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翎落雨》懒画梅

1、无情道

　　“阿渊，我们不修此道行不行？你这样是会讨不到老婆的！”我三百岁的时候母亲哭丧着脸对着非要改修无情道的我。无奈我不仅性别像父亲连脾气也像，认定的事不会改变。“我们是神仙，寿与天齐。非要讨老婆干什么，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性别不同怎么走下去？”母亲一脸震惊得望着我，从那过后我就被她扔到一个小岛上，美其名曰陶冶性情，掰回正道。那岛在人间，四面临海并有母亲设下的结界，等闲不能出入。我想我起码得修炼五千年才能勉强打开结界。在那一刻心情之复杂无法言说。唯一能并愿意进出结界的是宋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躺在草地上睡觉，那天夜晚繁星满天，我想这样一双眼睛睁开应当是盛满繁星的。然后他睁开了眼，果然是盛满星光，璀然不可方物。他看着我说：“在下宋梓，字成元。”我对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相信他也是，因为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的眼睛真好看”宋梓曾经问过我为何修无情，我想了想告诉他：“大道三千，皆为修心。既如此，为何不可修无情。”
　　“我觉得你修无情道不妥。”宋梓真诚地说道。我看了他一眼，默默放下茶杯，知他必有下文。“浪费了你这张脸。”“如此，宋兄觉得我应该修何道？”“合欢道。”我低头看了看那盏茶，茶水清亮，反手就向他泼了过去。“荒谬！”宋梓手中的扇子一开一合，轻轻巧巧接了过去，笑道：“生什么气嘛。说说而已。”说话间我已经将他弹出结界，正思索着这次多久不让他进来，就听到他爽朗的笑声传来。“我此次来是告诉你三日之后便是你母妃九万岁寿辰，你不去看看？”母妃？多少年没见了？我的母亲是父亲的侧妃，无论外界再如何称赞他们琴瑟和鸣、恩恩爱爱，无论宋梓说今日父君带母妃去南海、明日去昆仑、后日又不知去了何方，我都不觉得这是爱。我母妃五万岁生了我，两百岁之前我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三百岁之后我改修无情道，从此再也没见过他们。到如今已经过去了近四万年，我的一双父母在我脑海中的印象十分单薄，寡淡得只剩一种颜色，见与不见似乎也没什么区别。我转着茶杯，有些可惜刚才泼宋梓的那盏茶水，不过本也是他烹出来的，还给他倒也不错。我一直很想知道能泡出如此清雅的茶的人为何是这般的、这般的…不正经？这倒也不怎么准确，听闻宋梓在仙界被评价为清雅端方，不可方物。红木桌子上的风炉还生着火，小火炉中的茶水被烧得嘟嘟作响，升腾起袅袅白烟。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疲倦，大抵此情此景确实适合睡觉吧。我一向是不会委屈自己的，既然困了就睡呗，左右也无甚重要的事。宋梓曾问过我为何我明明修的是无情却如此懒散，甚至比他这个修顺意的还懒散。我想了想告诉他：“你也知道我修的是无情，又不是修罗，不需要自虐。”自嘲地笑了笑，好好的想他做什么？我略微思索了一下，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本以为这一觉不会睡得太久的，不料醒来后已经是三天以后了。醒的时候宋梓正坐在床边摇着他的扇子，看着我笑道：“我还正想着要不要把你叫醒。”我不想思索自己为什么会在床上，似乎我每次在别的地方睡着，醒来时都在床上。也许日后的某一天这些都会水落石出。“你在这做什么？”我问道，顺道捻了个清尘诀，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身上有些滑腻。“今日是你母后生辰，忘了吗？”宋梓拿扇子拍了拍我的脸，我拍开他的扇子。“那又如何？不想去。”他叹了一口气道：“烹茶给你喝如何？”“……”“我替你梳头束发，起来吧。”没错，除了烹得一手好茶，他还会梳头。大概我这辈子是栽他手里了。终究还是去了，只是我执意不肯坐到前面去，一个人在角落里待着，听着其他神仙对母亲的恭贺，木然地喝着酒。我本就不胜酒力，不一会儿就感到自己双颊发热。摇摇晃晃正准备出去醒酒，突然听到母亲喊我。一瞬间大殿变得极为安静。我回头冲她一笑，举起酒杯高声道：“我祝父君与母后长长久久，相知相守，永不分离。”不待她回答，我便喝了那酒，摔了杯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出殿的瞬间我听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大殿，混杂着母亲的抽泣，久久不息。至于之后的种种都与我无关。虽然走得极为干脆，但我内心极为迷茫。离了那大殿，我都不知道要去哪。想了想，我往凡界飞去。比起仙界，我更喜欢凡界。我的童年是在凡间度过的，天上不过一天，人间匆匆百年而过。在我看来那些短暂的生命也不比那昆仑天池、南海莲花什么的差。为什么不多看看呢？那些鲜活的面孔笑了、怒了、哭了、感动了、尴尬了是多么有趣啊。我隐了身形，漫无目的地飘荡在大街上，现在这个样子倒蛮像游魂的。忽听得街角几个小孩子围在一起唱儿歌，倒也有趣。好奇之下飘过去听了听。只听得：
　　“长街长，烟花繁，挑灯看。
　　短亭短，红尘碾，念流年。
　　长街长，江水渺，箫声叹。
　　短亭短，北风萧，人难眠。”
　　也许我不应该来，人间两百年，七万三千多个日夜母亲都是这样熬过来的。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基本上每十年我们便要换一个地方。或许于父亲来说这不过是天上的两天，可于母亲来说这是两百年日日夜夜的思念。两百年的时间足够母亲看到人间女子青丝白雪的无望等待，可她仍然这样。重复了那么多天的无望等待终于在一天梦想成真，我并没有为母亲感到高兴。我想我是怨恨我父亲的，我一直不明白既然他已有喜欢的人又为何来招惹母亲？这么多年我修无情也无法减少我的怨恨，甚至更甚，以至于蔓延到母亲身上。我清楚地知道在是我的心魔，可我放不下。我不愿意相信的是我因怨恨而进步。

作者有话说

　　我都忍不住吐槽我的小学生文笔了（捂脸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