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成真》不笑苍白

6、006 唱歌

　　宴席上，瓷杯银碗，玉筷红巾，美味佳肴，浮花雕椅，红酒伴香槟，在玻璃杯里晶莹闪烁，这是一场华丽且兼具品味的晚宴。

　　舞台上领导层发言完毕后，陆续开始表演，都是各个部门自行献出的节目,虽然都不是什么精品，但也都尽量往高雅那个方向靠，沙画，钢琴，现代舞蹈，连歌剧都有。搞不明白的还以为这是场文艺复兴晚会。

　　“都唱的什么啊？”陈振宇很嫌弃，他整天在自己的酒吧听blues，养刁了耳朵，听这些音乐就跟听黄河咆哮似的。

　　“你上去唱两句给他们开开眼。”他怼着身边的莫范生，以前被莫范生吸引，和他的歌喉也有那么点关系。

　　莫范生心不在焉，说：“我不用唱，光是站上去就足够令他们开眼了。”

　　陈振宇挑着眉毛：“哟，挺自信啊。”

　　“你看我这造型，是不是很叼？”莫范生指着自己。

　　这边聊着天，秦舟在首席的酒桌又看到了莫范生，说不出来的厌恶，心里生了刺似的，就像好好一场华丽舞会生生插了个苏乞儿在里面，不伦不类，无论如何，秦舟容不下这种瑕疵。

　　“金尤……”把金尤唤过来，小声交代了几句。

　　金尤应着点头，很快便到舞台边跟主持人讲了些什么。主持人了解后，对金尤做了个OK的手势。

　　一个歌舞节目后，主持人赞扬了几句，马上话锋一转：“接下来，我们把舞台留给公司新来的同事们，2016，咱们兴邦的队伍又庞大了，新同事的到来就是对公司最大的肯定，有请他们上来简单说几句，或者来个余兴节目，怎么样？”

　　顿时响起一片掌声。

　　公关部，策划部，财务部……都陆续有人上去，并且很积极，显露新人那股子活力，因为第一次参加公司庆典，也都穿得艳惊四座。

　　莫范生懵了，这是什么套路，为什么新人要被拉上去展览。

　　一旁的陈振宇迷惑着，这明显是临时起意，为什么要突袭新人，这些人里面，只有莫范生的装束如一个外星人，他上台，肯定引起所有人注意，轻则嘲笑，重则追究他的着装问题，最难堪的会是他的顶头上司。

　　淡淡的公司政治显在其中。
　　陈振宇有些后悔没有给莫范生带衣服来。

　　“你上台主动要求唱首歌。”在莫范生要上台前，陈振宇提醒他说。

　　莫范生皱眉：“没伴奏，干唱啊？”

　　陈振宇：“弹唱，唱你最拿手那首歌，他们有吉他，你问主持借一下就行。”

　　莫范生：“我很多拿手的，你到底说哪一首？”

　　陈振宇：“莉莉安！”

　　就这样，莫范生带着陈振宇的建议雄赳赳地上了舞台。
　　果然，他一上台，众人交头接耳，人事部的同事们全都缩着脖子把脸藏起来，有这样的同事真的很丢脸！

　　在第二桌的于飞扬更是头疼的捂脸，这小子怎么跟个定时炸|弹似的，连连不断的踩雷区，这种活动居然穿成这样，光明正大的被人揪辫子，他再怎么能耐也保不住这种作死的下属。

　　新人差不多五六个，莫范生在里面简直是刚出土的兵马俑，连主持人到他面前时，都不知道该找什么措辞来避讳其中的尴尬。

　　“那个……您也是新同事吗？”主持人硬着头皮问：“哪个部门呢？”

　　莫范生也不照套路走，他向前迈了一步，拿着话筒要求道：“我要唱首歌，借我一把吉他。”

　　秦舟一愣，这小子竟然会是这种反应？他又有了一种好奇感，好奇这臃肿的莫范生在舞台上又会搞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行为来。

　　连一直在玩核桃的左池也抬了眼睛扫了眼。

　　这要求说出了命令的口吻，主持人一愣，也只得顺着接下去：“那我们就先看这位新同事的表演吧。”

　　台下响着不温不火的掌声。
　　于飞扬更是觉得牙疼。
　　只有陈振宇做好静心欣赏的准备，和不明情况的大妈们吆喝。

　　拿来吉他，莫范生坐在椅子上，没起任何势，上手就弹，完美的和旋纷飞而出，轻轻扬扬，从舞台挥洒到整个大厅。

　　他开口的那瞬间，整个大厅寂静了下来，像股清泉汨汨缓缓弥漫在空气里，这股清泉清清淡淡，有着强大的净化力，将整个喧嚣的城市唱得沉静如斯……像灵魂的丝线牵动人心。

　　那身臃肿装扮的模范生，低头唱歌时，莫名镀了层光，嘴唇一张一合，有着浅显酒窝的脸，竟泛出令人沉醉的风度…

　　她发现孤独的人准备动身
　　于是就祷告着黄昏
　　直到夜里她转头听见
　　悲伤的呜咽
　　一个善良的女子长发垂肩
　　她已跟随黄昏来临
　　翠绿的衣裳在炉火中化为灰烬
　　升起火焰一直烧到黎明
　　一直到那女子推开门离去
　　她自言自语
　　在离这很远的地方有一片海滩
　　孤独的人他就在海上撑着船帆
　　如果你看到他回到海岸
　　就请你告诉他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莉莉安

　　越是不期待，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感才更令人意外。
　　秦舟沉着眉，他聆听了每句歌词，好久，都没细细听过一个人唱歌，这感觉有些微妙，闭上眼睛，这声音会在脑海里呈现干净的容颜。
　　抛开其他的，秦舟从来就喜欢声线好的人，尤其这种能把歌唱到人安静的。

　　“喜欢？”左池在耳边问。
　　秦舟睁开眼睛，看见舞台上模范生那身装束突然觉得好笑，轻抿了口红酒：“一首歌而已，改变不了什么。”
　　“不见得。”左池说：“你可是个声控。”
　　秦舟：“开什么玩笑。”

　　是不是声控，也就秦舟自己心里清楚了，至少他现在不那么坚决地要把莫范生赶出兴邦集团，可以给一个改过的机会，或者说是塑造的机会。

　　于飞扬楞了好久，回过神都不知道是不是该笑，这小子竟然会唱歌，这颗雷踩出了烟花的效果，真是够戏剧的。

　　结束时莫范生得到一片迟来的掌声，在他下台时响起，尽管不是第一次听见别人对他唱歌的赞赏，每次都有不一样的感受，天晓得是不是碰巧得了便宜，碰巧唱了他们喜欢的，碰巧迎合了众人口味。

　　回到座位，有不少同事主动过来认识，连于飞扬都沾了光，在酒桌上有了话语权。不管是不是和唱歌有关的话题都扯着聊了一番，只是莫范生不太在意别人的重不重视。

　　这一晚过得还不错，五光十色，有惊无险。
　　晚会结束跟陈振宇分别后，莫范生回家，出租车上无聊看着窗外乱七八糟的夜景，大概是被灌了不少酒，有些迷离。

　　中途电话响得大声，屏幕上的号码又是他不认识的，喝了酒本来就烦躁，本打算不接，还是接了，完全是以厌烦的心情去接的。

　　“喂，谁啊？”他大喊。

　　那边沉了下，一会儿才传来类似播音员的低沉音色：“明天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还来这一招!
　　模范生瞪大了眼睛，立刻就怒了，骂过去：“死骗子，当我白痴啊！你咋不到我办公室来呢？”

　　“你说什么？”那是完完全全的领导发怒的口吻，通过电话传来令人发寒的语气。

　　但上一次诈骗那个人的语气也差不多是这样，模范生百分百肯定这是同一个骗子。

　　“还想骗我一次？给我一边儿玩蛋去，爷没空理你。”说完，他挂了电话。

　　那电话又打来了，还特别急躁，模范生酒意正浓，接通大吼：“你想怎么的？”

　　那边几乎是吼的声音：“明天早上到我办公室来，你把这些话给我重复一遍!”

　　模范生更火了：“我来你个大头鬼，今天爷给你把话挑明了，给我道歉，要不然老子把你小丁丁切下来泡酒喝!”

　　“呵……”电话里传来一声冷笑:“我跟你道歉？”

　　“对，道歉，看你的诚意，我才决定要不要原谅你。”模范生很冲的要求道，觉得爽极了，教训这个骗子比刚刚得到的那片掌声还带劲。

　　又过了会儿，那边冷幽幽说了句:“来办公室，我当面给你道歉。”

　　“臭小子，死不悔改……”模范生正要再骂，电话被挂了，这兴头更激起他的愤恨。

　　于是模范生又把电话拨了回去，但又被挂了，挂了又拨，一直拨，直到下了车，回到住处，躺床上他还在不罢休的拨，终于给那骗子拨关机了。

　　“靠，现在这些骗子太猖狂了，还敢来诈骗爷爷……他妈的，无法无天……。”嘴里嘟囔的骂着，莫范生裹着衣服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感冒，挂着一溜鼻涕去了上班，刚到公司就被叫去办公室，且是那个总裁先生的办公室，不过这次不同，这次是被金尤亲自领进去的。

　　“秦总，莫范生来了。”金尤报告一声便转身安静离开，他像个静谧谨慎的执事。

　　“坐。”秦舟嘴上说得客气，脸上的表情别提多阴森了。

　　他为什么要找我？
　　莫范生心里犯嘀咕，难道是昨晚的歌唱得他心花怒放了，还是其他什么事，我也没干过什么值得他叫我来办公室的事吧。
　　这让模范生很是琢磨不透，有些忐忑地坐下来。

　　秦舟就一直冷森森的盯着他，嘴角弯着奇怪的幅度，像电影里的变态杀手，含着笑把人脖子拧断那种。

　　“带刀了吗？”秦舟冷笑地问。

　　这一抹冷笑，差点没把莫范生的骨头给笑冻了，琢磨半天不知道他这问的是什么意思，带刀是干什么？难道是要在办公室宰了我？我有把这位总裁得罪到如此地步吗？

　　莫范生不敢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犹豫很久，满脸问号不解地挤在两条眉毛间的褶皱里。

　　“怎么？才一个晚上就失忆了？”秦舟命令道：“把电话拿出来。”

　　莫范生乖乖把电话上缴，放在他桌上。

　　接着秦舟也拿出电话，对着莫范生的电话拨了号码，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接。”秦舟指着莫范生的电话说。

　　莫范生盯着那个一串六的号码楞了半天，昨晚那个诈骗电话？他偷偷抬眼看了秦舟手里的电话，心里在翻腾，不能是他打的吧。

　　“接。”秦舟越发冷呵道。

　　没办法，处在这种境地，在人家公司上班，就得低头，莫范生硬着头皮拿起电话划开通话键。

　　秦舟也拿着自己的电话，并对电话说：“昨晚说了什么，再复述一边。”

　　“！！！”莫范生欲哭无泪，阿尼玛，不带这么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