的笑容之后无不觉得一丝诧异和惊悚。那个女人似乎突然有一些不忍让寂离回答这个问题,面目有些动容,看着寂离的眼光也有一些同情,是同情没错!寂离微颤的开口:“我跟舅舅。”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低语声很快变成了嘈杂声,而且俞发愈大。那个女子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还是很快就平稳了,她看了一看身旁的男子,似乎下定了决心一样说道:“要不这样吧,哥,每月我和沈维括各打2000元在你账户上,你来抚养寂离。”女子说完了这些话的时候,心里突然轻松了起来,看每个人的时候都有一种舒畅。寂离和在场的每个人都明白了:“她的父母不要她了。”
寂离听完忽然有些慌神的看着舅舅,看见舅舅什么也没有动,整个人顿时都慌了起来,她害怕了,是的,她害怕了。曾宁看了看发颤的寂离,在众目睽睽之下坦然的说:“好。”说完不仅是他自己和寂离舒了一口气,还有曾安,沈维括。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用大人之间觉得最理所当然的方式去肆意伤害每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这似乎就是大人世界里的游戏规则吧!沈寂离走出去的时候,突然想了一段与她所在的世界还很遥远的话。
“寂离,为什么?”曾宁突然在等地铁的时候,问身边已经哭得泪流满面的寂离。寂离抱住了曾宁,声音嘶哑地说:“至少我在哭的时候,你知道。”这一句话,深深地撞在了曾宁的心上。看着眼前的寂离,曾宁说不出任何话来。当他拉着寂离走出所有人的视线的时候,寂离没有哭,但是只有他知道寂离在哭,在眼里哭,在心里哭。他们几乎所有人都低估了这个女孩的内心,不,不是低估,他们大人根本不懂或者不知道更或者说是遗忘了心痛的感觉。只有日日夜夜将她当成亲生女儿的曾宁懂得这个隐忍女孩的内心,除了法律制定的父母之外只有他更有抚养她的资格!比曾安和沈维括更有资格!曾宁想起这两个人,眼睛里突然有一丝恨意,他吻了吻寂离的额头,收敛了负面情绪,闭上了眼,“寂离,你会忘记的。”曾宁附在寂离的耳边说道。坐上了地铁,寂离看着为数不多的人们都在各自的忙碌着,从他们面目已经麻木的神情上面,她看不出他们有一丝的快乐,可是她又不明白既然没有快乐,他们又为什么如此拼命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曾宁好像看出了寂离的心思,蹲了下来看着寂离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她说:
“没有一个人可以纯粹的做一件事请,或是受生活的逼迫,或是受人心的压挤,更或者是对生活的绝望和漠然。寂离,等你长大了,你也会是其中的一员。”寂离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似的,身体忽然发颤,看着曾宁的眼睛也同样一字一句的说:“你也是吗?舅舅?”曾宁忽然叹了一口气,只是用手摸了摸寂离的头,没有说话。寂离似笑非笑的拉着曾宁的衣服,声音凄凉的说道:“舅舅,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你会抚养我吗?”寂离和曾宁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微妙,寂离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不如一下子干脆一点吧,死的痛快!曾宁还是没有回答,他知道给不给她答案,结果都是一样的。如果回答了“会”,那就是怜悯,因为那个女人和她之间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如果不回答,那就等于默认寂离的问题。怜悯对于寂离来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不如就不要回答。寂离眼神有些涣散,拉着曾宁衣服的手也开始慢慢下滑,不知道是对着曾宁还是对着自己说:“果然!”曾宁有些怒了,刚要发作。地铁的门开了,曾宁使劲拉着寂离冰凉的手走出了地铁的门,一路上,虽然曾宁没有说话,但是寂离可以感受到他那强加的在自己手上的蛮力。上海的夜晚灯光璀璨,却又很残酷,因为它无法照亮这两个人的心,弥香宽广的江水凝重极了,被包围在水中的城市让人感觉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