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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二 ...


  •   于乐告诉炎红,VIP病房里要什么基本上就有什么,独立的卫生间,浴室,储物箱,电视,茶几,沙发,等等一系列家具简直像是小型旅馆。而且有专门的清洁人员每日打扫卫生间和浴室,保证病患在使用的时候能一尘不染。
      ——如果不是什么身患绝症,身有残疾,住在里面简直像是度假。

      介绍完毕,她又嘀咕着问炎红:“你问VIP病房情况是为什么?”

      “噢,没什么,我写写小说而已。”炎红回答。
      而于乐似乎对于这个解释的惊异程度不亚于当初被邀请一起去国府。“小说?你写小说?什么小说?”
      炎红揉了揉自己额角,干笑几声。“只是忽然有个灵感,不是真的在写。对了,打扫病房的时间一般是几点?”
      “嗯……不同医院会有点不一样,比如国府好像是晚饭过后,上次我爸摔断腿住院时总是吐槽每次自己还没吃完饭,清洁的大妈就拎着拖把敲门了。”

      “好的。谢谢啦”算了一下时间,估计也快到晚饭结束了,炎红便随便敷衍着于乐追问小说的事情,然后挂了电话。

      走进厕所找了一圈,很容易就找到了清洁人员的工具存放房间,竟然没有锁门,推门进去也没见到任何人。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在里面恰好挂着一套淡蓝色的工作服,口罩手套一应俱全,让炎红觉得今天真是运气好到诡异。
      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手麻脚利地换好了衣服,随后从柜子里翻出崭新的垃圾袋,又装满了一桶清水,倒了一点清洁剂,搅拌几下让看上去的确是那么一回事,便戴上口罩挺直腰板走出了厕所。
      走在地板亮得能照出人影的走廊中,炎红觉得自己还真像是一个身材瘦小的清洁大妈。

      但她没有直接去黑衣保镖所围绕的那个房间,而是从离厕所最近的那个病房开始打扫,踏踏实实地每个病房都换上了新的垃圾袋,像模像样地扫了扫厕所。
      人民医院的VIP病房不少,但是门口挂着名牌,住着病患的却并不多,炎红很快就打扫到了慕宇的房间。

      往那门口一站,就感到迎面而来的寒意——果然那些黑衣保镖穿着长袖西装都是有原因的么?
      她在心里嘀咕着,然后对那比自己高上两个脑袋的汉子们刻板地说:“对于休养的病患来说,清洁第一,能让我去换一下垃圾袋吗?”
      保镖们从刚刚开始就看着炎红一直在忙碌,便也不起疑心,点点头示意她自己开门。

      炎红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开门的是那个经纪人,打量了她几眼,估计也没认出是谁,炎红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说辞。估计是因为保镖们放行了,而且她的样子也的确很清洁大妈,经纪人只是嘱咐动作轻一点,没有过多阻拦。

      走入房间,炎红告诉自己最重要一点就是忽略掉那条蜈蚣,忽略掉那条巨大的蜈蚣,忽略掉那条凭一己之力就将整个房间填充满的肥胖蜈蚣。

      她神情恍惚地想起之前不知谁跟自己说过,有的人,刀枪不入,偏偏就是被吓死的。
      ——但是,炎红如今理解到,说不定还有一部分,则是被恶心死的。

      慕宇安静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长发散开,脸色憔悴而苍白,跟枕头和被单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双眼紧闭,眉头微皱,额角还贴着纱布,不知道是睡觉还是昏迷不醒。而且在车祸后第一时间送进医院,很明显没有带着那串铜钱。
      那位中年妇女坐在床边,摘下了墨镜,保养得非常好的脸上依旧能看到几道浅淡的鱼尾纹,但是脸上那份担忧和专注让炎红肯定对方就是慕宇母亲。

      至于那条庞大到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的巨型蜈蚣,炎红就不想过多关注了,瞥一眼就知道跟上次看见时相比,无论内在还是外貌都绝对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正如同被塞进收纳盒里的毛绒玩具一样折叠着身子堆积在慕宇床边。在这样一条庞然大物的纠缠下还不憔悴,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一溜烟就走进卫生间里,掩上门,透过门缝仔细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大蜈蚣那蠕动着的尾巴正好就躺在卫生间门口。

      炎红叹了口气,在这个角度看不见慕宇的样子,只能看见她母亲的背影。

      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把小小的玉刀,伸出手的时候她发现上次那道伤口还没愈合,即便已经拆掉了创可贴,却依旧隐隐作痛。
      但是炎红没有管那么多,卷起袖子,往手臂上划了一刀,伤口不大不小,等待了两秒便见到鲜血涌出,然后是疼痛一点点温柔地蔓延开来。

      她将双手都沾上血,掌心粘稠,随后便悄悄从门缝里伸出。

      那蜈蚣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浑身一震。炎红害怕它反应过来,立马将手往那条尾巴上一拍。随后在脑海里立马响起一阵沙哑的嘶鸣,那蜈蚣瞬间狂躁起来,似乎是吃痛地一阵收缩,逃到一旁,蜷缩着像是一个庞大的浮雕。
      绿油油的眼睛瞬间露出了狰狞的目光,紧紧盯着炎红,但是又顾忌着她的血,只能愤怒地嘶吼着。

      炎红换了卫生间里的垃圾袋,然后推开门来到房间里,想着等下找个借口再跑到蜈蚣那边给它一掌血。刚走了没几步,忽然听见病床上传来一阵艰难的咳嗽声。

      然后屋子里的三个人都瞬间愣住了。

      下一秒,慕宇便弹坐起来,然后趴到床边开始呕吐,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原因,吐出来的却也只有微微带血的水和胆汁。
      经纪人吓了一跳,抛下一句我去找医生就冲了出去,而中年妇女则慌忙地拍着慕宇脊背,忙不迭地从手提包里掏出纸巾。

      炎红瞥了一眼那些呕吐物,发现里面竟然蠕动着手指大小的白色小蜈蚣。她喏了一声,然后跑到慕宇身边,打开手里的垃圾袋。

      “吐这里,吐这里。”一边说着一边趁乱用力给对方耳根抹了抹。而同时,炎红又再次在脑海里听见大蜈蚣愤怒的嘶鸣,似乎对于自己这个动作异常急躁。
      慕宇一边咳嗽着一边抖索了一下,估计是因为蹭上耳背的血比体温要低的缘故。她抬头看了看炎红,不知道有没有认出来。

      不过不管她认出还是没认出,炎红都没有说什么。在慕宇稍微缓过气后,一群医生便跑了进来,将她挤到一边,围着慕宇开始检查,纷纷感叹总算是从昏迷里醒来了,看来最危险的时期也过去了。

      ——才怪。

      炎红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认真将那些呕吐物拖干净,然后转头去看了看四周,不知何时那条大蜈蚣竟然不见了,大概是因为知道慕宇身上带着炎红的血,无法接近就先离开了。
      眼下也不知道要如何找到那东西,况且即便是找到,她也没有把握能够成功退治,到时候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就糟糕了。

      病房里的医生不断跟经纪人和慕宇母亲说着现在的检查结果,炎红听了几句,认为应该暂时没什么问题了,便提着那装着呕吐物和小蜈蚣的垃圾袋悄悄离开。
      她能感到慕宇一直在盯着自己,但是炎红没有回头,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处理好手里的那些废物。

      走廊上的蜈蚣四处窜逃,似乎在大蜈蚣离开后顿时失去了依靠,纷纷寻找躲藏的地方,不敢再光明正大地盘旋在各处。而炎红身上散发着血腥,更是让它们慌不择路。
      在走廊上晃了一圈,她便轻松将那些蜈蚣都赶走了,眼前顿时一片清明干净,心情也好了不少。

      在厕所换衣服时才发觉手臂上那道伤口火辣辣地疼得不得了,流了一袖子的血,炎红将衣服甩到地上,米黄色的墙壁被甩上几点显眼的红,她随手用一旁的抹布给擦掉了。
      没有带止血的纱布和创可贴,炎红便只能从厕所里随便抽出几张纸巾,按在伤口上止血,触感粗糙,像是劣质的草稿纸。

      但也多亏了满手臂的血,垃圾袋里的小蜈蚣似乎脆弱而禁不起打击,被血腥气味一熏,就直接呜咽着干枯了,落在那些淡黄色的胆汁里像是几根随处可见的小树枝。炎红后来便将这个垃圾袋扔到隔间里去了,也懒得去倒掉那些呕吐物。
      大概收拾了一下,她又多抽了几张纸巾,摁着手臂就往厕所外面走去。走到一半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炎红掏出来一看,发现是翦项离。这电话来得还真是时候,恰好一切都忙完了。她瘪瘪嘴划了一下接通符号。

      “陆家人刚刚给我来电话了。”驱魔人第一句永远直入主题毫不拖延,随后又说道:“陆夫子刚才清醒过来,传达了一个让人觉得不安的消息。”
      “不安的消息?”炎红下意识就紧张起来。

      “似乎我们驱魔的工具对那些蜈蚣没有任何作用。”翦项离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是那么轻松。
      炎红怔了怔,缓慢地嗯了一声,然后说:“刚刚我去慕宇房间,看见那条蜈蚣了......”

      “然后呢?退治了吗?”
      “血液似乎对于那东西还是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但估计我的能力还不足以退治,只能将它赶跑,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原来如此。”翦项离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随后安慰了她一句。“最起码现在仍然有能起作用的东西。”

      “嗯。”虽然这种东西并不是那么轻松简单就能随意挥霍的。炎红默默决定了回家后把零用钱都用来买红枣补补身子。
      那边不知谁叫了一声,翦项离应了一句,然后说我有点事先挂了。

      还不等炎红回应,就瞬间断了线。留下一声声忙音枯燥无聊,她叹了口气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拎着那袋苹果想着要怎么回去。
      不过既然来了,顺便去看看陆夫子也好,省的拎着这水果麻烦。

      如此考虑,炎红便跑到一楼,问了重症监护病房在哪里。值班的小护士头也不抬地伸手指了最外面的住院部,说在对面的门诊楼里。
      她道了谢,对方没有回应,便自己晃晃悠悠地走出了住院部,往门诊楼的方向走去。一路夜色寂寥,路灯萧条,国府的繁华丝毫没有影响医院中的安宁,偶尔一辆亮着灯的救护车呼啸着从门口窜了进来,像是一道漂亮的闪电。

      住院部的大厅外面有两个背着摄像机的人在抽烟,看上去应该是在蹲守慕宇情况的记者。炎红漫不经心地绕过他们,晃到了门诊楼。

      问了问前台的护士,得知陆夫子的位置后,炎红便利落地转身走进了电梯。
      畅通无阻地找到了那个单单听到女生闺房四个字就脸红的驱魔人所在病房,路上碰见了一个巡查的医生,对方好心地提醒现在探望要抓紧时间,九点之后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重症监护室现在不允许进入,所以炎红也只能在外头看上一眼。陆夫子已经醒来,但是因为还没脱离危险期,所以正在接受检查。而在门外不安地等待着的两个年轻人似乎就是陆家的人。
      炎红向他们说明了来意,出乎意料的是,听到她的来历,两个年轻人一脸大梦初醒,纷纷说刚刚陆夫子醒来的时候说起过。

      “少爷说,慕宇身边的妖怪并不怕驱魔的法术和符咒,看上去不像是往日遇见的种类。”其中一个修着平头的年轻人告诉炎红。
      “那试过用血吗?”炎红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刚刚我试了一下,那蜈蚣就走了。”

      “血?”另一个年轻人皱起眉,打量了一翻她那道明显的伤口,因为处理不当在段时间里已经开始红肿起来。随后那人摇摇头。“一般的驱魔人都不会用血来驱魔。”
      “哎?”炎红一愣。

      那年轻人见她不解,便解释道:“即便称之为驱魔人,但是血还是跟普通人一样没有任何特殊性——除非是特殊的日子出生的人。”
      “……原来是这样吗?”

      估计连蛇婆也不知道炎红是什么时候出生的,自然,她自己更加不可能算出生辰年月来,往年班级里填写个人资料,她都是随便写个日期应付,后来于乐就擅自将炎红的生日定在自己的后一天了。说是这样刚好能做姐妹。

      两个陆家的年轻人紧紧地打量着她,像是在观察一条冬眠的蟒蛇。炎红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正要找个借口离开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接着那几个给陆夫子检查的医生也走了出来。

      “病人现在意识基本上是清醒的,但是基于之前肺部创口过大,所以还是再观察两天吧。”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高个子医生对两个陆家的年轻人说道。
      “好的,谢谢。”

      “现在最好还是让病人休息,不过刚刚他说有话急着要跟……”他指了指炎红。“这个小姑娘说。”
      “我?”
      “嗯,清洗一下进去吧,但是不要聊太长时间。”

      既然是陆夫子点名,那么炎红也不推辞怠慢了,直接换了干净的衣服,洗了洗手就走进了重症监护室。

      刚踏入第一步,就闻到一阵熟悉的血腥气息。她皱了皱眉,但是看着陆夫子盯着自己,便还是快步来到病床边。
      那个初见时对风水八卦侃侃而谈的年轻人现在身上插着输液管,脸色苍白,看上去很是虚弱,让炎红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一步,保持一定距离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慕宇。”陆夫子吐出一个名字,声音带着沙哑。

      炎红刚想说我不是慕宇啊你别乱说。
      然而还没张嘴,一阵彻骨的寒意就从脊背往眉心直窜。她一阵哆嗦,便看见陆夫子脸上的神色一顿。
      眼前啪地陷入黑暗,意识和视线都如同被黑布遮蔽起来,炎红回过神来时感到掌心被什么灼烧了一下,便听见重症监护室的警报器鸣叫起来。

      她心里一寒,立马喊了一声。“医生!”

      外面还没走远的医生连忙推开门,在一片黑暗里摸进了病房里,随后过了几秒,眼前的灯光又亮起。
      陆夫子脸色惨白,趴在床边,紧闭双眼,不省人事,嘴角隐隐能看见一丝血迹。医生和陆家的年轻人都顿时乱成一片。

      他们正要转头问炎红发生了什么时,却发现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女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周零零散散地飘下几片灰烬,落在地上任人踩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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