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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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茶九抱着顾浔出场的时候，两方人都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处境，进不得，退不得。谁都不说话，谁也不动手。
偏偏他来了之后，还故作惊讶的说了一句，“呀，这么热闹？”
小浔是一眼就看到了季行水，在茶九怀里一个劲的朝季行水挥舞爪子，“小舅！小舅！”
茶九一巴掌拍到小浔屁股上，“看到你小舅就不认我这个叔叔了？”
小浔嘟着嘴，憋了半天，然后奶声奶气的说了一句，“我天天都能见到茶九叔叔啊。”
茶九琢磨了一番，暗道好像也是这个理，便点了点头朝季行水走了过去，“那我把你送到你小舅身边吧。”
“小舅！”顾浔高声欢呼。
季行水心里要说不激动那是假的，在他这里，小浔就是亲人，是跟榭原一样割舍不掉的存在。但是现在这个场合，他并不想顾浔出现。
“小舅！”顾浔被茶九抱到季行水面前，顿时就扑打了季行水怀里，“小舅你不开心吗？”
季行水伸手接住他，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
“你跟这位……仙界三太子，是私奔被抓住了吗？”茶九瞪大了眼睛，表情颇为惊讶。
季行水：“……”
季行水也没打算在他这里听到什么正经话，茶九的脑回路，非一般人可以揣摩。他只当什么都没听到，直接开口问他，“为什么突然带小浔过来？”
茶九抬头看了看天，“你把动静闹的这么大，我总要来看个热闹。”
季行水目光微闪，“没有其他的了吗？”
“还能有什么其他？”茶九轻嗤了一声，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恍然道，“对了，我前几日无聊给小浔算了一卦，他可是能活到九十九，一生顺风顺水的命数，你之前是不是搞错了？”
季行水一怔，诧异的看向茶九，“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
旁边的禅云也是惊讶不已，顾浔的生死簿他也看过，明明今年就应该死了，季行水又没有给他改生死簿，怎么可能会一直活到九十九？
季行水猛然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手上用力抱紧小浔。
在佛界的时候，他问莫泉的死因，莫泉自己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有心逃避……一个渡行客怎么会死？
而且莫泉还是死于溺水。
——天谴。
“魔界现在也要来掺和五界的事情了吗？”东年若冷声开口。
魔界在创立之初就跟五界划清了界限，他们跟佛界对立，自认超脱五界之外，也绝对不插手五界之中任何事情。
而这么多年，魔界一直坚守这个政策，自己筑造的结界结实的谁都破不了，五界生灵都要在读书的时候，才能看到所谓魔界，然后惊觉这个世界上还有魔这种生物。
也只有年龄稍大点的生灵，才认识茶九，知道关于魔界的一点来龙去脉。
茶九挑眉朝他看过去，若有所思的开口，“魔界要掺和的话，一定是一锅端了仙界，怎么会是我一个人抱着个小屁孩来单打独斗呢。”
他笑了一声，然后又说，“我们魔界可比你们团结。”
东年若神情淡漠，“是吗？那你回来，是要去拜见师傅的吗？”
茶九神色一滞，眸光微微眯起，“想多了是不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跟魔，从来都是站在对立面。有魔界之主拜见佛界之主的道理吗？”
禅云在一边微微挑眉，这是他头一回看到所谓的魔界之主，他侧身跟季行水说，“书上说魔界之主以前师从玄镜古佛，他现在身上可没有一点佛家的气息。”
季行水看向他：“那你觉得他现在是什么气息？”
禅云：“人间的那种山寨头子。”
季行水：“……”
东年若那边在跟茶九无声对峙，仙界跟魔界闹起来，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划算。东年若眉梢微斜，轻描淡写的说，“那你就是来看热闹的了，既然是看热闹，烦劳走到一边去看。”
他说完就将视线移到了禅云跟季行水身上，“禅云，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禅云正跟季行水说话，突然被点名，一个激灵的抬头朝东年若看去，“嗯？”
东年若眯起眼睛，“你铁了心要跟他在一起，跟五界作对？”
他不会理会禅云的装疯卖傻，他太了解禅云了。
禅云脸上的表情终于正经了几分，“皇兄，我可从来没有跟五界作对的心思。”
“那你就是要跟我作对了。”东年若用的是陈述句。
禅云：“皇兄说笑了不是，哪有弟弟跟哥哥作对的道理。”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沉寂下来，一双相似的眉眼对上，东年若的眼底如一滩死水，毫无波澜，让人完全看不清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隔了半晌，在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东年若的时候，东年若才出声开口，“你看了撷思镜，难道就没有要质问我的话？”
东雪岁在旁边身形一颤，手上差点没握住剑。她不是已经将撷思镜那件事处理掉了吗？
东年若扫了她一眼，“你们瞒着我这些事其实没什么好处，我可从来不会认为那些真相会被时间掩埋。”
季行水感觉到东年若说完这句话之后，禅云浑身上下都快僵硬成一根木头了。
趴在季行水肩膀上的小浔被周围严肃的气氛吓到，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但是这段时间在茶九身边待久了，胆子也养大了一些，他脖子缩了一半，又好奇心心强盛的探出个头来，偷偷打量起禅云来。
“你既然知道……”禅云难得的说话卡壳了，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措辞才再次说道，“那就不应该再插手我的事。”
东年若：“不插手你的事，就任你跟着他胡闹吗！”
“皇兄——”东雪岁才刚刚叫了他一声，东年若便冷眼朝她看了过去，东雪岁顿时在心底哀叹了口气，随后三缄其口。
禅云脸上有些许动容，他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再不能像平常那样好好的做他的纨绔三太子，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嘲讽。
“你放心，我跟着他，并不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只不过是想弥补我对不起的人。因为我毕竟不是你，做不到你这样冷血无情。”
“东禅云！”
禅云：“放心，我绝对不会反过来对付仙界。”
他的嘲讽直接明了，原本还是万人声讨天下公敌，结果这会好像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家庭讨伐活动，梼止等仙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低头做乌龟，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毕竟这万一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这位主会杀人灭口，还是想办法让他们再也说不出来，这都不一定。
“季先生，我们走吧。”禅云并没有打算要跟东年若来一番长篇大论的声讨文。
那些过去的事情，不论谁错谁对，他都不在意的事情，为什么要为自己的得失而去怨恨。
季行水看着他凛冽的表情，想说点什么，但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只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跟茶九说，“小九，你跟我走一段，还是先带小浔回魔界？”
茶九大概是没想到这场战役结束的这么快，连留在书上一笔带过的价值都没有，他甚是遗憾的啧啧咂舌，“小浔都已经没事了，你还要让我照顾？”
季行水意味不明的看着他，“反正都已经搭上一段旧情了，半途而废也不代表我没麻烦过你，既然如此，何不如搭的彻底一些。”
茶九挑眉，从他手里接过顾浔，似笑非笑的说，“跟那位三太子在一起，变化挺大。”
有点从前的影子。这句茶九没说。
季行水没回他这一句，而是抬手摸了摸顾浔的头，“小浔再等等，再等等小舅就能接你回家了，知道吗？”
顾浔顿时红了一双眼睛。
“走吧走吧。”茶九朝他挥了挥手。
季行水深邃的眼眸望上顾浔那张稚嫩的脸，半晌之后，霍然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站在东年若身边的梼止看到他们要走了，立刻在东年若身边开口，“天尊，我们…...就让他们走了吗？”
东年若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的背影，而后抬手，“吸魂灯。”
梼止面上一喜，立刻抬手运起灵力，掌心之间缓缓出现一盏青色的灯。东雪岁猛然变了脸色，抬剑就挡在了梼止跟东年若面前，“皇兄，你想干什么！”
东年若扫了她一眼，“雪岁，撷思镜还有在佛界放走宿行水跟禅云的帐，我还没跟你算，不要忘了你是仙界的二公主。”
东雪岁猛然颤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东年若：“把剑放下。”
东雪岁不死心的看着他，“你这样，要是娄婉真的出了什么闪失，禅云他会恨你一辈子！”
东年若冷笑了一声，像是看笑话般看着东雪岁，“难道你以为他现在就不恨我？他跟在宿行水身边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我的命，因为宿行水想要仙界之主的命！”
“不……不是……”
“东雪岁你记清楚了，你是仙界的二公主，不是谁的二姐。”东年若冷淡的说出这句话。
顷刻之间就让东雪岁打了一个寒颤，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直接劈中她的大脑，将她浑浑噩噩之中产生的贪图享乐的思想劈了个粉碎。
可其实她贪图的只是一点生而为人的亲情。
东年若接过梼止手里的吸魂灯，对着禅云渐行渐远的背影高声开口，“你不是想救娄婉吗？”
原本还走的不带一点留恋的禅云猛然停住脚步。
东年若：“你以为天谴是一个还不是榭原少主的他能挽救的了的吗？如果他可以挽救所谓天谴，榭原就不会被灭族。”
他抬手就运出灵力，将吸魂灯放到半空，青色的灯发出森然绿光，将周遭的景物都笼罩出一种鬼气森然的氛围。
禅云转身就看到了漂浮在空中的吸魂灯。
“时势造人，可时势也会灭人。榭原的人早就不该存活于这世间。”东年若抬手指向那盏吸魂灯，“所以，禅云，你只有杀了他，以他的魂魄去祭娄婉的魂魄，才能给娄婉一线生机。”
以本该遭受天谴之人，去祭奠已经遭受天谴的人。这是一场骗局，骗天。
也可以算是所谓的‘将功补过’。
季行水面无表情的看着东年若，而后侧身对上禅云的视线，“你——”他说了一个字，又词穷了。
这种事情，应该是由禅云自己选择吧。如果禅云不相信东年若的话，那刚好，皆大欢喜。
如果他相信……季行水苦恼起来，自己是应该帮他一把，自己欣然跳入那吸魂灯中，等着所谓命运宣判，还是将禅云打晕，然后抢走吸魂灯？
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禅云头脑清醒的问，“这里面是娄婉的魂魄？”
东年若：“是。”
禅云点了点头，身形一闪就朝那盏吸魂灯冲去，东年若早料到他决计是要先抢，挥手就是一道灵符冲了过去。
“季先生！”禅云高呼。
季行水脚下一动，瞬间冲过去，手上结印成法，将那道灵符击的粉碎。
东年若将季行水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随后抬手指向季行水，“杀了他。”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仙全部汹涌而出。整个将他们围在一个圈里，包裹的密不透风。
还没走的顾浔看到这一幕顿时拽紧了茶九的袖子，“茶九叔叔！救救我小舅！”
这么多人像是蜜蜂一样，他看到第一眼就害怕了。
茶九摇了摇头，高深莫测的开口，“救不得，救不得。”
顾浔瞪圆了眼睛，五官皱成了一团，简直是用整张脸在表达自己的惊讶与疑惑。
“若是你小舅心狠手辣起来，跟他们拼成一个两败俱伤不是问题。”茶九安慰的摸了摸顾浔的头。
但是他这个安慰实在是有点偏离本意，硬生生的被他转折成了恐吓，顾浔那张小脸上的担忧就更加明显了。
“茶九叔叔，你不是小舅的朋友吗？”顾浔磕磕绊绊的问。
茶九耸肩，“难道朋友就可以互相帮助了吗？”他勾唇一笑，“宝贝，你看看，这些生灵都是仙，我的魔界并不想招惹这个大麻烦。”
“茶九叔叔——”
“放心吧，宿行水怎么可能会死呢，他不会死。”茶九抱着顾浔往森林深处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风景，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活物来救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这个时候他疯疯癫癫的居然还将佛界那一套搬出来了。
顾浔完全不能听懂他说的话，一双眼睛望着季行水的方向，脖子都快探断了，但是茶九这个铁打心肠的大魔王就是连头都没回一下。
禅云眼看着就要将吸魂灯拿到手了，就被东雪岁一剑劈了下来。
禅云皱紧眉头，打起了十二分认真的态度来应对东雪岁，他知道只要在东年若面前，东雪岁绝对不会对他心慈手软。
他要是不认真对待，他就拿不到吸魂灯。
“你太过分了，禅云。”东雪岁从他头顶削过，堪堪擦过他弯下身体的鼻尖。
禅云抽出折扇，将折扇一开，白光猛然击向东雪岁，东雪岁往后退了一步，禅云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怎么过分？不把仙界当一回事？”
东雪岁皱紧眉头，“你在皇兄面前服软一下怎么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行水走？”
禅云哈了一声，“二姐，我跟着季先生是因为他能帮我，我在皇兄面前还不够软吗？他说什么我都听，他要什么我也给，难道这还不够？”
“禅云！你太让我失望了！”
“二姐，我也一样。”禅云唇角一勾，旋身就到了东雪岁身后，也不管东雪岁下一招是什么，折扇一开就猛然打过去。
要是往日，禅云绝对是打不过她的，但是今天他这么不要命的打法，让东雪岁吓了一跳，她原本要挥剑的手，生生的被他的招式给吓到，往后退了半步。
禅云连想都没想，闪身就冲上了吸魂灯的方向。
周围的这些仙都有季行水帮他顶着，他是一点都不害怕。
“禅云！”东雪岁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刚刚禅云打的是个虚招，都市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声，提剑就冲了上去。
禅云在飞的上面，他称第一，绝对没人敢称第二。几个纵身就到了那盏吸魂灯的面前，伸手就要握住那盏灯。
季行水刚刚解决了两个仙人，转身就看到了这一幕，他刚刚想松一口气，就看到在禅云身后的三个仙抬手就运起灵力朝禅云袭去。
“禅云！”季行水皱紧眉头，再管不了其他，飞速冲上去。却也没快过那灵力。
嘭！
禅云刚刚拿到那盏灯，背后就被一道猛烈的灵力撞上，一股腥甜的血液自胸口猛然袭上喉咙，噗的一下全部喷在了吸魂灯上。
季行水刚好来到他身边，伸手就搂住了他的腰，闪身就要带着禅云走。
可就在他要动的那一瞬间，禅云手里的那盏灯猛然散出一道浓烈的青光，像是一张巨网将禅云跟季行水包裹在其中。
而后一瞬间之内，猛然消失不见！
“禅云！禅云！”东雪岁顿时叫出声来。
她慌乱的看向东年若，“皇兄！禅云到哪里去了？”
刚刚大家都看到那一幕了，两个人跟一盏灯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东年若的目光变得有些幽深。
“皇兄！”
“不知道！”东年若怒声开口。吸魂灯是上古神器，使用的方法都没有传承下来，他拿来就是装进了娄婉的魂魄。
刚刚禅云那一口血到底让吸魂灯变成了什么样，又把他们带到了哪里，他根本就不知道！
东雪岁听到这句不知道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是惊恐，又是害怕，又有愤怒。她一剑就朝刚刚在背后打了禅云那个神仙挥了过去，“你打他干什么！”
她像是疯了一样瞪着他，“你不知道他的灵力不稳定吗！”
东年若听到这句话表情有些莫名，“雪岁！够了！”
那个神仙吓得踉跄的跪在地上，曾经在上古战场上待过的主，他怎么惹得起。
东雪岁听到东年若的声音，猛然怒声开口，“够了！什么叫够了，你知不知道他碰吸魂灯有多危险？你明知道他的魂魄不稳定！”
“东雪岁！”东年若警告的看向东雪岁。
他双手紧握成拳，“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赶紧给我闭嘴！”
“如果他真的被吸魂灯吸进去了，这东西会要了他的命！”东雪岁猛然挥剑，眼睛赤红一片。
东年若警告性的看着她，“东雪岁！”
两个人目光对峙，东雪岁用力咬着下唇，她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所谓的皇兄，所谓的亲人。
她猛然收剑，愤怒的闪身就走。
东年若看到她走了，才紧皱着眉头看向半空中禅云消失不见的地方，被吸魂灯吸进去了吗？
他握紧拳头，用力的甩下袖子，“留几个人在这里守着！一有情况立刻禀告。”
“是！”
发下命令之后，东年若旋身就走。只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神仙。
彼时季行水将禅云整个护在自己怀里，享受着高空自由落体的感觉，季行水已经试过好几次灵力，都不能在这里使用，所以他现在完全不能让自己飞起来，只能任由身体从高往下掉。
禅云完全瘫在他怀里，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永远肆意快活的人此刻安静的不得了。季行水抬手按在他的后脑勺上，如果等等真的掉到了平地上，护着头怎么也要好一些。
虽然照现在下行的速度跟时间，摔死的概率已经到达百分之九十八。
就在突然之间，季行水眼前闪现过几道耀眼白光。
“禅云，我会救你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禅云……”
“求不得，求不得……可我不求得，只盼你能好。”
几句女声充斥在广阔的空间之中，盘旋不去。
顷刻之间，地动山摇，眼前暗无天日的景象被白光侵蚀，季行水猛然感觉到身体一晃，下一秒就稳稳的落到了平地上。
而后季行水就看到眼前不远处，缓缓出现了一位一袭白衣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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