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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21就死掉哦(六) ...

  •   第六章

      人生要是都能如愿,世上哪里来的这么多我死我生呢。

      连祯意兴阑珊地围着屋子走了一圈,虽然也就只是在幻梦的范围之内,小Q曾经看到过什么,他就能碰触到什么,但这些都是发生过的事情,即使去改变一个茶壶的位置,也没有什么意思。
      在梦中摔碎了,在梦中杀死了,现实中也一尘不变。

      他看着母子两高高兴兴地收拾着行李,女仆却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里打电话,就想叹气。没忍住往青年走去,渐渐显现了身形。

      另一头现实中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小Q瞬间动了,松开触碰他的小爪子,张开翅膀气呼呼地飞起来,一瞬之间,所有编织的恍若蕾丝般精细的梦境就像碎片一样裂开了,青年的笑意消失在眼前,仿佛羽毛般飘散了。

      他做过很多类似的梦,让小Q一次又一次地引领他走进美好的回忆,也只是停留在美好的回忆里,什么也不能改变,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见他迟迟不愿睁眼,小Q担心地凑上前来,抱住他的鼻子轻轻蹭着,用柔软的皮毛去安慰他。

      连祯用手捧住爱宠,将一双眼埋进灰毛中,轻轻喃道:“对不起,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这么不成熟。”

      他是“祸世”,最不该地就是牵扯因果,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触犯,才会一次比一次惨淡收场。

      他不是神明,做不到无动于衷。只是天道不听,诸神不怜。

      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祸世”的能力分散,让不幸的源头死去。

      见他无法立刻振作起来,小Q飞到桌子边,用小爪子抓住那根墨绿色的缎带,轻轻盖住连祯的双眼。连祯便顺势躺在沙发上,手指抚摸着尾端绣着的“瑜”字,眼前一片黑暗。他低声道:“真是奇怪呢,血缘是这么强大的吗?明明是隔了久远的后代,除了一双眼睛,两个人一点也不像,我却总能从这个后代身上闻到熟悉的味道。”

      小Q收了翅膀,温暖地贴在主人的脸颊边,他们不再进入幻梦,只静静等待一个即将疯狂的访客。

      果然到了夜晚,连祯的手机响起。他正好在洗澡,铃声撕心裂肺到最后重归安静,下一秒又开始疯狂叫嚣,一遍又一遍,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只好关了水,湿着头发与身体走出浴室,用湿漉漉的手划开接听键,顺势点开了免提。

      对方拨打了这么久,电话忽然接通,一时间忘记了开场白,便沉默了。

      连祯光着身体走到冰箱前,笑道:“还有一天呢,这么着急找我?”

      “你在哪?”

      他打开一罐啤酒,清脆的拉罐声和气体争相涌出的声音混在一起,充满了世俗的人情味,和这个人冷冰冰的声音截然不同。
      连祯干脆利落地报上了地址,那边好像就为了这么一个问题似的,得到了回答就挂掉了电话,连一句礼貌的电话告别也没有。

      “真是冷漠,是把我当成交易完就扔掉的商人吗?”他嗤笑一声,仰头尝了一口,之前交代助理去买酒,方之行听到风声,不准助理购买酒精含量高的,一是担心他会耽误第二天的工作,二是担心这个年纪不算小的家伙酗酒,因为长了一张看起来就不纯良的面孔,于是白酒高高挂在黑名单榜首,只采购了一些啤酒和葡萄酒。

      连祯不会开葡萄酒,而且他灵敏的鼻子隔着瓶子都能闻到那股子发酵的葡萄味,以前只有女人才会去喝花呀水果呀酿造的酒,他自诩为真男人,当然觉得自己喝不来。

      充满泡沫感的冰冷液体顺着喉咙灌进去,像是一头猛兽撞开牢笼,爽到每根头发都直立起来,连祯的眼睛亮了亮,感觉怪稀奇的。

      他满意地走到沙发边,管家Q任劳任怨地抓着比它不知道厚重几倍的浴袍飞过来,连祯大爷一样的伸出手,让小Q给自己穿衣服。

      一罐啤酒喝完,门铃也响了,小Q飞到门口查看了一眼来访者,见是长发青年,便爽快地给予了通行,尽管对方低着头,头发散乱着,衣服上大块大块看不清颜色的深色污渍,一副来寻仇的样子。

      方之行安排连祯的住宿在36楼,作为被绥崇极其看好的苗子,他没有像其他新人一样统一住在一个地方,而是在范围之内挑选了一个租住的高层。

      现在是深夜三点,住户不是睡了,就是在外面流连忘返,大明星也算挑了一个好时间,错开了会遇到外人的时间点,一帆风顺地上到36楼。

      小Q早早开了门,连祯穿着睡袍倚在门口,见沉瑜满身血腥味,眼中黑得好似浓墨,也不诧异,只是让开了身体,示意对方有话进门再说。

      压抑了一夜一天的情绪在见到男人时爆发,沉瑜猛地扑到他身上,连祯措手不及,被一个冲撞带倒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话,他裸、露出来的肩颈处便被人狠狠咬住。

      沉瑜发了狠,连祯连惊带痛,不由“嘶”地倒抽一口凉气,撑在地上的两只手本能想去拽身、上人的头发,举到一半时感觉到有什么温凉的液体滴落在他的胸膛处,犹豫几秒,又改为摸了摸对方的脑袋,仰头望着门口的小吊灯,叹道:“我才洗了澡,托你的福,又要再洗一次了。”

      长发狼狈的青年死死抱着他,终于忍不住像个受伤的野兽般悲鸣出来。

      等这头失控的兽稍稍找回一些理智,连祯连哄带骗连蒙带拐连搂带抱地把人弄到了客厅沙发上坐着,小Q非常有眼色,早早关了门,又举着医药箱吭哧吭哧地飞过来,挑出一块大伤口的绷带,撕粘口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粘上去——连祯本来跪着在给大明星解开衣扣,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差点没吓死,劈手夺过OK绷,吼道:“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行,要是粘到你的嘴怎么办?!”

      小Q全身上下都是毛,就一个芝麻大点的嘴格外娇嫩,要是粘了非要脱一层皮。它讨好地蹭蹭连祯的脸,又飞去卧室,拉开抽屉挑了一件宽松的睡衣和洗干净没用过的内裤,用篮子装好了,再吭哧吭哧地飞回来,放到连祯脚边。

      连祯慢吞吞地撕开绷带,轻轻贴在肩颈的伤口处,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那里肯定出血了,于是一边给沉瑜解衣扣一边心里骂道:“小狗、东西的,咬人从来不分轻重!”

      沉瑜乖乖任由他摆弄,好似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无悲无喜,无爱无怨,若不是双拳死死握住,连祯还以为自己摆弄的是一个人偶。

      “身上没有伤口,看着也不像被人揍过的样子”连祯四处按了按,没找到什么隐晦的伤口,除了那件沾满了鲜血的衣物看起来着实可怕。他将青年垂落的长发别在耳后,哄道:“乖孩子,去洗个澡,恩?”

      除了一开始的悲鸣与呜咽,再也没有任何动静的青年终于缓缓动了一下,他直直地看着男人,眼白处爬满了血丝,哑着声问:“为什么不问我?”

      我们不过初识,甚至离第一次说话也只过去短短两日,为什么不问?

      “你想说的时候就会说,你不想说的时候说出来的也只会是谎话。”连祯耸耸肩站起来,只不过他跪的久了些,膝盖一时间酸麻不已,石化了几秒。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腿,没来得及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休息片刻,对面的青年就仰着脸对他道:“抱抱我。”

      见连祯没有反应,青年伸出双手,再一次恳求他:“连祯,你能抱抱我吗?”

      ——连祯!连祯!小瑾要抱抱!

      ——小瑾真是个撒娇鬼,既然这么喜欢抱抱,刚才师叔要抱你的时候,为什么冷着脸呢?

      ——因为小瑾只要连祯的抱抱啊!

      他就这么被绞入回忆的漩涡,那个稚嫩的声音在呼唤他,拉着他在没有墙没有尽头的世界我死我生。

      连祯拼命将喉中的酸涩咽下去,哪怕它在舌尖转了一圈,成了毒药,只有吐出只有抛弃他才能活,可他还是选择咽下去。

      他弯下腰抱住青年,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慰他:“你已经这么大了,不该让人抱了。”

      小瑾,你不是早就不稀罕我的拥抱了吗?

      哦,对了,他不是小瑾,哪怕味道是一样的,可是早就物是人非了。

      鼻尖是彼此的味道,仿佛浮萍终于找到了浮木,以为那是天涯尽头的岛屿,沉瑜死死搂着他说:“她死了,她从三楼跳下去了,死在我和那个人面前!我在门口跪着求她不要丢下我,可她还是走了!连祯……我没有妈妈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我再早一点,哪怕是一天,不不不,如果我们不要父亲的遗物,我们立刻离开!”他将错全部归咎于自己,“我为什么没有立刻带她走啊!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连祯看着这个抱着他腰的人,几乎狠不下心,柔声道:“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教会你爱恨,若你一直像原来那样,现在也不会这么痛了。”

      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人,就不会害怕失去了。

      他昨天黄昏时,将幻梦中剩下的景象看完了,他知道沉瑜会来找他,因为他无法承受血腥的真相,他必定会找一个人来分担痛苦。

      也许像他所说那样,不去收拾父亲的遗物,马上离开,他们就不会遇到那场雷雨,不会困在别墅中,不会遇到后来发生的事。

      可沉瑜父亲是沉母的信仰,爱了一辈子的人,遗物就代表着死人存在过的证明,沉母不可能丢下沉瑜父亲的遗物,那些书,那些衣物,包括沉瑜父亲带过的眼镜,一件件都是命——

      “妈妈,爸爸也带眼镜吗?我在照片上从来没看过他带眼镜。”沉瑜将眼镜展开,稍微带了带,眼前有些发昏,立马摘了下来。

      “别带了,你的眼睛赶我”沉母接过眼镜,擦干净以后放入镜盒中,“他的度数不是很高,但平时看书还是要带着的。”

      两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体会着多年没有体会到的母子感情。窗外却划过闪电,劈下一道干雷,沉瑜一惊,走到窗边一看,果然乌云压了过来,天色暗得很快,不由有点担心道:“今天先不收拾了吧,我们快些开车走,现在走了,晚上正好到。”

      沉母也很着急,她死死抓着镜盒,“走,走……不行,他还有些书晒在二楼的阳台!”说完就跑出了卧室,不过短短分钟之内,屋外就下起了大雨。
      沉母出去没多久,就有人踩着楼梯上来了。

      “真幸运,赶在下雨之前进了屋子。”来者站在门口,手上提着一个蛋糕盒子,文质彬彬地冲着沉瑜笑。

      “……舅舅?”沉瑜愣了愣,他现在有了感情,却分不清对这个舅舅是什么感情。

      当年沉母沉文静是沉家大小姐,沉文静的父母是联姻,后曝出沉老爷有了婚外情,沉夫人身体本来就不好,剩下女儿后更糟糕,因此气急病倒,没多久就去世了。沉老爷迫不及待将新欢迎进门,沉大小姐没想到自己还有一个与自己相差不了几岁的弟弟。

      后来沉文静不愿意与父亲安排的人联姻,就跟着心上人私奔了,一直隐姓埋名,直到沉瑜的父亲周卓去世,他们也因为某个原因将周卓积累的财富用于还债,直至穷困潦倒。
      这个和沉母血缘相近同父异母的舅舅找上门来,将他们接到这栋别墅安置,又给沉瑜的星路铺平,生活才归于平静。

      按理说沉星是恩人,沉瑜应该感谢他,并且这些年也从绥崇传媒转到舅舅公司旗下,任劳任怨做一颗摇钱树,就是为了偿还恩情。

      他也的确做到了,沉家的这家传媒公司,因为沉瑜声名鹊起,又因财大势大,虽是资历尚浅,也与绥崇在娱乐圈平分秋色。

      可他就是生不出任何亲近之意,非是因为舅舅的儿子沉有理态度过于跋扈,而是因为自从他们住进来没多久,沉母就慢慢疯魔了,他曾经怀疑过沉星虐待生母,可是再好的医生也检查不出任何伤痕,只是心理医生断定沉母失去丈夫,随着时间反而更加不能接受现实。

      他没有人的情感,无知对错,对方是医生,自然医生说的是对的。

      可为何每每母亲一见到舅舅——

      “啊啊啊——”门口沉文静抱着书一见到来人,就吓得坐到地上,转身朝着楼梯爬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321就死掉哦(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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