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以修道》奎籽

5、章三 实影问世（三）

　　薛元道看了一眼刚进入凝气期不久的二狗，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好。”
　　谈妥了之后，二狗便乖巧地帮着薛元道收拾了东西，跟着薛元道一同下山。凌岳山山底，有寻寻在等着薛元道。
　　此时的寻寻姑娘故意掩饰下自己因为入魔而变作深紫的双眸，如同寻常女子的模样。见到薛元道来，她十分高兴地迎了上去，温柔地喊道：“小乞丐，你师父没有为难你吧？”
　　薛元道摇了摇头，“师父只是让我带上他。”
　　寻寻顺着薛元道的目光看向了二狗，她和二狗早在无妄山上见过，十分自然地便接受了这个条件，“好啊，我还想着你这一辈子比上一辈子还要闷，这一路上我要怎么解闷呢！”
　　“我可以陪师娘讲话的！”二狗笑着答道。
　　“你这孩子小嘴真可爱。”寻寻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糖，“你吃不吃？”
　　“吃！”二狗接过了寻寻给的糖果，立刻含在了嘴里，“好甜，谢谢师娘！”
　　回忆到这里，二狗忽然睁开双眼。薛元道正坐在自己身边，二狗有些恍惚地盯着薛元道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薛元道发现了他的醒来。
　　“怎么了？”
　　“师父。”二狗不由得微微皱眉，“你说我是不是入魔障了啊？”
　　薛元道立刻皱着眉走了过来，探了探二狗的脉道，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后才问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入了魔障？”
　　“最近经常看到寻寻姑娘......”
　　听到二狗的话，薛元道方才舒展开来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梦到什么了？”
　　“梦到师父你和她在一起，梦到师祖强迫你带我一同下山，梦到......”
　　二狗还想说什么，却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朝着薛元道身上倒了过去。薛元道抱着二狗，贴在二狗耳边说道：“不要记起她.......”
　　周围静悄悄的，已经入了深夜。凉风阵阵吹过，却始终没能入达屋内。
　　薛元道慢慢收拾好自己，才又开口道，“她已经死了，所以........这次，我一定不会.......再失去你。”
　　凌岳山的风，绝对是薛元道所在的冬落庄最冷。
　　可即使在这么冷的地方，二狗仍然是睡得很舒服。这次他梦里没有别人，没有那些乱起八糟的画面。他伸手不见五指，却不觉得害怕。
　　就好像，他本就该属于这里。
　　等到第二天醒来之后，薛元道便带着二狗下山。
　　冬落庄本就只有薛元道和二狗两人，此刻他们两下山，冬落庄便空置了下来。二狗走在路上，疑惑地问着薛元道，“师父，你以前怎么都不收徒弟啊？”
　　“麻烦。”薛元道答道。
　　“哦哦。”二狗听着，内心里记下来，以后自己一定不给薛元道添麻烦。
　　下了山之后，两人便到了城里，二狗看着城中人来人往，此时的他不再是流浪街头的乞丐，一时之间有些不太习惯。
　　“师父，我们要往哪儿走啊。”
　　赶了一个早上的路，二狗随着薛元道一同坐在茶棚里歇息。
　　“江春。”
　　江春正如其名，坐落在辞江边，是一座四季如春的城市。
　　在历经了十五天之后，二狗随着薛元道一同到达了这座城中。
　　“我们就在此处歇脚。”
　　薛元道说完后，便带着二狗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两师徒也没别的外人，便索性就要了一间房，省的走来走去的麻烦。
　　“师父，这里好热闹啊！”
　　趴在客栈二楼的窗边，二狗惊叹道。外面不远的地方有一队舞狮人，正好敲锣打鼓着从之他们面前走去。
　　薛元道盘腿坐在床榻上，没有理会外面的喧闹。二狗也习惯了薛元道这种与世隔绝的态度，便独自一人站在窗边感受起了这份热闹。
　　两个人一直在客房里待到了傍晚时分。
　　太阳快要落下的时候，街上的人都准备往回走，二狗被薛元道晾在旁边发愣了一下午，但他一丝要去打扰薛元道的意思也没有。以前没有遇到薛元道的时候，他一个人望着一面墙发呆，一天也就过去了。
　　对于二狗来说，最不难熬的，某过于时间。
　　“二狗，出门了。”
　　在二狗还没有从发呆中缓过神来的时候，忽然听到薛元道在身后冷清地来了一句。二狗立刻将自己的思绪从面前的夕阳中拉扯了回来，屁颠屁颠地跟在薛元道后面走着。
　　“师父，我们出来干嘛？”
　　“吃糖。”
　　二狗依稀听清了两个字，可他却不太确定。
　　薛元道静修了一下午，现在出门，就为了吃糖？
　　两人走到街中间，以为老伯举着糖葫芦，正要离开。
　　“老伯，给我一串糖葫芦。”薛元道对着老伯轻柔地说道。
　　老伯看到薛元道手中的银两，立刻给了薛元道一串糖葫芦。而薛元道二话不说就递给了二狗，二狗接过糖葫芦一脸疑惑地看着薛元道。
　　“你吃。”
　　所以薛元道走了老半天的路就为了在傍晚的时候买一串糖葫芦给自己吃？二狗看着手中的糖葫芦，真不知道该感动好还是说些什么好。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什么也没说，乖乖将糖葫芦塞进口里吃了起来。
　　糖葫芦甜丝丝的，带着一股十分熟悉的味道。
　　二狗啃着糖葫芦，两腮嘟哝着看着薛元道，薛元道正好也看着他，轻微一笑。
　　这一笑，给二狗说不出的怪异感。
　　就在二狗觉得不太自在的时候，忽然一个小女孩朝着他撞了过来，二狗手中的糖葫芦掉在了地上，莫名地化作了粉尘。卖糖葫芦的老伯早已离开，周围只剩下他们三人。
　　“嗨，你压着我了！”二狗对着自己身上的小女孩说道。
　　“呜.......”小女孩本想大哭，却在看见二狗的时候愣了愣。
　　就在此时，薛元道将虚无抽出，在三人周围画下了一个圈。
　　“月儿，娘来找你了——”
　　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明明不是很大，却清楚地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月儿，别躲着娘亲啊——”
　　小女孩再也顾不上别的，整个人都朝着二狗扑了过来，大哭道：“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看好自己。”薛元道对着二狗嘱咐了一句，又伸手在二狗额头的地方画下了一道符，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二狗自知自己跟师父的实力比起来差的太多，便也没想着去拖后腿，安心陪着这位小女孩在这里。可在他身边的这位小姑娘一哭起来就像是没完没了一样，一点儿也控制不住。
　　“小帆船，小帆船，驶向远方的小帆船，不回头，不停岸.......”二狗忽然哼出了一首歌，哼出来之后，自己先愣住了。
　　小女孩听到了二狗的歌声，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这片寂静中，二狗的脑海里忽的传来很温柔的声音。
　　“小帆船，小帆船，驶向远方的小帆船，不回头，不停岸，前方的道路已明亮，直直向前的小帆船，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方向。”
　　十分好听的一首歌，只是......
　　二狗朝着自己和小女孩的中间看去。
　　这里，本应站着寻寻。
　　“二狗。”
　　二狗还在发愣，忽然听到薛元道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二狗立刻抬头看了过去，只见薛元道一身白衣染血，十分恐怖的模样。
　　“啊？师父？”
　　“怎么了？”薛元道关切的声音让二狗觉得一阵怪异。
　　“啥也没有。”二狗摇了摇头，却没有跟薛元道说。
　　他为什么总是觉得寻寻就在他身边——
　　“小帆船，小帆船，快快行驶向遥远的彼岸，小小的朋友要靠岸，他们要找寻属于他们的地方。”
　　二狗觉得自己很困，旁边的小姑娘安静了下来，并早二狗一步进入了梦乡。面前的寻寻紫色的双眸忽然染上了鲜血的颜色，这是二狗看到的最后一幕。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躺在客栈的床上，薛元道和寻寻坐在他的身边。
　　“发生了什么？”薛元道朝着二狗问道。
　　“啊？”二狗不解，自己只是沉沉睡了一觉，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那个小女孩死了。”薛元道解释道。
　　“啊？”二狗愣了愣，随后才解释道，“我听到了师娘在唱歌，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我可没有唱歌。”寻寻辩解道。
　　薛元道看了寻寻一眼，随后下了结论，“你们大约是中了妖物的幻术，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寻寻面色苍白，倚靠在薛元道身旁，“太可怕了小乞丐，你要是来晚一点儿，我们恐怕.......”
　　薛元道望着寻寻，想说的话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转头对着二狗说道：“既然醒了就收拾一下，我们要进辞江下看看。”
　　这时的二狗已经是凝气期，倒也懂得如何闭气，只是因为昨日的那首歌谣，他脑子至今都是昏昏沉沉的。但听了薛元道的话后，他立刻便从床上站了起来。
　　只是昏昏沉沉的感觉，稍微克服一下也就没有了。
　　此刻的二狗，望着正要出房门的薛元道和寻寻两人，不由得走了神。
　　这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