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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集 ...

  •   柔嘉抱着他哼哼唧唧的耍赖皮,就是不愿松手,也不愿自己走。她的脑袋搁在岳霖肩窝上,轮廓精巧迤逦的眼睛紧紧闭着,墨色长发就铺满他的腰际,容颜绝美,恰与月色争辉。
      明明知道她是在装睡,岳霖却拿她没辙,无奈一叹,一手托住脊背,一手环过膝弯,轻轻巧巧把人抱了起来。
      她得逞般的极轻极媚笑了声,气息就拂在他耳边,岳霖垂目一望,感受了下双臂上的重量。大约岳府的伙食不错,玉藻来了以后,越发珠圆玉润,像只小白猪了。
      夜半有薄雾,月光一楞一楞透下来,有梦幻般的虚无缥缈质感。他抱着佳人,轻车熟路转过游廊,来到玉藻所居住的客房门前。
      岳霖伸腿轻踢开门扉,吱呀声响,跨过门槛走了进去。虽然母亲李娃以为玉藻只是他的书童,不过她女儿身的身份,爹爹和水伯都是知道的。男女有别,自从玉藻在这间屋子住下后,岳霖还是第一次进来。
      岳府本来只有李娃一个女眷,所有客房的陈设,都沿袭父亲在军中务实冷硬的风格,可是自从她住进来以后,这个房间几乎是完全变样,岳霖都快认不出来。
      据说玉藻从上京逃到临安,还是带着行囊来的,并且把大部分金银都献出来作为抚恤军资。岳霖环视了一圈,到底是豪富之家的女儿,自行置办了不少器用。床榻的帷帐被她换成了桃粉色,梁下六角绘着仕女图的薄纱宫灯烛光闪闪,贵妃榻放置于一隅,方方正正的椅子则换成了小绣墩。轩窗前绿萝盈盈滴翠,紫罗兰幽幽吐芳。
      好在她还没有明目张胆到把镜台、装胭脂首饰的官皮箱什么的搬进来,这么爱美的姑娘,整日只能梳书童头,穿短衫布裤,倒是委屈她了。
      岳霖一面漫无边际的想着,一面抱着人走到床榻前,将她轻轻放置到温软的被面上。
      人确是抱回来了,岳霖正要起身,她却忽的笑出声,伸臂缠住他的腰。岳公子没有防备,就着惯性压到玉藻身上。
      她是睡了一半跑出去听琴的,岳霖这么一压的后果,就是那种柔软隆起的触感,骇得他眼皮直跳。
      岳霖瞪着她:“还没闹够?”
      柔嘉唇角弯弯,总算大发慈悲的睁开眼睛来看他,近在咫尺的少年面庞,瞳眸灿过星河,扑闪扑闪的睫毛勾的她心猿意马,简直不想放他走。
      柔嘉软乎着音色撒娇:“霖哥哥,你别走,陪我说说话……”
      他用手臂撑在床面上,不咸不淡的反问道:“这样说?女儿家的名节不要了?”
      柔嘉委委屈屈的瞥瞥他,松手放他起身,岳霖直起身体,腰线被拉长,端方如玉如画。他退开几步,将榻边的小绣墩拖过来,坐了上去,盯着以手支额,侧躺于榻的柔嘉,温声说道:“玉藻,你就打算一直这样逃避,不再回上京了?你爹发现你不见了,定会派人来寻,如此总非长久计。”
      “我要是回去,爹一定会把我嫁给女真贵族的。”柔嘉叹了口气,秀发如云散于身后,歪起脑袋凝视着他,满怀期待的问:“霖哥哥,难道你希望我嫁给别人吗?”
      “我……”同是姑娘家,玉藻表达爱慕的方式,可比太学的大家闺秀们直接热情多了,要不是岳霖要她收敛点,她一天可以表白好多次。岳霖未及弱冠,这一上来就是绝色美女倒贴,如何能招架得住。
      可是眼下他正为了科举忙碌,爹爹又很快要出征,着实并非儿女情长的时候,再加上玉藻代梁红玉嫁到岳府,又是从上京逃出来的,这前后因果,他都不知如何同爹娘说明白。
      他们会同意他和玉藻在一起么?玉藻的爹娘找来,他又该有何说辞呢?
      岳霖觉得他应该好好想一想,可有一点玉藻并没说错,他不想她嫁给别人,这种心情是他可以确定的。岳霖扪心自问,莫不是我真的喜欢上她了?
      “霖哥哥,其实有件事我没告诉你,我也是数月前才知晓,我爹并不是我亲爹,我娘在被掳到上京的途中,就发现自己有孕了。”柔嘉从榻上坐起来,一双雾蒙蒙的眼睛,一眨不眨瞅着他,“以前我知道娘亲不是自愿嫁给爹,就怕娘亲迁怒于我,不爱我,可是娘亲一直对我很好。我爹要给我介绍青年才俊,娘亲不愿我和她一样,觉得瞒不住了,才告诉我实情。她要我留在大宋,别再回去了。”
      从皇族到民女,靖康之难中被俘北上的女性数以万计,岳霖怔了片刻,原来她并不是宋金通婚所出的孩子,而是汉人,怪不得要说自己没地方去,求他收留她。他当即便问:“那你亲爹呢?”
      柔嘉垂首,绞着裙裾,摇摇头低低的道了句:“我爹和我娘失散了十五年,他应该当不知道还有我这个女儿……”
      她说到此处,似是另有隐情,不愿再说下去。国之倾覆,何以为家,岳霖小时候,也是跟着母亲颠沛流离过的,多少家庭就此失散,音讯渺茫。自南宋与伪齐划定国界,亦有很多南北相望,至死见不到亲人的百姓。他与母亲能从汤阴老家逃出来,和父亲团聚,那是属于幸运的。
      岳霖从小父母双全,举案齐眉,虽不比豪门巨富之家仆侍成群,也没有侯门深深的诸多是非。他本人也聪明伶俐,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乍闻玉藻小小年纪,身世曲折,亲人难寻,便更加生出几丝怜惜之情来。
      柔嘉几乎是把楚楚可怜小动物的本质发挥到淋漓尽致,被倾国倾城的美人这样满目依恋的瞧着,岳霖竟是半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别开视线,轻咳一声,起身准备离开:“你先安心住下,待殿试结束,我们再来想法子,能不能帮你寻到亲爹。”
      柔嘉非常乖软的点头嗯一声,直到岳霖离开她的房间,才重新趴回去躺好。
      她俯卧在榻上,皓腕凝霜,双条小腿欢快晃悠,不存在的九条大蓬蓬尾巴简直要翘上天。此生两大目标,睡帝君,做皇后,她怎么觉得距离第一个小目标,已经不太遥远了呢。

      绍兴十二年的殿试,依旧在集英殿举行。
      这一年的开科取士,除了有通过省试的正奏名进士,还包括贡院所试合格的宗室子弟,故而时间较往年有所推迟。殿试作为全国等级最高的考试,由皇帝亲自主持,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会任命各司官员协助执行。这些由侍郎、翰林、主簿、编修所组成的庞大考官,也多为进士出身,具备相当的文学素养和鉴赏水平。
      考生黎明时分请号入集英殿,按所挂图示查找座次,待百官上朝完毕,应考士子入内,谒拜完皇帝后,入座答题。殿试只考一天,出一道题,日暮交卷。
      殿试试题偏重考察策问已经有近百年,大部分士子也是以策问为重点来做准备的,可出乎大家预料的是,本次殿试的题目,竟然是诗赋。赋名还不常见,叫“圣人以星月为纪赋”。
      杨羡读完题目,心中连叫了三声盘古大神,岳霖的运气也太好了,这题目居然是他在太学考过的。他抬眸盯着殿侧正襟危坐的主考官程敦厚程大人看了半天,这不是提前泄题么?难不成程大人也是天庭派下来的神仙,来助帝君成就大业的?这是质疑本神君的能力还是咋地?
      他执笔醮墨,准备开写,暗暗计划着考完以后,接近程大人对个暗号,看看他究竟是不是神仙。
      秦熺秦公子的座位在他斜后方几排,他打开卷纸,果然是父亲安排好的考题。差生秦熺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环视了一圈周围抓耳挠腮的士子们,原来当才子是这种感觉,过瘾过瘾。他慢悠悠的研墨,将把背了许多时日,滚瓜烂熟的那片赋文默写出来。
      至于岳霖,念完题目后就呆了半响,不可思议的同时,心底划过几丝惶惑。程大人怎会如此大意,在太学讲课时,便将今年殿试的题目发放出来。若是被人调卷查实,这泄题的嫌疑是跑不了的,泄密者和被泄密者都难逃干系,不仅会被终生褫夺科举资格,还要入罪判监。
      他定下心神,当然不敢将原来那篇赋再一字不动的写上去,为今之计,唯有另辟蹊径,从其他角度来阐述。好在岳霖近来读书勤勉,又有了新的体会,倒不至于一篇文章便江郎才尽。
      由于今年的殿试本已推迟,礼部多增人手,士子们的答卷历经初考、覆考、详定,以十日为限,按照五个等第评判优劣。最终,综合评价最高的十份答卷,由主考官程敦厚上呈赵构钦点。
      第四到第十的排序,只要不是太过不合理,皇帝一般不会干涉。至于状元、榜眼和探花,阅卷官们的意见只是个参考,时常会出现与帝意相左的情况,这个时候除了历代个别据理力争的主考官,大部分情况下是皇帝说了算。
      赵构靠在福宁殿寝宫的软椅里,将程敦厚所列前三的文章先看了一遍。他点头赞了一句杨羡的文章“此赋果精,甚善”后,就将他的文章放到一边,反而专心研究起岳霖和秦熺的文章来。
      这一研究就研究了近一个时辰,把程敦厚都研究的心虚了,屏息凝神,官服下冷汗直冒。
      赵构终于放下考卷,脸上依旧没什么喜怒:“程卿家以为,秦熺此赋可得魁首?”
      程敦厚躬身答道:“不只是臣,其余主考官也是此意。”有异议的阅卷官,都被他驳斥回去了。
      赵构点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润喉,说道:“诸位阅卷官,皆为才高八斗的饱学之士,朕不欲多加干涉。只是朕想提醒程大人,本朝科举有个规矩,凡有官职之人应试,不得点为状元,以示公允。朕听闻秦熺好像在户部当了个小官?”
      程敦厚心头一滞,皇上所言不假,可是皇上前不久不是还封了岳少保之子为带御器械么?这么说来,秦熺和岳霖都不能点为状元了?岳霖和秦熺都是朝中大员的儿子,而杨家一门忠烈,男丁都为国捐躯了,就剩下杨羡这根独苗。
      他赶紧改口:“皇上周密,臣有愧。那么就只能将杨羡点为第一了。”
      赵构默默不语,程敦厚又道:“依皇上的意思,岳霖和秦熺两位……”
      皇帝的指尖轻轻敲击在宣纸上,听的程敦厚也是提心吊胆,隔了片刻赵构开言:“朕读了他们二位的文章,宛如前后呼应,一气呵成。秦熺之赋好比上篇,岳霖之赋好比下篇,见识高远之人志趣相合,此话真是不假。”
      程敦厚觉得他已经要开始抖了。
      赵构又顿了一顿,话锋忽然一转:“程大人知道探花二字源自何处?”
      “回皇上,乃是唐朝探花使。进士及第后杏园初宴采摘名花之人,一般选同期进士中最为年少者担当。”
      赵构含笑点头:“朕前一阵驾临岳府,见了岳少保之子岳霖,觉他仪状秀伟,举止端庄,堪称年少华美四字。”
      程敦厚心里头明镜似的,连忙行礼告退:“皇上,臣忽然觉得之前呈上的排名,尚有思虑不周之处。待臣与考官们另行商议,另立名次后,再呈给皇上御笔钦点。”

  • 作者有话要说:  帝王心术,有些就是赵构亲自教给岳霖的~
    接下来附赠小插花一篇:
    某日,小狐狸弄坏了帝君最喜欢的花瓶,心肝乱颤。
    小狐狸一边战战兢兢的等帝君回宫,一边把自己九条大尾巴毛毛捋顺了,再交叉交叉编成一个毛球。
    帝君回来时,小狐狸刚刚编到头顶,打好蝴蝶结完工,蝴蝶结中间插了一朵喇叭花。
    我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我……
    帝君怒,把大毛球拎起来搓揉:“你以为编成花瓶,本君就不会惩罚你了?出来!”
    小狐狸在毛球里面爪子乱刨:“不出来!就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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