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几时称帝[综]》风息悠然

128、第一百二十八集

　　金兀术的桌案上，堆积的是近一个月来的战报。除却在宿州亳州附近与宋将张俊的几次大小不等战役外，金军的南下推进策略，屡遭挫败。东面战场遇到韩世忠军的顽强抵抗，西面川蜀，吴氏兄弟的防线盘根错节，也不是吃素的。开封周边，颍昌府与淮宁府的形势则更为严峻，岳家军主力在此连战连捷，大挫金军锐气。
　　金兀术慢慢的将战报折子推到一边去，战势确实比他预计的还要糟糕。
　　二十年来，由于他的坚持主张，金国对宋一直是采取高压政策，靖康之难的余威，足以另无数大宋子民心有余悸。不过二十年，大金国的勇士们，便沉溺在不败铁骑的洋洋得意中，将宋朝宗室们那套穷奢享乐的做派学了个通透。
　　不和宋军脚踏实地的打上一仗，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金国军队的战力，竟已退化至此。金兀术知道，皇上从小学习中原文化，对中原皇帝能够乾纲独断，非常向往。
　　可是，他们的那一套做法，并不适用于金国，至少对目前南北对峙下的金国来说，并不适用。
　　可以说，金兀术是伴随着大金国崛起而成长的，那个时候的金国宗室，是群策群力，众志齐心，也涌现出了一批优秀的将领。
　　绝非今日这般模样。
　　同时，金兀术心底也暗暗感到庆幸，庆幸他将这场不可避免的战争推前。
　　赵构明摆着想要对大宋军队的高级将领进行清洗，进一步加强朝廷对军队的掌控力，头一个被拿来开刀的就是刘光世。但是刘光世被罢免后，出现属将郦琼叛变那档子事。
　　尽管淮西兵变最后被岳霖给解决了，不过赵构在做事方法上定然有了顾忌。
　　如果金兀术估计的没错，下一个目标应该是淮西宣抚使张俊。
　　只不过赵构还没来得及动手，金兀术就对宋宣战了。
　　整个大宋都是仓促迎战的，既然是仓促，那么必然有其薄弱之处。
　　牵一发而动全身，崩溃，通常是从内部开始的。
　　军帐中包括金兀术两位侄儿在内的金国宗室，以及跟随金兀术多年的老将，个个屏息凝神，埋首不语。要知道，他们在出发之前，可是把宋军看的一文不值。不想还没来得及耀武扬威，便被岳家军打晕了。
　　依照王爷的脾气，恐怕要坐好挨军棍的准备。是以无人敢率先开口，以免撞到火药桶上。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王爷这次并没有发火。
　　只见他慢慢的抬起双眼，扬手示意亲兵将战事地图升起。
　　金将们面面相觑，起身围拢到金兀术身边，只等王爷开口。
　　金兀术的手指接连点向舆图上几处，口吻是不容违抗的命令：“淮东韩世忠，川蜀地区吴氏兄弟，放缓进攻，首要任务是拖住他们的兵力。岳家军攻势虽猛，但截至目前，本王尚未收到宋廷派遣援军的消息。岳飞他既要攻城，又要分散兵力驻守占区，同时还要防着我们集结大军各个击破，必然会放缓步调，慢慢收拢兵力。最可能的位置，便是这里。”
　　他指的地方是郾城县——颍昌府一线。
　　葛王完颜雍问道：“叔王，您的意思是，等盖天大王的援兵一到，我们就直扑郾城，摧毁岳家军的指挥中枢？”
　　金兀术神色冷肃的瞧了他一眼：“此乃后话。”
　　海陵王完颜亮道：“叔王好像漏说了一位，中部战场还有张俊的大军，此人倒不足为惧……”
　　“不，张俊是关键。”金兀术执起毛笔，在舆图的淮宁府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他微微闭了闭眼睑，仿佛是下定决心似的：“即刻调集兵力，转攻张俊所在的亳州城，城破之后，男子三岁以上，全杀。”
　　完颜雍窒了一瞬，眉峰一跳：“那张俊呢？”
　　“饶他一条狗命，回临安去见赵构。”金兀术出其不意的道。
　　岳飞一定会等朝廷的援军或者进一步指示，孤军深入非常危险，岳飞驰骋疆场多年，他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张俊贪生怕死，近年来沦为秦桧党羽，先把他打得屁滚尿流，他为了活命，一定会带着贴身亲兵逃回临安，向秦桧求救。韩世忠的战区与他相邻，说起来两人早年都是王渊的部下，还互为儿女亲家。不过张俊和韩世忠关系极其恶劣，是大宋人尽皆知的事情，若非赵构当和事佬，两人早带着各自属军火拼了。
　　张俊撤军，那么韩世忠的右翼就会暴露出来，压力骤增。
　　一旦韩世忠也跟着撤军，金兀术就不信，在没有援兵和补给的情况下，单凭岳飞的岳家军，他还能坚持多久。
　　在这张以江山为棋盘，众生为棋子的局中，谁的杀机已动。

　　在两天的奔波后，岳飞父子率兵一万多在郾城县驻扎，同时，周边重镇的统制官，也陆续接到了军队集结的调命，分流出部分人马，如潮水般向郾城县汇集。
　　军机营显得分外忙碌，除了岳家军军内的各种情报，岳霖还接待了不少探听战事的讯兵，大多是从北方来。岳飞的“联结河朔”战略，简单来说就是接洽、发动、发展乃至接纳金人统治区的民间抗金力量。平时，这些义军可以为岳家军提供情报，一旦两国交战，他们便化身为可以与岳家军协同配合的奇兵，起到分割、夹击金军的作用。
　　这个想法早在绍兴初年便已成形，岳飞也曾向赵构建议过。彼时南宋根基不稳，赵构只求能安稳下来休养生息，并不想要惹怒金人。况且，这样招募来的义军，可靠程度与战斗力究竟如何，谁也不好说。
　　所以，在金占区发展义军这件事，皇上是禁止的。
　　这么些年，岳家军与北方的抗金义军断断续续保持着联系，甚至有几位义军首领突入宋境，归顺岳家军的事情，岳霖只偶有所闻。毕竟皇上原则上并不赞成，况且招募义军事涉敏感，尤其是父亲的武将身份，提防被别有用心之人拿来攻击。
　　就在岳家军从鄂州启程北伐的同时，数股民间义军也奇袭了金人的营地，并取得一定战果。
　　北方汉人甚至契丹人不服金人统治，这也不是一天两天。
　　但随着各家义军派来联络消息讯兵的不断增多，事态渐渐的有些脱离掌控。
　　他们大多是群情激奋，期盼已久，终于盼来岳家军北伐。黄河沿岸的抗金力量，宛如星火，有燎原之势。加上岳家军连续对金战事的胜利，这些爱国义兵，纷纷表达了响应，约好以“岳”字旗为号，期日兴兵，等待岳飞大军过河。
　　岳霖粗略一算，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单就最近五日前来联络的北方义军，且不说战力如何，统计人数就有数十万之巨。
　　要知道，整个大宋官兵总共二三十万，岳家军不过十万人。
　　这两日，周边府县，来自属军的捷报不断，而岳飞却将自己关在主帅军帐中，偶尔长吁短叹，忧心忡忡。
　　岳霖大概能够明白，滔天的声望之下，是父亲对于未来战局的隐忧。
　　联结河朔是他提出来的，但眼下，却未必是发挥这个战略的最佳时机。
　　和金营中的完颜宗弼一样，岳飞也注视着那副跟了他二十余年的战略舆图，语带叹息：“如果能再给大宋三年时间……金兀术……”
　　“爹。”岳霖掀开帐帘步入，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都已经遵照爹的吩咐，请那些义军兵士稍安勿躁，尤其不要提前暴露身份。”
　　岳飞点点头，眉心依然蹙着，这些人都是因为相信他而来到这里，是大宋最珍贵的力量。
　　可是他们太心急了。
　　战事一日一变，虽然他们已经用了最快的马，每日出发向临安报信，但战报要到皇上手里，再送往前线，至少要二十天的时间。朝廷对北伐的态度依然暧昧，听说张俊那里的战况并不乐观，同样他不可能冒险求进，将整个岳家军置于险地。
　　甚至，经过二十年时间发展起来的抗金义军，也会彻底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
　　所以，一路推进，他只主动联络了少部分的忠义民兵。万一事态有变，两国议和，这些爱国的将士，可能会成为谈判的牺牲品，这是岳飞最不愿意看到的。
　　但他们大多得到了消息，认为恢复国土，驱逐金贼的机会来了。
　　金兀术不会不清楚大金今不如昔，可他还是强行发动了战争。
　　恐怕，以战迫和，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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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