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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别长安 ...


  •   五日后,汉武帝在北城墙召见细君。

      站在城墙的缘故,风十分凛冽。武帝摒退随从,对待细君的行礼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他一直眺望着远方。

      蓦的汉武帝举起手来,指着城墙之下,“朕之江山,何如?”

      细君不及细想这话的深意便道,“陛下基业,自然是万古长青”。

      听罢汉武帝豪爽一笑,继续道, “你还记得朕当初问你,可愿当那冠军侯,你是怎么回答的?”

      细君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抬头望了汉武帝一眼。

      “你掷地有声的说你愿意”,汉武帝收回眺望的目光回头望着细君,也许是眼神太过凌厉,逼的细君微微的低下了头,她突然意识到原来世上真的有发自内心的臣服。

      “你愿意帮朕一起守护大汉吗?”

      听罢,细君惊愕的抬起头,“陛下让细君去打仗?”

      “如果是,你愿意去吗?”

      “细君虽然不...但..”她的声音颤抖起来,圣意难测,她害怕起来。

      “匈奴乃朕之心病,朕....穷之一生不会必定会将它尽数剿灭。所以朕欲与乌孙结盟,断其右臂”。

      感觉心上有根鲜断了,她腿有些发软,扶住城墙,侧身望着低处的长安城,发现城墙视野开阔,可至郊外.

      “这世间最牢靠的联盟便是联姻”。

      细君簌簌而下的眼泪怎么也忍不住,石邑公主顿时冒入她的脑海,她享受汉武帝的宠爱,锦衣玉食十余年,而她连公主都算不上。可她连问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她的父亲刘建罪重如山,而她进宫以来汉武帝也未曾委屈她半分,更因为他是君,她乃臣。

      “朕曾经最痛恨和亲,朕的姐姐也……”。

      汉武帝欲言又止,细君并未开口讲话,只是垂头看地,圣意难违,汉武帝不是来商量的。

      汉武帝看着她低头处地上的水渍,低叹一声,“你好好想想吧”。

      等细君再次抬头时,城墙上已不见了汉武帝,楼梯处却站着太子刘据。

      “乌孙王庭有可能比战场还要凶险,昆莫猎骄靡以年尽七十,匈奴公主早已向乌孙进发乌孙……”,刘据一边向她走来一边轻声道。

      “为什么不是你的妹妹,为什么!”明知没有意义,她却还是想要知道。

      看着细君带着怨恨与不甘的眼睛,刘据手拍打了一下城墙壁,“我心里的某一部分甚至也期望是石邑”。

      细君望着刘据,只觉得他的神情是惺惺作态觉得可笑。

      “父皇也在这里召见过石邑,我问过她,石邑太小女儿心思,难当大任”。

      “我又何尝不是,我也才十六岁,刘据”。这是细君第一次直呼刘据的名字。

      “以后……我一定让你衣锦还乡”,多么可笑的以后,这个“以后”是他登基为帝的那天。可他们都明白此去长安八千九百里,塞外荒凉,颠沛流离,一旦远嫁就成为永诀。

      “你还记得当初在柏梁台下你说的话吗细君”。

      “谢谢太子殿下,细君将来一定还殿下这个情”。

      当日她感激刘据为段宏刘蒙葬身之恩,应下一个许诺,还他恩情,现在,他到了要还恩等待时候。

      “呵呵,刘据,你明明知道这个人情我刘细君还不还都要去,我自己做不了这个主,所以你又何苦这般说” 。

      刘据长叹了一口气, “细君,我喜欢你,所以我比谁也不愿意你远嫁乌孙”,

      “只是,你的喜欢还没到必须拥有的地步”,细君退开他一步。

      “我不知道你说的地步是何种地步,但我知道,我对你的感觉和付出绝对没有给过第二个女子”。

      细君转向城墙,扶手望着远处的山,淡淡道“你这样说,该让史良娣多么伤心,她可为你生下了史皇孙”。

      刘据回身拥住她,不容她拒绝。细君隔着衣衫感觉到刘据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待他不在颤抖,细君离开他的肩处,不在贪恋此刻唯一的依靠,她静静的望着远处,眼神放空。

      顷刻,刘据从身上扯下一块浅绿中带着微黄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据”字,递给细君,“我们才有勇气相互靠近.......却要分开,这块玉佩,全当念想”。

      “殿下错了,细君从未和殿下靠近过“,既然没有可能,就不要给他希望。

      元狩六年,汉武帝亲封细君为公主,细君公主能诗善文,精通音律,才貌俱佳,尚细君公主为乌孙昆第,以和乌孙结为兄弟之邦,共制匈奴。赐乘舆服御物,为备官属侍御数百人,赠送其盛。

      临行前的那晚再拜别李姬后,细君前往牢房探望她的师父李延年。

      牢房深处,阴暗晦涩,潮气刺鼻,狭小的窗口月光都照不进去。

      “细君来告别师父”,细君朝着牢门一拜,一身囚服的李延年在角落处站了起来,走到亮些的地方。

      “数日不见,师父还好么”。

      李延年点点头,只道:“延年算不得公主的师父,并未教授公主音律一天”。

      细君对他又一拜,“在细君心里,师父永远都是细君的师父”。

      听李延年并不回话,她打量了眼牢房,再看看李延年垂散的头发,想起他当初在平乐馆中的样子,小声道:“如今看来,师父还不如不回长安城自投罗网”。

      李延年淡笑了两声,两眼晶亮:“随心我所愿,忠君亦我所愿。”

      一切皆是自己的选择,她无权干涉也无法阻止,只得道, “师父还有什么话要吩咐么?”

      李延年也不诧异,“公主的舞在掌舞的教导下已习得精髓,而乐器,延年是没有机会教授的了,而我编写了一本音律基本要法,是我多年习乐心得,或许对公主有益,公主去趟乐府,自有人教给你,其余的,陛下会陪嫁专人教授公主”。

      细君双手抓住牢栏,望着李延年,后来在乐府练舞的时候,她才知道李延年为她安排的教导舞女是乐府中最好的舞女,现在她才明白那日花园里他所说的有人会教她是何意。

      “谢谢师父”细君再拜向李延年。“不过细君觉得师父所说的随心与忠君是无法并存的”。

      李延年随即一声苦笑,席地而坐,“有时候不愿意恰恰是内心深处最真的渴望,就像陛下废弃长门宫一样。”说着他又看向门栏外的细君,“当初公主进宫不是心心念念着陛下和陈后的真情与假意,虽然我不知公主执着此事有何意义,但今日我却可以了却公主的心结”。

      “师父如何得知?”细君诧异的看着地上李延年。

      “太子殿下私闯长门宫可让陛下生了好大的气”。

      细君一听,便席地跪坐了下来,静待他的下文。

      李延年手指敲地,漫不经心道, “韩嫣之后,陛下再无知己,陈阿娇之后,陛下……再无真情”。

      “韩嫣”,细君屏了口气,世人皆言韩嫣惑主,陈后,韩嫣,汉武帝,李夫人,还有她的师父,这中间的事情谁能说的清,谁又能评判个对错。

      当初心心念念的问题,得到的了答案之后,她却毫无解脱之感,诚然,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半晌无语,李延年起身走向暗处,怀抱一她从未见过的乐器而出。

      一阵悠扬的音律而起,声音浑厚哀绵,“此物为琵琶,延年为公主而造,乌孙地远荒凉,此物聊发愁苦”。

      细君透过门看椭圆形的琵琶,向李延年跪地三拜,“此去后,恐无再见之日,望师父珍重”。起身李延年以退至阴暗处,看不清面目。

      “走吧,授命西进,还望公主苦中作乐”。

      在牢门转口阴暗处,军须已在那儿等候。

      细君无言,军须更是不知如何开口。两人前后相伴走到离牢门不远的地方,门外月光皎洁,散了进来,在将要迈出门口时细君停了片刻,见军须不说话,她迈步想绕开他准备走出牢门。

      军须一把拦住她:“我原本以为会在夷安或者石邑公主之间选,夷安公主出嫁了,我以为会是石邑公主”。

      “是么,那谢谢军须大人的关心了”

      见细君如此冷漠,军须放下手臂:“我到汉朝不久,也很想念乌孙,更何况是你,可事成定局,军须保证不让你在乌孙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大人是谁?凭什么这样保证”

      这时门口的玉儿看见细君便跑了进来,“公主,你可算出来了”。

      细君见玉儿手中捧有一个锦盒,上面花纹繁复,“手里拿的什么?”

      玉儿看了眼军须,将锦盒递给细君,“是太子殿下着人送来的”。

      细君接过锦盒,并没有打开,只是望了身后的军须一眼。

      军须轻哼一声,转身向外走去,“你只需记住,我说话算话”。

      细君暗自叹了口气,举头看了眼天边皎洁的月色,启开盒子,只见一块
      玉佩躺在其中,上面刻着一个据字,这块玉佩是上午刘据给她,她却未收的。

      她将锦盒默默盖上,“玉儿,你去趟乐府帮我取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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