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儿童的自述》留守小孩

6、妈妈怀了双胞胎

　　爸妈回来了，妈妈怀了双胞胎。
　　爸爸问医生的时候，医生没说怀的娃娃的性别，爸妈就猜到了是两个妹妹，如果是男孩的话，医生不会藏着捂着。
　　那时候，有人劝我爸妈把两个妹妹给打了。
　　其实，在这之前，我妈曾流过一次孩子，是因为在牛大伯家里吃了次饭，结果那肉是死的母猪肉，怕对孩子不好，就给流了，那是个男孩。
　　爸妈终究没有把妹妹打掉。
　　那是个暑假，爸爸和人合伙做生意，在利川城区里租了房子，我和妈妈就在利川租的房子里，看着妈妈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最后大的有些吓人。
　　我每天就是做点寒假作业，对了，高中之前，我的寒暑假作业基本上是在学校里就赶完了的，但是我妈给我买了本子，让我抄课文后面的生词。
　　生活过得挺滋润的，天天吃雪糕，也没啥别的事儿。
　　我记得，我第二次预谋“离家出走”，就是这时候。
　　具体原因我不知道了，我记得那一次不知道是怎么惹火了老妈，她打了我，后来我就赌气要走，我站在租的房子前的马路上，从中午站到了天黑，那时候小脑袋瓜儿里想的就是走到哪儿去之类的。
　　人嘛，越得宠越矫情。
　　老妈说，我从小就犟，跟牛似的。
　　那应该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
　　她说，小时候叫我写字，我怎么都不写，她打累了我爸就来，打得我都钻桌子了，我还昂着脑袋叫嚣着：“你们打我，我就是不写！”
　　我奶奶在一旁吼：“你们是要打死她啊！”
　　这些我是记不得了，小孩子就是这点不好，完全不知道大人究竟说的是不是真的。
　　但其实，在爸妈一起外出打工前，我爸爸外出去过木材厂打工，有一次很好的机会，就是因为爸爸没什么知识学历，就错失了。
　　在那之后，我爸妈一直都认为读书很重要，我妹妹出生后挨的打，全在上学的问题上。
　　我妈说：
　　她和老爸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就连别人送的几把面条（那时候面条算是很贵重很好的礼物），都被奶奶给摸走了带到山那边去了，他们搬去山那边的时候，连椅子都搬过去了的。
　　后来生了我，家里根本养不起，爸爸就去了木材厂打工，那时候她带着我上坡做农活，有一次弯腰的时候，直接把我从背篓里给倒了出来。
　　摔到了——
　　刚刚泼了粪的育秧块上！
　　每次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妈就哈哈大笑，还说我当时都没哭，把我拎起来的时候，她笑惨了。
　　那时候生活有多苦呢？
　　我妈每天煮饭的时候，上面就是一层薄薄的米饭，下面全是洋芋，那米饭就喂给我，她每天都是吃洋芋。
　　那点米饭我一顿吃不完，就留着下一顿再吃。
　　再把那米饭铺在上面，下面全是洋芋，她就吃着带米饭味的洋芋。
　　那时候国家还没有什么粮食补贴，反倒是农民每年要交税的。
　　她怕我营养不良，家里养了一只母鸡，母鸡下的蛋，全给我吃了，蒸的、煮的、烧的，直到我吃得吐了就再也没吃过了。
　　弄得我在高中之前，都还是不吃蛋类的。
　　有一次过年的时候，在二姑家里，二姑煮了肥肉，我就围着灶转，结果二姑给我狠狠的整了一大坨亮晶晶的肥肉，从那以后，直到现在，我都不吃肥肉。
　　奶奶他们搬去山那边没几年，奶奶的眼睛看不见了，那边的人却对她不好，我妈觉得不忍心，就把她又接了回来。
　　然后，山那边的人就再也不管我奶奶了。
　　我奶奶是在我高中的时候去世的，那边她二嫁的男人，我的爷爷，比她还晚过世几年。但，她在那边生的是几个女儿，所以奶奶一生中就我爸爸一个儿子，在所有人包括我爸妈看来，就该是我爸爸养老送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