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摸鱼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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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说快就快，说慢就慢，说多就多，说少就少，但它从来不肯停下脚步，转瞬之间，就已经到了康熙四十一年的大年三十儿。
康熙大爷早在两天前就封了御笔，表示要与民同欢，宫里成千上万的女人都围着那一个男人转，一听这消息，赶紧的忙碌起来。十四也没法做我的小尾巴了，我乐得清闲，裹着棉衣在外头瞎转圈。
不知不觉，走到了飞絮楼。
说起来，我跟姐姐凌愫的关系可真叫一个远，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是我所嗤之以鼻的，可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在大清王朝最亲近的人了，搞好关系才是正道。
我提起被雪濡湿的裙摆，抬脚走进飞絮楼。
蹑手蹑脚的躲过匆忙而过的丫鬟，我轻轻地走入内室。
姐姐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一个喜庆的红漆礼盒发呆。
“姐姐？”我低唤出声。
她回头，见是我，赶忙拂去眼角的一滴泪。
她哭了，是为即将到来的婚事么？
真是可笑，被我奉为珍宝的男人，人家还避之不及呢。
要么说爱新觉罗家的婚介所就是包办婚姻，乱点鸳鸯谱，害死人啊。
“这是八阿哥刚送来的，妹妹大约也有一份，是些胭脂水粉。”她阖上盒盖，起身招呼我。
我尽力在脸上扯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姐姐说笑了，八阿哥送给姐姐的必定不是凡品，怎么能什么人都有？”
“不是凡品又如何？”凌愫脸上的表情不见得比我好看多少。
康熙四十二年的那场婚礼，到底害了多少人？还要再害多少人？
“还未恭喜姐姐，姐姐就要和八阿哥喜结连……”
“你真的觉得这是好事？”凌愫的语气有些讥讽。
我的笑脸立刻垮了下来，是啊，为何还要强装欢笑？这屋子里只是有两个可怜人而已。没有必要再作假了。
记得以前看电视，有一句话印象特别深刻——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我害怕有那么一天。
“妹妹，有些事情你可一定得注意。”沉默了许久以后，凌愫破天荒的关心起我来。
毕竟血溶于水，我们之间的亲情还没有完全泯灭。
“注意什么？”
凌愫示意我噤声，我模模糊糊的听见她房里丫鬟谈话的声音。
就是要注意这些？我赶忙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个仔细。
丫鬟甲（看来是个大丫鬟）：现在不比从前了，格格现在身子可金贵着呢，你们干活都小心些。
丫鬟乙：姐姐，我看呐，刚进来的这位凌澘格格日后也是位贵主儿。
丫鬟甲：小蹄子，你又在外面听了些什么风言风语？说话可别没个把门的。
丫鬟乙：千真万确！现在，宫里可都已经传遍了，那凌澘格格指定就是以后的十四福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德妃娘娘那边可是使了不少的劲——先是将凌澘格格安排在眼皮子底下，天天跟十四爷在一起，好培养感情嘛！德妃娘娘在万岁爷和太后老佛爷那里可都是递了话儿的。我瞧着呀，宜妃娘娘可是挺中意这门亲事，那还有什么不妥的？
听到这里，我肺都快气炸了，有什么不妥的？非常不妥！作为当事人的我就不同意！老康你做事不要太过分了，我的事情凭什么非得由你而决定？
也许是我愤怒的神情泄露了情绪，凌愫淡淡地说“生完气了？”
“这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这是原则性问……”
“这是有人设计好的。”凌愫不紧不慢地打断我的话。
“什么？”设计？设计我？
“你好好想想，现在你进宫才几天，德妃那边怎么能这么快就有这么多小动作？还有就是这些谣言，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紫禁城，我估计现在你随便找个宫女，她就会告诉你十四阿哥和凌澘格格两情相悦……这分明就是有人刻意散布的消息。”
“德妃？”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多门道。
“不，有可能是姑姑。”
“姑姑？”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宜妃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你还不明白么？姑姑这是靠我们拉拢关系，先是我，再是你，也只有凌雨因为身份低微，没有被牵扯进来。”
“姑姑干什么……”我还是不相信这些，可瞧着凌愫笃定的语气，心已经凉了七八分。
“你还小，不明白这些，其实姑姑一直想跟德妃娘娘联姻。额娘怀着我的时候，她就想指腹为婚，把我嫁给六阿哥。可惜六阿哥夭折了，她现在又想把我推到八阿哥那里，姑姑？别傻了，我们只是她的工具而已！”
“不会的，姑姑不会这么对我们的，姐姐你……”
“不会？”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你还不知道么？十一阿哥死了，五阿哥成了那个模样，皇上又一直不喜欢九阿哥，她能干什么？除了给她的儿子定一门好亲事，就是用我们攀一个好女婿！幸福，做梦！”她又哭又笑，几欲癫狂。
我冷眼看着。
现实，总是要这么残酷么？
从我的童话世界走出来，从胤俄为我搭建的糖果小屋走出来，竟是这么艰难。
姐姐还沉浸在她的不平之中，我不知道怎么安慰，怎么劝解，只是如行尸走肉的走出了飞絮楼，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姑姑，我该怎么面对你呢？我以后会不会对你戴上有色眼镜呢？
真希望姐姐的一席话只是她的偏执，只是她的任性……
哎，我都开始强迫自己相信姑姑的谎言，我真的不想……
“澘儿。”身上一暖，有人将他的大氅解下来给我披上，上面还有淡淡的檀香味儿。
我迟钝的抬头“哦，是你呀。”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要冻出个好歹可怎么办？你总是让我担心。”
“哦。”我心不在焉的答应着，一不留神，被他拦腰抱起，朝着摘星楼的方向走去。
“你放我下来！”我无力的捶着他的胸膛，把眼泪压了回去。
“等到了寝宫，喝碗姜汤驱寒，我就放你下来。”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不是应该推开他吗？他就要娶我的姐姐了，他马上就是我的姐夫，我何必再自取烦恼？
他不是应该质问我吗？质问我为什么一封信都没有给他写，质问我为什么对他冷冷淡淡，质问我为什么见异思迁……
可我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我任由他抱着，他任由我把鼻涕蹭在他的身上。
我们都明白对方的苦楚，只是不愿面对，不愿接受，不愿释怀。
什么也别说了吧，我懂。
“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年礼，你还没好好瞧瞧。”他嘴里呼出的热气吹着我的脸。
“嗯。”我闭上眼睛，靠得离他更近了些，我是需要温暖的。
到了摘星楼，胤禩不理会旁人的诧异，径自把我抱到书桌旁，桌子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囊。
“这么多？”
胤禩脸上浮起不悦，闷闷地说“不是我送的。”
“没办法，我人缘儿实在是太好了。”我赶忙插科打诨。
伸手拆开了最大的一个包裹，我立刻就被珠光宝气晃瞎了眼。
……十四还真是有钱。
“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银子过不去，嘿嘿，改天让紫卉拿出宫卖掉，我就发达了。”胤禩前两天还因为胤俄吃醋，这次可别让他再误会了。
接着扯开了第二个包裹，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套制作精良的文房四宝。
“上好的徽墨，和田玉砚台，湖州宣纸，懋隆轩毛笔 。”喜怒不辨的胤禩酸酸的开口。
“呵呵，表哥又在逼我用功读书了，真是烦人呢。”我特意加重了“烦人”二字。表哥，对不起你了。
桌子上还有三个包囊，按概率讲的话拿到胤禩送的那个，可能性为33%，嗯……哪一个才是呢？我抓起了一个鼓鼓囊囊的。
哇！
我不禁在心里大大的高兴了一把。
胤俄可真是了解我！里面堆放的可都是饕餮斋的顶级美食……真是难为他了，能忍住不吃……哈喇子流一地。
咳咳，胤禩可是还在呢。
“这是谁？居心叵测，故意想把我喂成大肥婆是吧。”心一横，甩手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
心可在滴血呢……胤俄好兄弟，你怎么不早点儿送呢。
还有两个包裹没打开，我随手拆开一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招谁惹谁了，大过年的，多喜庆！竟送给我这么一个恐怖的羊骷髅！
这是哪家的死孩子送的？
不会是……老爱家的老八吧？
“不是我。”像是看出了我的疑问，胤禩接口说道，“不过这礼物可不寻常，草原人民都把它送给最尊贵的朋友，这羊头一看就是极品，我还不知道……”
“没有没有！”我赶紧澄清自己“我可不认识什么蒙古人！”这东西是不是送错地方了，我可不认识什么草原勇士呀。
“呵呵，最后一个，肯定是压轴的，我最喜欢了。”我讨好的冲他笑笑，揭开了最后一层神秘的面纱。
……
……
真是一个比一个震撼，我那脆弱的小心脏要停跳了。
这貌似，是一件华丽丽，红艳艳，金灿灿的嫁衣吧！
真是精致，手感也很好捏，给谁穿的？不会……是小女子我吧？
“我说过，绝不允许你成为，别人的新娘。”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管送你羊头的人是谁，我只知道你送给我了一根签子，我把我的那根和你丢到江宁的那根都镶嵌在这衣服里了。你可不要……再把它们丢了。”
我摸着袖子里嵌入的竹签，呆愣在场。
他找回来了？找回了被我意气用事而丢掉的签子？
这是不是表示着，我们遗失的爱也能找回来？
我不知愣了多久，回过神儿来，胤禩已经离开，只是在空气中留下了属于他的檀香味儿。
这也是他的宣言吗——我的房间里，只能有他的味道。
心好乱，我还是没什么头绪。
得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干……
现在有什么亟待解决的事儿吗？
……
把胤俄送的甜点从垃圾桶里捞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摸鱼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