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月传说》妖月

8、遗宝祭梦

　　渡流岚仰望着神殿，感叹道：“美啊美啊美啊！司空萱，你说……”
　　萱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目光像被神殿盯住了一般，怔怔地向神殿走去。
　　渡流岚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劲，急忙拉住萱垂在身侧的手，大声说：“喂！你没事吧？醒醒！”
　　萱浑身一颤，目光猛地从神殿上收回，有些茫然有些慌张地望向渡流岚：“你……我……”
　　渡流岚叹口气，扳过她的肩，柔和地注视着那上惊慌的眼睛：“还好吗？”
　　萱从未听他用这样柔和而专注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一时间，刚才乍一见月墟殿时心头突然涌起的空荡荡而冰冷的诡异感觉，被压下去许多。
　　她点点头。“没事。”
　　其实她很害怕。因为她自己知道这里不对劲。模糊的记忆中，云寥若曾带她偷跑到这里来一探究竟，谁知她一见神殿，竟中了邪一样怔怔地往里走。云师姐吓得忙封了她的穴道，将她带回外谷。从此两人心照不宣，再没提起过这件事。
　　那种心头冰冷的感觉，就如今天一样真切。

　　渡流岚看了看萱苍白的面孔，道：“这样，你在这里等我……”
　　“不要。”她固执地甩开他的手，“既然答应师父，要为她守护月墟谷，那么，我起码要学会勇敢。”
　　渡流岚怔怔望着萱向前走去的单薄的背影，眼中渐渐有一种复杂的神情。
　　忽然，他轻轻一笑。反手一扬，那柄标志着身份却从未出鞘的佩剑被握在手中，天边将尽的夕阳流转辉映着宝剑雪亮的锋芒。
　　他抢前几步，将司空萱置于身后。

　　月墟殿的里面，没有一扇窗户。只有宫殿最顶端正中央的一个形状奇怪的天窗投下一束冷月的清辉，映在银白色的地板上，形成同样的奇怪的形状。
　　大殿是空荡荡的，然而贴进地面处却低低游走着淡蓝色的雾气，永不厌倦地追赶缭绕着来者的足踝。
　　它是这么空无一物，甚至连她设想中的祭祀用的器具都没有；可它又似乎充满了东西，仿佛一个沉睡千年的灵魂在凝望着她，守侯着她……
　　“他在等我……”萱的眼神又变得茫然。
　　“他？他是谁？”
　　“他……不，我不知道不知道！可是，有个声音一直在我脑子里……”萱痛苦地扶住头。
　　“司空萱，醒醒！我带你走，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鬼地方！”
　　“不，他在等我！“萱一把推开渡流岚，飞快地向大殿一角跑去，异常熟练地站定一个位置，在那里恰恰可以看到天窗外斜悬的明月！
　　萱仰面向着月亮，清丽绝尘的面庞上透出温柔而宁静的神色。渡流岚一时怔住了，他分不清这时的萱究竟是不是那个神志被控制的萱。
　　忽然，萱缓缓抬起手臂，面朝明月，缓缓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渡流岚猛然意识到，这正是神殿天窗的形状！
　　随着萱一遍又一遍的画符，整个大殿开始难以察觉地颤动起来，滚雪一样的声音低沉响过一阵又一阵……就在这时，天窗正对的地板开始扭曲、撕裂、重组……一场令人无法逼视的银色光华过后，大殿的正中心位置，出现了一座圆形的高高的台子，围绕着圆台，层层的圆形台阶放出银白色的诱惑的光……
　　萱走上前去，缓缓地踏上了银阶……
　　“不要！萱，回来！“
　　萱忽然抱住了头，蹲在阶上，手中不知抓紧了什么东西，小声唤着：　　“救我……渡流岚……救我啊……“
　　渡流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将萱拽进怀中，跃下高台，急切地说道：“萱，坚持住，我们这就离开……“
　　可就在萱的双脚离开圆台的那一刻起，地面忽然剧烈地摇动起来，淡蓝色雾气也顿时弥散开，冰冷而窒息的气味。渡流岚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月墟殿“想”要萱留下来！
　　“不可能！”他抬头向宫殿大吼一声，随即长剑一挥，驱散了一些蓝雾，抱紧不住颤抖的女孩，向前走去。
　　“不……留下来……献祭……”萱忽然拼命推开他，转身向圆台奔去。
　　渡流岚方要再去救回她，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却将他推出了大殿。
　　“不……”他绝望地看着大殿银白色大门缓缓关闭，他不要她一个人被埋葬在这座空荡荡的华美墓穴里，不知为什么他在那一刻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不让她一个人留在那冷清的鬼地方！
　　他再次站起身，用宝剑抵住了正在闭阂的大门。他拼命地支撑着。可失去心志的萱依然一步一步地走上圆台。
　　“司空萱！傻丫头，别去找死啊……”他吃力而急切地呼唤着。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闪电般掠进渡流岚竭力支撑的缝隙，奋力一挥长剑，顿时殿中荡开一道无比凌厉的剑波，那股无形的巨力似乎暂时被逼推了几步，黑影在圆台上疾掠而过，将萱横抱在身前，飞一般跃出了大殿。
　　两人成功逃离的同时，渡流岚也顺势拔出长剑，顿时被巨大的反弹力量远远震开！
　　渡流岚吃力地用长剑支撑起身子，只见那黑影跃至半空时分明是在方才的一击中受了剑气反噬，身形一晃，忽然断了线儿般直坠下来！
　　渡流岚顾不得自己也受了内伤，急奔过去，只见那黑衣人倒在地上依然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护着怀中女孩，连她的白袍都没沾上半点尘埃；而他自己，唇角却涌出鲜血。
　　“司空月落？！你——”渡流岚惊道。
　　黑衣人正是司空月落。少年脸色苍白，嘴角血丝不绝如缕，似乎已失去知觉。渡流岚用尽全力才将他双臂扳开，把萱扶坐在树边，并为她渡气疗伤。
　　女孩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睁开了失神的眼睛。
　　渡流岚急忙握住她的双肩，轻声道：“司空萱？你怎么样？有哪里痛吗？”
　　萱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我……”
　　忽然，她望见了他身后的黑衣少年，眼中立时明亮起来，她一把推开他，扑到少年身前，抱起少年一动不动的头。
　　“月落！怎么会这样，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月落，月落，月落……快醒过来，不要不理姐姐啊……”
　　萱说着说着，无助地埋下头。渡流岚看到一颗晶莹的泪打在少年失血的脸上。
　　萱的泪水似乎触动了沉眠的少年。只见他眉尖微微一皱，吃力地张开了双眼。
　　“姐姐……”月落努力伸出手指，轻轻触到萱的脸，让她的泪珠停在指尖，“你的眼泪真凉……”
　　萱抬起泪眼，回头望着渡流岚，哀求道：“帮我一下……”
　　渡流岚稍一迟疑，终于叹了口气，走上前扶过月落，缓缓为他渡如真气。其实在方才一搏中，他的身体也已受到重创，全依仗一脉真气护住心脉。他才不是那种肯随便为不相干的人舍命相救的大侠大义之士，可是不知为什么，司空萱的泪水竟让他心乱如麻，什么都顾不得细想了。
　　“唉，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像天底下最大的白痴！“他暗自嘟囔着。

　　待到月上中天时，月落脸上的血色终于渐渐恢复。独自坐在树下调理内息。渡流岚则抱臂靠在远远一株参天古木上，口中衔着一片树叶，低着头不知在沉思什么。
　　萱见月落总算没有大碍，便起身离开，走到渡流岚身边，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渡流岚长眉微锁：“我在想，咱们今天伤亡惨重，却一点东西都没从这鬼殿口里掏出来，真是不划算，不划算啊！”
　　“喂——你敢把我们月墟谷的圣地叫成鬼殿？！你道歉！”
　　“切，凭什么？本少爷从不向人道歉！”
　　“道歉！”
　　“我就不。鬼殿鬼殿鬼殿，月墟鬼殿！我看你拿我怎么办？”
　　“你道歉吧～～～道歉的话，萱姐姐就给你一样好东西，好不好？”萱见威逼无效，又摆出一副利诱的表情。
　　“哼，没兴趣。”
　　萱恼了，一把扳住渡流岚的头，凶凶的说：“快道歉！”
　　渡流岚脸上忽然一红，飞快地挣脱了萱的小手，有几分不自然地说：　　“对，对不起……可以了吧？你真是……没礼貌……”
　　萱满意地点点头，并将手伸过去：“给你。”
　　渡流岚一怔，看着她手中的东西说：“这是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问得有些不太恰当。任何一个明眼的人都看得出，这是一卷羊皮纸；打开羊手卷，任何一个明眼人也都看得出，这是一张地图。
　　不过萱还是领会了他的意思：“我也不知醒来时为何手里会有这个东西。隐隐约约记得，好象是在那个大圆台上的时候，胡乱抓住的什么东西。总之，它是从神殿里带出来的。”
　　渡流岚细细打量地图，只见上面弯弯曲曲密密麻麻画着许多黑线，几乎什么标注也没有，只在几处零星地点着几个朱砂记，其中较鲜明的一处旁边标有四个古体小篆：
　　遗宝祭梦。

　　“祭梦？”萱沉吟道，“月墟谷也有一座祭梦阁，有什么联系吗……”
　　“遗宝？”渡流岚沉吟道，“难道果真是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