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以修道》奎籽

20、章十八 北冥为水（八）

　　林裕礼忽然发疯般朝着周围喊道：“彭岳荣，你给我出来！”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不远处有一个身影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对着林裕礼喊道：“师父......”
　　这时候二狗才反应过来，面前站着的这位，就是林裕礼口中的冥王。
　　“到底发生了什么？”林裕礼双手扯着冥王的衣服，眼泪还是止不住地从他眼眶中落下，“是别的冥王杀了我的家人、杀了我，并让我魂飞魄散？你......用魂器将我收集回来.......”
　　冥王愣了愣，他刚想要开口，薛元道的虚无却在冥王和二狗之间砸落下一道巨大的线。冥王没有料到忽然而来的攻击，只能本能地将林裕礼护在怀里。
　　他的手被虚无划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以虚无为界，薛元道带着二狗戒备地看着那边的冥王和林裕礼。
　　“师父，你怎么来了？”二狗看着薛元道，惊讶地问道。
　　“感觉到有冥王的气息，便立刻过来了。”薛元道见面前的冥王没有杀意，这才低头对着二狗说道。
　　冥王被薛元道划出巨大的口子地方，血不停地从伤口处流落下来。
　　林裕礼带着泪，伸手触摸着他的伤口，急着问道：“痛不痛？快别动，我给你包扎。”
　　冥王回头，望着此刻的林裕礼，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对着林裕礼说道：“痛......”
　　“裕礼，你怎么样？”二狗带着薛元道一同走了过来，本沉浸在林裕礼的温柔中的冥王立刻回过神来，警戒地望着接近他们的两人，将林裕礼牢牢地护在身后。
　　林裕礼正在给冥王包扎的手顿了顿，转而对着冥王说道：“我有事情想问你。”
　　说完之后，林裕礼又补了一句，“他们不是敌人。”
　　薛元道和冥王两人对视了许久，最后是二狗先走到了林裕礼身边。
　　见冥王并没有要动二狗的意思，薛元道这才将手中的虚无收了起来。
　　冥王不由得松了口气，面前的这个男人，让作为冥王的他莫名地感到一阵恐惧。
　　等到缓过神来，冥王才对着林裕礼问道：“师父，你想问我什么？”
　　冥王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这是几千年来都不曾有过的轻松。林裕礼从来都不愿意听他说话，他有很多事情想要向林裕礼解释，可林裕礼却始终不愿意听他说。
　　“我想问你当年的事情。”林裕礼说道。
　　“师父......”冥王有些不可置信，“你......终于肯听我说了么？”
　　林裕礼沉默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
　　薛元道和二狗闲来无事，便也坐在两人身边听了起来。二狗听到一半，便走起了神来，他看着林裕礼的模样，对着薛元道问道：“师父，你说裕礼他怎么就想通了呢？”
　　“他不是想通了。”薛元道坐在二狗身边，平静地说道。
　　“不是想通了是啥？”二狗看着冥王和林裕礼两人坐在一起，简直不敢相信之前自己看到的，“前一秒还恨得要打要杀，后一秒就能这样聊家常？”
　　“他只是一直没有正视过他自己。”薛元道丢下了一句话，便没有再说。
　　等到冥王总算和林裕礼说完后，才来想起来薛元道和二狗两人。
　　“两位好，我姓彭，名岳荣，是裕礼的徒弟。”冥王跟在林裕礼身后自我介绍道。
　　“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二狗拼命地揉了揉眼睛，面前的两人手拉着手，虽然林裕礼的双手还是骷髅，但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生气，不再如之前那般。
　　“就是之前和师父有些误会，如今都说清楚了。”
　　“其余的冥王，你会摆平吧？”薛元道问道。
　　冥王微微一愣，接着薛元道的话说道：“当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既然你对我们说了一声多谢，那不介意我向你讨要一样东西吧？”
　　冥王没有意料到薛元道如此直接，愣了片刻才接话道：“你要什么？”
　　“我要你将林裕礼魂魄收集回来的魂器。”
　　冥王顿了顿，随后说道：“也不是不能给你......”
　　薛元道从怀里掏出一块绿色的玉石，玉石只有手掌大小，可当薛元道将手掌张开时，周围的死气被全部驱散。二狗记得，这是薛元道从观镜上切下来的那一小块。
　　“这是......”
　　“我原本想用此修复五行阵法。”薛元道说道，“只是你未死，水阵便不需要修复。”
　　冥王的脸色微变，对着薛元道说道：“我给你魂器。”
　　薛元道点了点头。
　　“作为交换，你把这个给我，可以么？”
　　“可以。”薛元道答道。
　　随后二狗和薛元道便一同请到了冥王府。
　　这府邸与人间的小院一样，与门外的冥界风景完全不同。
　　进门的小院里有着一个石桌两张小石凳，旁边摆着几盆山茶花。小院后有一条用竹子搭建起来的走廊，上面缠绕着许多葫芦藤，十分惬意。
　　“师父，你和这位......”冥王望着二狗许久，才又接下去说道，“兄弟，先在这里走走，我去将东西取给薛道长。”
　　林裕礼点了点头，冥王便带着薛元道一同进去了。
　　这处院子像极了人间的小院，二狗看着林裕礼的骷髅触碰到石桌从石桌上划过，二狗走到他身边，小声问道：“这院子真好啊。”
　　“嗯。”林裕礼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开心，“这里和我家的院子几乎一模一样，以前我总是在这里坐着看书，他便总是在后面玩耍。”
　　二狗顺道就在石凳上坐了下来，石桌上摆着茶壶，他立刻拿了两个杯子满上了茶水。
　　林裕礼无奈地叹了口气，便也在二狗身边坐了下来。
　　“你咋想通的啊？”二狗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对着林裕礼问道。
　　“什么？”林裕礼愣了愣，随后明白了过来，“只是明白了，失去他，我会有多难过。”
　　二狗将茶杯放在桌上，自己也干脆趴在了桌上，“有多难过？”
　　林裕礼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对着二狗说道：“明明这里没有心，却会觉得异常地痛。”
　　“你们师徒关系真好。”二狗说道。
　　“你和你师父也不错。”
　　二狗想了想，随后说道：“我师父对我确实挺好的。”
　　林裕礼看着二狗的模样，迟疑了许久，最后还是说道：“二狗，我看到了一段记忆，但我却想不起来这段记忆到底从何而来，这段记忆里除了我和岳荣之外，还有你师父。”
　　“我师父？”
　　“嗯。”林裕礼点了点头，“当时我代替岳荣成为了冥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遇见你们。可后来的某一天，你师父忽然只身冲入了冥府，那时候的他......就像是入了魔一样。”
　　林裕礼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后又缓缓开口说道：“他也朝我索要魂器，可我并不知道这样东西。后来他离开了冥界，随后.......三界毁灭。”
　　“什么？”二狗有些惊讶，“魂器到底是什么？三界毁灭和它有什么关系？”
　　“我曾经......魂飞魄散，是岳荣用魂器将我的魂魄一点点集齐，这才让我慢慢以这种方式存在在了这个世界。”林裕礼解释道，“三界毁灭.......听说.......是你师父，为了救什么人。”
　　“什么人？”
　　莫非是师父喜欢的那个人？
　　“我不知道。听说那人因天劫而魂飞魄散.......被天劫劈中而魂飞魄散的人.......即使是魂器，貌似也救不回。”
　　气氛有些凝重。
　　就在这时，薛元道和冥王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师父。”冥王喊道。
　　二狗和林裕礼同时转过头去。
　　“师父。”二狗对着薛元道喊道。
　　二狗微微笑着，一如既往。可此刻薛元道的面容，却异常凝重。他伸手，将二狗的手抓住，死死地，不愿意放开。
　　直到二狗的手腕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时，薛元道才惊愣着收回了手。被他握着的地方出现了一道淤青，可以想象薛元道方才的力道。
　　“我已经将东西给你，你也可以将东西给我了吧？”冥王对着薛元道问道。
　　薛元道将玉石给了冥王，冥王立刻将玉石放在了林裕礼胸口的位置。
　　奇迹的一幕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本是一具白骨的林裕礼，在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变回了书生的模样。林裕礼有些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有肉，是人的模样。
　　“师父.......”冥王看着林裕礼的模样，竟然有些哽咽了。
　　“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就此告别。”薛元道道。
　　在薛元道打算走出去的时候，冥王却拦下了薛元道。
　　他在薛元道面前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我和师父能有如今的结果，一定是薛道长的缘故。”
　　冥王还想说些什么话，却被薛元道打断，“不必谢我，我并非为你们。”
　　“是为了那个在天劫下魂飞魄散的人么？”
　　二狗跟着薛元道走出来，刚好听到了冥王最后的这一句。
　　“与你无关。”
　　薛元道说完后，便带着二狗一同，离开了这座院子。
　　等到两人走后，冥王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林裕礼在他身边将他扶了起来，冥王轻轻一笑，随后低头在林裕礼的额头上微微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