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仇》今朝V

51、雀儿（二）

　　布依有些不解，笑道：“救我？我不是主人捎信去了？”
　　布依知道自己落崖的消息传出去，肯定让青龙帮焦急万分，自迎春花谷出来后，她便手写一封报平安的信，让秦放派人送到青龙帮。布依道：“难道你们没收到信？”
　　雀儿打挠着胸前小辫，道：“收到了啊，但我们心里清楚，那是秦放胁迫姐姐写的，他软禁了姐姐，怕我们找他麻烦，所以弄来这么一封信。我们把那狗腿子揍了一顿，让他滚下山了！”
　　布依吃了一惊，“揍了一顿？二爷……”她暗道陈昭阳是个有分寸的人，秦放派来的人，如何也不能动武啊。
　　雀儿翻了翻眼皮，“二爷当然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了，还说多谢秦放对我们妹子的关照……哼”她双臂一抱，“二爷不让我们动他，但我们也知道二爷也想把这小子捏死，但又不好在青龙山上动手，我们就蒙上面，在他回去的路上跟他打了一顿……”
　　雀儿说得手舞足蹈，薄薄的嘴唇发出的声音清脆好听，末了，她顿了顿，“你别说，秦放的狗腿子还真有两下子。”
　　布依哎哟哟两声，“什么狗腿子，那是李小虎，秦放喜欢着呢！”
　　雀儿双眸一灿，拍手道：“好嘛，他原来叫李小虎，当时怎么也不告诉我，哼，秦放喜欢他怎么了？我还讨二爷七哥全帮上下人的喜欢呢，哼，李小虎，不是狗腿子，那是虎腿子。”
　　布依心道你们当时虽然蒙着面，但李小虎又不傻，肯定猜出你们是青龙帮的了。李小虎受了青龙帮的为难，回来肯定告诉了秦放，可俩人却都没对我说起。
　　布依还在这边沉思着，雀儿在那督促道：“姐姐你还发什么呆呢，现在弟兄们还救你了，快走啊咱。”
　　瞧着雀儿一本正经的样子，布依有些哭笑不得，道：“方小山回去没说什么么？”又想自己与秦放“相认”时方小山又没在洞内，他也不知道内幕，果然听雀儿说道：“小山哥？说了，说秦放怕你逃，拿铁链锁了你，姐姐不服从，秦放那厮就把姐姐踹下悬崖，但幸亏姐姐厉害，也拉着秦放掂背。”
　　布依知道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又想既然要从秦放手底下救她，就不可能只派个小丫头，道：“其他人呢？”
　　雀儿道：“二爷跟七哥亲自来了，共带了五个弟兄，但二爷跟七哥看戏去了，就剩下我雀儿带领五个兄弟来救姐姐。”
　　布依神情微愕，心里一时滋味难明，真以为她受困，陈昭阳跟崔安主不以救她为先，竟然跑去看戏了……
　　雀儿见布依不说话还以为没了陈昭阳跟崔安玉他们救不出她来，道：“姐姐放心，我进来时店小二正往秦放那桌送菜，我们往里面加了迷药，神不知鬼不觉……”
　　话音未落，只听哐啷一声，布依叫声不好，夺门而出，只见两个汉子撞窗而出，正是青龙帮的兄弟。一人骂道：“娘贼，竟然是装的！”
　　一人从屋内跳出，道：“青龙帮个个号称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嘿嘿，下药这等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正是李小虎。
　　那人呸了一声：“大丈夫拘什么小节？”
　　李小虎撸起袖子，道：“来打一架，拳头上见真功夫！”
　　张让刘奇也纷纷跳出，拔出刀剑，青龙帮的两人也挥动着兵器，楼下一桌是青龙帮接应的人，此时也露了形，几步跃上楼去，长剑拔出，喝道：“把我们布姑娘交出来！”
　　布依骂道：“五个人脑袋上长的全是驴眼，我他妈就在这交什么交？”大步走过去，站在两方之前，怒瞪着青龙帮一众。
　　一众人见到果然是布依，不由一怔，紧接着又反应过来，忙给布依行礼，道：“布姑娘，我们来救你了！”
　　布依脸一沉：“谁要你们救？这般行事，若秦放真是对头，你们救不了我，自己的小命也得留下！”环视众人一眼，余怒未消，将适才砸落窗户落下的一截横木猛地一踢，骂道：“真给咱二爷脸上抹黑！”
　　也无怪布依恼火，青龙帮是楚国境内第一大帮派，虽为匪帮，但所犯均是些贪官污吏，并且乐善好施，颇得民心，青龙帮紫旗主陈昭阳，因排行老二，被帮内兄弟尊称二爷，行侠仗义，去年武林大会，所用青龙刀连败数人，甚至江湖名宿李三刀也败在陈昭阳手下，陈昭阳一举折桂，名声大噪。
　　这些都是让布依引以为豪的，但没想到，自己引以为豪的“娘家人”竟以这种姿态出现在秦放面前，这岂不是让秦放小觑了青龙帮？
　　其实青龙帮一众，来的真正意图并不是要把布依“救”走，因前番收到布依的亲笔书信，按照陈昭阳的吩咐，此行是来探虚实，见机行动。众人以孙青册稳重多谋，陈昭阳去“看戏”前，将此事交给孙青册办理，雀儿自告奋勇，要假扮女仆接近布依，这个是孙青册同意的，他与另两人在楼下接应，青儿与另两人上楼行事，但未想到，雀儿竟擅作主张，唆使另两人对秦放下药。
　　孙青册心中窝火，冲雀儿瞪了一眼，雀儿反冲他作了个鬼脸，她见布依这般火气，还以为布依是因受秦放限制，故作姿态，道：“布姑娘别怕，有什么直说，我们都在这呢。”
　　布依尚未回答，一清醇好听的声音附喝道：“对，布姑娘别怕，有什么直说。”
　　布依回过头，便见秦放从内中走来，背负着双手，尊华无双。秦放含笑看着她，布依哼道：“你怎么也跟着胡闹？”看了众人一眼，手一挥，道：“你们跟我来。”
　　布依把一众人叫到屋内，直待了一柱香的时间，隐隐听到有人问：“什么，这是真的？”“布姑娘你可别骗我们，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莫不是秦放那厮胁迫你……”
　　起先众人疑问众多，声音也甚大，到后来越来越小，最后便是一片沉默。出来时，一众人面面相觑，似乎仍不能消化适才耳朵所听到的。
　　布依见一众人只顾交头接耳，有些不耐烦道：“还不快过去？”
　　一众人相互看了看，孙青册点了点头，似乎下定了决心，走到秦放面前，抱拳道：“适才对王爷多有失礼，还祈恕罪！”左右看了看，大喝道：“小二，拿酒来！”
　　这方喧闹早引得酒家在远处观望，那店小二被人猛地这么一叫，吓了一跳，又被吼了一声，才挣着嗓子叫道：“客官稍等，马上！”
　　店小二捧来酒，孙青册一把抓起一坛，“只一坛怎么够？店里有多少通通拿来，还怕爷儿欠你们钱不成？”说罢敲碎封泥，仰起头咕咚吞着，眨眼间一坛便净了。
　　孙青册在青龙帮便以海量著称，喝到畅快处，酒简直被他当作水来饮。秦放被这方脸虬髯的汉子所感染，道：“好，不打不相识！”挑起一坛酒，照样敲碎封泥，张开嘴，水柱缓缓落入口中，同样眨眼，一坛酒便净了，但举手投足间，却比那孙青册了几分贵气、斯文。
　　雀儿拍手叫道：“好好！秦哥哥喝酒真好看！”先前这小丫头口口声音叫秦放如何秦放如何，言语大有轻蔑之意，但适才秦放一出场，见了这庐山真面，方才知道什么是仙履人间，那英俊的容貌还有那华贵的气场，便如一颗璀璨的明珠，令整个客栈蓬荜生辉。
　　其实不只雀儿，孙青册等青龙帮一众，虽然面上未表现什么，但对秦放举手投足所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气概，均在心中生起了“盛名之下无虚士”的感慨。
　　豪放的汉子一坛坛喝酒赔罪，雀儿也不甘示弱，大步走过去，一把提起酒坛，“雀儿先前对秦哥哥多有冒犯，秦哥哥莫怪，雀儿给秦哥哥赔礼！”
　　这小丫头适才秦放长秦放短地叫，如今转了舵一口一个秦哥哥，纤细的手臂提着酒坛往樱桃小口里灌，倒也有几分豪气，但只喝了几口，便被烈酒灌得咳嗽起来，“这酒怎么这么辣……”又将就喝了一口，又不堪忍受地吐掉，“丢脸啦丢脸啦，话说大啦。”
　　这娇酣之态惹得众人哈哈笑了起来，忽听一人道：“原来是你！还我手帕！”
　　说话人是李小虎，那日独身前去青龙帮送信，雀儿带了数人蒙面装作强盗与李小虎打了一场，末了还抢了李小虎的手帕。她彼时蒙着面，但跨马离开时被李小虎揭下面纱，瞧见了半张脸，适才雀儿一出场李小虎便觉得此人好生面熟，仔细辨认下，终认出雀儿便是那日打劫自己的“强盗”。
　　雀儿早就认出了李小虎，却装作不知，道：“你说什么？”
　　李小虎道：“你抢了我的手帕，装什么蒜？”
　　雀儿眨了眨眼，“帕子，什么样的帕子？”
　　那手帕是莲儿送给李小虎的，绣着两枝淡雅的莲花，右下角还绣着两人名字，做工精湛，李小虎一直宝贵得很。但眼下若要他当众形容这帕子，他却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