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向晚》buchiya

2、第 2 章

　　碧落
　　江湖有传，优昙宫上下三界，宫房闱院，宫侍者众，三界院使皆为武学奇人能者，侍卫也各有冷兵擅长，放之江湖端得也是个人物。另有数千花仕，独属上界内宫行走，皆俱双十年华内的少女，青春褪则摒宫让位，虽则江湖人亲见花仕者少，但对其形貌美态的描述，却在江湖中口耳相颂。

　　世人又道，优昙宫大少宫主，虽为男身却面相嗔美，姣容殊相一时无两，只不过美貌皮相之下，却是阴狠心肠，游走江湖之内，挑起武林多少血雨腥风，只为逗趣玩乐，又白白惹多少天真小女儿惦念牵肠，只为泄欲。

　　鱼念儿步履轻缓，心内却运脑如飞，花仕私属上界内宫，鲜少有如此离宫之举。这一众花仕既是大少宫主遣来，又这般“请”自己回宫，料想那人只当自己悄然离宫，却未发觉其他异状。

　　优昙宫依乌骆山北侧峭壁而建，峭岩陡然耸立，其势可冲云霄。上界三院，平素则为宫主及家眷休憩处，间界九部，下界八十一处，则为宫人严格按品位划分的行事所在。沿山阶而上，云遮雾罩，宛如直步碧落仙境。念儿心内愈发地苦，这一次出宫落败，只不知下一次机会又要筹谋多久。

　　机锋

　　随花仕进得上界宫内，直入大少宫主的院闱，花仕悄然掩门离去，只留鱼念儿在偌大厅内孤立。窸窸窣窣的，是上等冰泉丝制衣的摩擦声，高贵的身形舒臂，推门，冷硬的唇角泄露出种种不悦。

　　鱼念儿缘息便知是大少宫主屠珞，偷逃出宫的行径尚不知那人是否察觉，于是心中略带慌乱，又极力镇定。屠珞也冷眼打量身前这可恶的家伙，秽色难掩十六芳华少女的灵俏可人，一双乌眸明亮非常，倔强的下巴固执的翘起，挑衅里又带点撒娇的意味，只是微微颤抖的双腿泄露了主人的心虚无底。

　　“果然是神人鱼有玺的甥女，我这优昙宫区区八卦迷踪林，倒是困你不住。”

　　鱼念儿生怕屠珞扯上族人一脉，极力让自己淡定应对。“待得闷了，于是随处走走，许是打小跟八卦阵法打过太多交道，无意之中就出了宫界。”

　　“哦？随处走走？”屠珞冷哂一声，表情声音在笑，一双深色瞳眸却幽深不见底。
　　“这倒是很有些看不起我这优昙宫的布阵掩林了，也许，该将那无用的施阵术士们一并治罪。”

　　“那怎么行！”鱼念儿急急辩解，“八卦迷踪本就是对付不懂阵法之人，阵法本就不为我而施，他们何罪之有？”

　　“那我又何辜之有？半晌回宫，你就不知所踪。”

　　“……大少宫主，强留念儿已多日，做客也该够了。”

　　“既是客人，怎地鱼氏一族没教过你客随主便的道理？”

　　鱼念儿最恐他牵连氏族，听他几次三番提到舅父鱼有玺与鱼氏一族，心内又是怕又是气，怕他一言不合打破了族人桃源栖居之闲，又气他仗势硬留自己不许离开。“大少宫主，念儿年幼贪玩，误入贵宫禁地是我不对，也是真的无心。念儿感念大少宫主剑下留人，又留我在宫中做客，好生禁足学习规矩，这月半也真是有些想家了。”

　　“你也知私入禁地当死？”屠珞说得声调轻慢，却字字带着危机。

　　鱼念儿再精通八卦玄机，却勘不透屠珞的复杂心性。辨不出话当如何说，索性闭口，不发一言。

　　鱼念儿沉默无声，屠珞最后那句话的那个“死”就这么余音绕梁似的，在空气中残留。气氛冷不成章，一个冷硬偏执，一个骄傲不屈，竟这样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