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以修道》奎籽

17、章十五 北冥为水（五）

　　“师父，这也是虚无的作用么？”二狗觉得这把剑厉害极了，忍不住对着薛元道问道。
　　薛元道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等你元婴期后，也能做到。”
　　一波冲击过后，席卷而来的是巨大的沙尘暴。黄色的泥土在这堆白骨之上卷成了一个漩涡，将三人都包裹在其中。薛元道十分自然地将二狗护在身后，二狗掂了掂脚尖才勉强露出一个头。
　　虚无的剑气分散在空气里，在薛元道的比划下直直刺入漩涡之中，与漩涡融合一体。随着虚无的剑气的进入，正向着三人聚集而来的漩涡忽然停了下来，薛元道的双指轻轻朝着前方一点，漩涡在他们周围炸开，泥土朝着四周涌来。
　　这个时候，二狗顺势就拿起手中的实影朝着上方掉落下来的泥土及碎石斩去，实影斩过的地方出现一道巨大的火焰，瞬间将三人头顶的泥石弹开。
　　“哇！”二狗收回手中的实影，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头顶上的那道火焰。即使泥石全部落在了他们身边的地上，这道火焰仍然没有消失。
　　虚无此刻回到了薛元道的手中，薛元道抬头，看着方才二狗用实影在控制劈出的那一道火焰，眼眸里闪烁着光亮。
　　“师父，这个......怎么让它消失？”
　　薛元道的手覆在二狗拿着实影的手上，随后说道：“听好，闭上眼睛。”
　　二狗闭上眼睛，从右手的地方传来了一丝冰凉的灵力，过顷刻之间走遍了他的全身，在他丹田的位置停顿了下来，随后他听到薛元道在他耳边说道：“收——”
　　二狗立刻用意念将自己的灵力收纳回丹田之中，眼前的明亮瞬间消失，再次睁开眼睛后，头顶上的火焰已经消失不见。
　　“混蛋——”
　　在周围忽然出现了一声巨吼，二狗立刻睁开了眼睛。
　　薛元道看着周围警惕地说道：“你们在原地不要动。”
　　二狗听话地站在原地，林裕礼在他身旁。
　　因为受到了刚才的冲击，林裕礼此刻模样并不是很好。
　　薛元道以灵气在两人周围画下了一个圈，随后嘱咐道：“不要出来。”
　　“嗯。”
　　直到薛元道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林裕礼才缓缓开口对着二狗说道：“我好像......记起了一些事。”
　　“什么？”
　　“我见过你师父。”林裕礼的声音中带着颤抖，缓缓说道，“他.....他......”
　　“我师父方才不是说过他认识你？”
　　林裕礼没有答话，二狗便盘腿坐了下来，他闭上了双眼，打算就此冥想修炼。
　　过了许久，林裕礼才对着冥想中的二狗说道：“二狗......我好像.......真的见过你师父........”
　　冥想中的二狗不会回答他，可他仍旧说了下去。
　　“你说我们是第一次江面.......”林裕礼说道，“可我脑海里总有一段记忆，我们两个的相遇也是在那个地方，我在一堆废墟里捡到昏迷的你——”
　　林裕礼所在的地方本不应该有人，可忽然之间一声巨响，从不知名的地方掉落下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他一身的白衣被血染红，脸上还有着许多道老旧的疤痕。
　　林裕礼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这人从废墟里挖了出来，他用周围的一些残布包扎了这人的伤口，才勉强止住了血。
　　“你是谁？”
　　二狗一睁开眼，便朝着他问道。
　　“我还想问你是谁呢。”一身白骨的林裕礼朝着二狗说道，随后他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竟然没有对他感到害怕？
　　“我叫二狗。”二狗顺着他的话说道，“我是跟着我师父师娘来到这里的，你有看到她们么？”
　　“没有。”林裕礼摇了摇头。
　　二狗摇晃了一下自己有些沉重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啊，太倒霉了。”
　　林裕礼看着面前的二狗，有些不能理解地问道：“什么？”
　　“没什么。”二狗从地上站了起来，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问道，“你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么？”
　　“知道，可是我出不去。”
　　“为什么？”
　　“有他在。”林裕礼说道，“我出不去。”
　　二狗想了想，估计是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你告诉我方法，我带你出去吧。”
　　“没用的。”林裕礼摇了摇头，“就算我能出去，我又能去哪里？我已经......不是人了。”
　　二狗后知后觉地说道：“哦对，你是一具骷髅。”
　　林裕礼没有回答他。
　　“你叫什么名字？”二狗继续问道。
　　“林裕礼。”
　　“哦，我叫你裕礼吧。”二狗明明全身带着伤，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地蹲在他身边，“不是人也可以干很多事情啊，总好过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吧？”
　　“我......”林裕礼犹豫了片刻，随即他便立刻感受到了那个人的气息。
　　一只乌鸦飞到了他们身边，那只乌鸦看着二狗的双眼十分不友善，“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你又是谁？”二狗反问道。
　　“我是他徒弟，我来找他。”
　　“你不是我徒弟！”骷髅立即否认道。
　　二狗看了看乌鸦，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林裕礼，好像忽然有些明白了过来。
　　“是你把裕礼困在这里的么？”
　　“是。”
　　“为什么要这么做？”
　　“关你什么事？”
　　二狗疑惑地问道：“徒弟不都应该听师父的话么？”
　　“与你何干？”
　　乌鸦还想说些什么，可林裕礼此刻已经站起身来，他随手抓起了一只木棍朝着乌鸦丢了过去。乌鸦不躲不闪，被木棍砸飞了好远又艰难地爬了起来随后扑闪着翅膀飞了过来。
　　“我不想看到你！”
　　面前的乌鸦不火不恼，只是在地上留下几粒蓝色的珠子，随后便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等到二狗再也感觉不到那只乌鸦的灵气之后，二狗才开口问道：“就是他不让你离开？”
　　林裕礼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我带你离开吧。”二狗说道。
　　二狗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身的白衣在黑夜中显得有些突兀，明明是十分随意的语气，却让林裕礼不自觉地就相信了他。
　　“你.....能带我出去么？”林裕礼在跟着二狗走出来之后便开始后悔了，他和二狗才认识了多久，怎么能就这么随便地跟着他走？
　　且不说他打不打得过那个人，冥界到处都是可怕的魔兽，一个不小心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性命。
　　“不知道啊。”二狗跟着林裕礼走着，十分随性地回答到。
　　这片荒芜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到处都充满着死物的气息。二狗这个活人身处在其中，非但没有被死气所感染，反而带动着林裕礼也有活力了不少。
　　“你不知道还说要带我离开？”
　　“总要试试吧？”二狗说道，“难不成你要一辈子困在这里？”
　　“你不是说你和你师父师娘一起来的么？”林裕礼问道。
　　“是啊。”
　　“为什么不等你师父来救你？”
　　二狗愣了愣，随后问道：“我师父为什么会来救我？”
　　“他不是你师父么？”林裕礼问得理所应当，倒让二狗有些懵了。
　　“他是我师父啊，可他为什么要来就我？”
　　“师父不就是要保护徒弟的么？”
　　二狗沉默了片刻，随后笑着开口道：“哈哈，大概我的师父比较特别吧。反正我也就他随手捡的一个徒弟，大概也没真的当徒弟看。”
　　林裕礼看着此时二狗的笑容，明明是十分随性的笑容，却看起来好孤独。
　　他忽然想要抱一抱这个孩子。
　　林裕礼这么想着，真的就上前抱了抱二狗。面对林裕礼忽然而来的拥抱，二狗也有些发愣。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抱着过，即使面前是一具没有血肉的骷髅，二狗却感到异常的温暖。
　　“乖——”
　　林裕礼的声音十分温柔，二狗听着，想要推开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随后换了个姿势，抱住了面前的这具骷髅。心底有一处淡淡的渴望，此刻愈发地明显。
　　二狗从有意识开始便是一个人，在街头孤独地活着。偶尔在他面前有同龄的孩子走过，那孩子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后面会跟着他的父母。
　　他们的父母会心疼地将它们从地上抱起，随后轻声地安慰。
　　每次看到那些孩子，他就在想，他如果有父母，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孤独？
　　后来.......他有了师父。
　　可是.......他还是一个人，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会带你出去的。”二狗的声音轻轻的，却传到了林裕礼的耳朵里。
　　林裕礼一张骷髅的脸上没有表情，却十分温柔地说了一句，“好。”
　　二狗怀抱着林裕礼的手有些不想放开，他曾经也奢求过这样一份温柔，只是到了如今，他已经不会再去要求了。
　　林裕礼的徒弟一定十分幸福，所以才不愿意轻易放开这份温柔吧？
　　停顿了片刻后，二狗轻轻地将林裕礼放开。
　　“谢谢。”二狗笑着道。
　　“不必。”林裕礼轻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
　　随后林裕礼便带着二狗两人一同从这里出发，打算走出这个地方。林裕礼转身走在前面，没有让二狗看到他眼眶中即将流下的眼泪。刚才在怀抱着二狗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那时候的他和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