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向晚》buchiya

4、第 4 章

　　初见

　　屠珞对付鱼念儿，使的是一手的软刀子。
　　那日也是碰巧登高，眼睁睁看一抹恬淡身影，信步走过禁地的八卦阵，着实令他难得诧异。要知优昙宫自创设以来，选址、驻防皆有机巧。尤其父上一代，将机关箭弩混入八卦阵法中，且不说乌骆山山势险峻，人工防卫也阻拦过江湖大大小小的高手妄图击杀优昙宫人。
　　压下禁林侍卫，屠珞只遣身边一小队人自禁林出口将人拘着，带到身前，更是一惊。美人，优昙宫从未缺乏，各种身姿性情的美人，屠珞已见惯不惯。这小小的人儿不足他胸前高度，被侍卫凶神恶煞拘来，一张鹅蛋脸配上精细五官，悬胆似秀气的鼻，娇俏微尖，说不出的精灵，皮肤如无暇凝脂白玉，泛着莹莹光芒，目光却定静无波。

　　屠珞依然记得那日，一心想把这矛盾的小人收入身侧的渴望，想要这定静的目光为自己透出百转情丝，更想要这万无一出的头脑为自己沉沦。

　　是啊，样貌也许不足称奇，能信步闲庭般出入禁地，这样的女子，屠珞人生第一次见。这几日软禁小人儿，他也是暗处留心观察着，鱼念儿小小年纪，确有一种得天独厚的勇敢淡定。

　　一般的警醒恐吓，她静静听着，听完了也便完了。只有拿出鱼氏一族作为软要挟，才隐约能感受到她的一点点惊惧和更多的愤怒。于是只能使着软刀子，不说罚，也不说放，一日一日空耗，直到今日，小人儿终于耗光了耐性。到底是涉世未深啊……

　　胜负

　　鱼念儿讨厌极了屠珞的软慢折磨，少女青春火热的性情，几日来被困顿得烦闷，自进入石林，便只求一快，并未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这石林依照舅父自小教授自己的乾坤八卦章法所建，鱼念儿甚至无需思考，潜意识已经支配着双足前行，遇弯则转，七拐八绕，把早早栖身高台的屠珞看得心内诧异横生。

　　走着走着，鱼念儿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在一堆石柱附近打转。任凭她怎样标记，如何试探，竟不得其法。原本轻快的步伐也慢慢沉重起来，终于，在绕了数圈后，鱼念儿止足不前。越走不出越是心慌，这种时候，冷静最是紧要。

　　鱼念儿不由得后悔，早该料到这恶人不会轻易给自己放水，果然石林深处暗有玄机。早知真该于地势高处先堪好地脉宗理，再入石林也不迟，思及此，心内暗骂屠珞一声奸诈。

　　见那细小身影定在石林深处不动，屠珞嘴角浮起一层浅笑。天下乾坤堪算者层出不穷，近些年，优昙宫也网罗了江湖中不少的能人异士。粗看这石林排布，确是鱼有玺《万林迷踪》的八卦阵法，但其中更暗藏穿插着其他诸家门派的布阵秘钥，若今日是鱼有玺亲来破阵，也许可入石林而出，但鱼念儿涉世未深，江湖历练本就有限，石林入境处又尽是鱼氏八卦阵的章法，想必就此掉以轻心，待到真入境石林，再想跳出局限就难了。

　　鱼念儿心内已经挣扎叫骂自责良久，这一下自己是输了，输了，就要留下，做那恶人的……那……那个……想着想着一张小脸红了又白。

　　正顿足不前，鱼念儿忽觉身侧暗风打了个漩，偏头看看，却是屠珞。屠珞袖展轻舒，自高台轻慢纵下，垂手而立，颇有种遗世独立的潇洒感，只是鱼念儿此刻并无旁骛欣赏。与鱼念儿一个照面，满眼尽是少女藏不住的挫败与踟躇。心脏仿佛闷闷地疼了一下。

　　“看天色，将有一场暴雪了，这乌骆山境象诡异，天况常常骤变，我看，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说着转身，也不待鱼念儿反应，自顾自退步而出，鱼念儿稍作犹豫，便也拾步跟上，恰恰是与屠珞一步半的距离。

　　沁凉雪中夹带着微微的清风，一步半的距离说远不远，能感受到各自温热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