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AG狂魔也要谈恋爱》韩月见

3、同桌

　　童笑嫣第二次见到封临，是在一个酒会上。

　　她非常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她父母以往也不勉强她，但这次酒会是昀城富贵至极的封家举办的，还特意强调了携带家眷，她父母正为了生意上的事情极力讨好封家，因而笑嫣没法避过。

　　关于封家为何举办这次酒会，其实流传着一个说法。封集的独子封临先天缺陷，身体非常不好，幼年丧母，病情更是一度恶化，只靠着顶尖的医疗条件撑到将成年。听说近来封家少爷的病又重了，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过去，又能撑多久。但封集却动了给封临定一门亲事的心思，说白了，就是希望借这次酒会，选一个女孩子和封临定婚，给他冲喜。

　　其实封集的这份心思并不厚道，但以封家的财力，竟然无人拒绝这次酒会的邀请。

　　笑嫣并不知道其中缘由，她只是老老实实地跟去了，跟在父母后面一路叫了许多声“叔叔伯伯”，然后被领到封氏当家人封集的面前，最后表演了一下温顺乖巧，得到了几声赞许和一道特赦，便退到一边去休息了。

　　笑嫣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下后便不愿再起身，与这里的流光溢彩、觥筹交错比起来，她还是比较想念外婆家的古朴，至少，能让她安静下来好好看几页小说。

　　想着，她发现自己身后倒真有一个书架，于是伸手挑了一本封面女性化的书籍，一看，是亦舒的小说。

　　她曾经读过亦舒的作品，却不怎么能理解，只浅显地看情节发展，因而不如当下热销的言情小说吸引她，但此刻聊胜于无，笑嫣随意翻开一页，看了起来。

　　那一页有一句很巧妙的话，一句，她日后常常会想起来的话。

　　“爱一个人绝不潇洒，为自己留了后路的，也就不是爱。”

　　她因为这句话对小说产生了兴趣，翻到开头，刚看了几行，感觉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笑嫣瞥了一眼身边的人，蓦然一愣，是那日她险些用竹竿砸到的“冰山”。

　　于是她斟酌着，小心翼翼地跟他打了个招呼：“Hi，你也来参加酒会啊！”

　　那座“冰山”依旧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笑嫣觉得，既然他也躲到了这旮旯里，想必是和她一样对酒会没有兴趣，再聊酒会的话题就显得不识趣了。换做是别人，她便不搭话了，可她对于这个人，总还是有两分愧疚的，于是想了想，又套近乎：“上次真是不好意思……嗯，你去那条巷子是有什么事情吗，说来，那条巷子里有不少别的地方都找不着的好东西呢。嗯……有一家的夹沙肉，另一家的刀鱼面，还有糖炒栗子……”童笑嫣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话题也慢慢打住。独角戏难唱不提，唯一的听众还用那双很有压迫性的眼睛看着她，她坚持不下去了。

　　就在童笑嫣默默缩回去重新看书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话语低沉，但音色很清朗，自有一种贵公子气：“我妈以前住在那里，她说她很喜欢那，所以我过去看看。”

　　童笑嫣有那么一瞬的不敢置信，他居然说话了，好像对着她说话了。

　　那一刻她实在很想“谢主隆恩。”

　　于是她再接再厉，努力表现出兴致勃勃：“我也特别喜欢那。其实那条巷子真的很美，现在昀城这样有特色的巷子越来越少了，真是可惜，”童笑嫣发现那人又进入了一言不发，只用一双眼睛压迫着她的模式，便讲不下去，准备匆匆结束话题：“你去的时候可以给你妈妈带一点夹沙肉，刀鱼面，还有糖炒栗子……”

　　“她去世了。”这次没有等待良久，面前的人在她准备结束话题的时候就应了一声，只是内容……

　　童笑嫣实在忍不住垂头丧气：“对不起啊。”

　　尔后她果断放弃了和眼前这个人对话，太能冷场了。

　　于是她专心致志地看起小说来，可她总觉得，周身的压迫感并没有消失。

　　她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那个人，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面色沉俊。

　　长得挺好看的，童笑嫣在心里默默给了他一个评价。这个人的五官和周身轮廓有若刀裁，每一处都比例绝佳，毫不拖泥带水，尤其是下巴脖子处的线条最为凌厉好看，就是皮肤太白了些，又是一身黑衣，衬得整个人没有血色，加之气质阴鸷，很像古堡里的吸血鬼伯爵。

　　“我说……”那人突然转向童笑嫣，向她主动搭了一句话：“你真的不认识我？”

　　童笑嫣一时摸不着头脑，连忙解释：“我认识你的呀，上次在巷子里……”

　　“不是那一次。”

　　他的意思是，他们之前就很熟吗？童笑嫣懵懂地看着他，只觉得气压越来越低，可她实在想不起来她和面前这位还有什么前缘，那一刻她连自己是否车祸失过忆，前世是否签订过转世续缘都怀疑了，但还是毫无头绪。

　　她原想干脆双手一拍，然后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是你啊”，再说一些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话，可是在这个人面前，迎着那双眼睛，她觉得自己无法开始表演，只能实话实说：“对不起，我记性是不大好，请问，你叫……”

　　“封临。”

　　童笑嫣迅速在脑里搜罗这个名字，然后突然想起，自己爸妈好像提过，今天来参加的这个酒会是封家举办的，刚刚自己在某位大人物面前装乖巧的时候，还叫过一声“封伯伯”。

　　那面前这位应该就是……

　　“哦，原来你是封家的少爷啊，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

　　童笑嫣很有诚意地忏悔，可封临那双眼睛只沉了沉，打断她：“我也不是说这个。”

　　童笑嫣欲哭无泪，那还能是哪样啊，她一介平民女子，哪敢跟封家的少爷有什么牵连？

　　封临看她一脸无助又无辜的表情，终于不再玩猜谜的游戏，揭晓谜底：“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

　　原来只是说这个？她就读的学校是昀城最有名的贵族中学，里面达官显贵数不胜数，虽然封家的少爷是达官显贵中的凤毛麟角，但记不住他也不是罪不可赦，不值得他用那一双眼睛凌迟她吧，艾利斯顿商学院的慕容云海都没这么霸道的。

　　童笑嫣在心底愤然吐槽，突然神思一转，等等，封临怎么知道她是那个学校的，她在学校那么有名？

　　封临恰是时机地为她解惑：“我还是你的同班同学，再准确一点，我是你的同桌。”

　　这个世界玄幻了。

　　她的同桌不一直都是一把空凳子吗，什么时候换成封家的少爷了，凳子成精了？

　　童笑嫣从酒会逃离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她的邻居，也是她所在班级的班长纪泯杰。

　　“泯杰泯杰，我的同桌是封临？”

　　纪泯杰给了肯定答案，还很好奇地追问：“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童笑嫣只觉得自己魔怔了，哪里还听得见纪泯杰的追问，只愣愣重复：“天哪，天哪。”

　　纪泯杰说：“我听说封临身体不是很好，一直呆在医院，所以很少过来上课。”

　　“很少过来上课……”童笑嫣品味了一下纪泯杰这句话的意思，然后“啊”了一下：“那就是说，他来上过课？”

　　那她真是罪该万死了。

　　纪泯杰也想了好一会，然后说：“没上过课，但来过学校，不过那时候他刚刚出院，封家很担心他，所以阵仗很大，最后封临自己嫌烦，没进教室就离开学校了。那次不是有不少女生去围观了吗，你没去？”

　　没进教室啊，笑嫣觉得自己身上的罪孽轻了一些，松了口气：“你知道，我一贯不爱凑热闹。”

　　纪泯杰知道她万事不上心的性子，只笑了一下，然后想起了一件事，说：“不过，你应该见过他吧，有一次吃晚餐的时候，封临应该是去教务室，顺便来了一趟教室，那时候教室只有你一个人，我帮你打饭回来，看见你们俩在说话，我进来后，他就走了。”

　　童笑嫣把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调动起来回忆这件事，终于记起某个黄昏，空荡荡的教室里，是有一个人走到自己身边，说了些什么。但那天她看了一本小说，那作者估计日常把狗血当白水喝，下手那叫一个狠，把女主角连带着她一起虐得死去活来，她精神恍惚到纪泯杰都担心了，亲自去帮她买饭。所以现在那本书写了什么她还记得很清楚，但什么人跟她说了什么话，她完全不知道。

　　谁承想她不上心，但别人上心了，童笑嫣想想封临那气场，心有余悸。

　　不过童笑嫣还是庆幸的，封临不来上课，他们见不着面，他就算对她不满，也不能再拿她怎么样。

　　谁知过了几天，班主任找来童笑嫣说：“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你的同桌封临在学业上有一些问题，需要和学校多联系。每天晚自习的时候，你去医院一趟，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和一些考试试卷带给他。他有什么问题，你就帮他解决一下。”

　　童笑嫣觉得自己听错了，疑惑地问老师：“我？”

　　老师笃定地点点头，内心其实也纠结成了麻花。封临的家庭教师只怕能挤爆医院的一层楼，哪还用得着别人辅导。就算需要，这件事本也应该由她这个班主任去做，可是封家的那个少爷连见都不见她一面，只有管家和她一顿寒暄，表示不敢耽误老师宝贵的时间，如果可以的话，让同学过来一趟就好了。

　　毕业班学生的时间比老师更宝贵啊。可腹诽归腹诽，老师还是拉出了自己的得意门生：“这样的话，我让班长过来。”

　　管家又是一通客气，最后表达的意思是，让封临的同桌过来就好了。

　　说到这里，老师八卦的心思全起来了。封临的这个同桌可是他钦点的，她还记得，分班的那一次他到过学校，站在办公室门外，目光瞧着童笑嫣，一字一句说：“我要她做同桌。”

　　她当时虽然答应了，但是满脑子都是问号，不过封临没来上过课，同桌什么的其实无所谓，她渐渐忘了这件事，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后续。

　　她看着童笑嫣，长得确实漂亮，这位封家的少爷，该不会动了什么歪心思，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吧。

　　不过封家家大业大，应当不允许有这样的丑闻，况且她实在不敢拒绝封家，只能委屈童笑嫣了。

　　不过童笑嫣却根本没想到这些，只在另一个问题上纠结住了：“我难道有辅导别人的本事了吗？”

　　老师无言以对，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啊。

　　童笑嫣，温顺乖巧、安静斯文，看上去是不学习会死的学魔，可惜，实际是个学渣。

　　封临，休学在家、智商超群，看上去是只拿第一，让一众学子顶礼膜拜的学神，可惜，实际是个学渣。

　　只有纪泯杰，头脑一流，看上去是个学霸，实际上真的是个学霸。

　　关键是，学霸掺和不进去他俩这事。

　　于是，老师把封家管家忽悠她的一句话原封不动给了笑嫣：“封临说，不用那么优秀的人来辅导他，他短时间内学不了那么多，你就行了，他只要能跟你考一个大学的分数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