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之路遥秋风越》浮世安rosedale

16、不识

　　司马越。
　　路遥小心的靠近，白衣男子，站在一颗桃花树下，风在他身边停下了脚步，只有簌簌的落花的声音。
　　直到他将视线落在路遥的身上，眼中传递过来的冷淡和疏离，让路遥十分的落寞。
　　“你....找我有事？”
　　司马越背负双手，看着眼前陌生的小女孩，一丝异样爬上心头。
　　“是我啊....”
　　路遥的眼泪突然决堤，她有些语无伦次，神情十分的激动。
　　“我现在这样可能会吓到你了，但是请你一定相信，你现在所见到的都是真是的。是我，我是路瑶。虽然我的样子改变了，但是我还是我，路遥，路遥知马力的路遥。”
　　“你....是谁？”
　　司马越有些局促不安。陌生、和诧异在他脸上交织，更多的是路遥的眼泪，让他无所适从。
　　“你怎么哭了，你....别哭，被人看见，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司马越掏出随身的手帕递给路遥，礼貌的退回原来的位置。路遥擦干眼泪，有些不好意思。路过的人怪异的看了一眼庭院中的两人，司马越有点不自然的打招呼，路遥调整好情绪。
　　“我没哭，我只是高兴，见到了熟人真好。”
　　路遥是个简单的人，她真的是觉得能在陌生的地方找到自己还算熟悉的人，是多么难得的事。天知道她每天担心被被人发现不是真的贾午之后，心里是多么的焦虑。她伪装成西晋中的一份子，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异样，但实际上思想上的差距让她得不到认同感，她十分的落寞。
　　如果湛卢在就好了。
　　可是路遥高兴得太早，司马越那边一头雾水。单单说贾午这个人，他今天是第一次见，更别说贾午的里面还是两千年以后的路遥。这种事情，换做谁，谁都不会相信和接受吧。
　　“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一个叫路遥的人。”
　　不认识？路遥心中一沉，怎么会不认识了？
　　坟地里她见过他杀人，湛卢的屋子里，还有桃花树下，她给了他一枝桃花。
　　“你不记得我了？是我，来自两千多年以后的路遥，你说我们那个世界是个天宫一样的世界。”路遥左右环顾，“湛卢呢？他在哪里？他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姑娘怎么会知道湛卢，你到底是谁？”
　　提到湛卢，司马越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反应，遗憾的是，他还是没能想起路遥。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路遥不死心，从桃花树上折下一枝桃花，在手中晃了起来。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路遥在桃花树下传圈，转到司马越的正面，将桃花递给司马越。
　　唐伯虎的《桃花歌》，会不会让司马越想起什么。
　　司马越眼中倒映着路遥小小的身影，手却不敢接下路遥手中的桃花，严重的陌生让路遥彻底凉了心。
　　“你.....到底是谁？”
　　司马越颤声问道，路遥终于死心了。
　　莫非他也失忆了？
　　“元超....”
　　“姑娘我的朋友在叫我，我先失陪了。”
　　远处有人唤了一声，司马越拱手赶紧走开了，逃离瘟疫一样迅速。
　　“那小姑娘是谁啊”
　　“不认识....”
　　路遥望着手中的桃花，有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眼泪立马就要涌出来。她刚想哭，结果被两旁一字排开的人给生生把憋了回去。
　　左边回廊下分别站着卫恒、石崇、王衍和嵇绍，右边回廊下站着司马攸、司马觐、司马冏、和潘岳叔侄。这列队欢迎的注目礼，热辣辣的。
　　稳重的卫恒端着荣辱不惊的气度，王衍抓耳饶腮，痞里痞气的石崇一手搭上冷若冰霜的嵇绍肩头，半打趣道。
　　“延祖，你媳妇刚才当着咱们的面红杏出墙了，而且还被高密王世子给拒绝了，这事你不管管？”
　　石崇话音一落，满院寂静，静的只剩下桃花花瓣从树下落下来的声音。
　　路遥心里哀嚎一声，石崇你个杀千刀的，你没事嘴碎什么，我什么时候成了嵇绍的媳妇了。本来嵇绍因为潘岳的事已经够讨厌她了，你这么说分明就是故意挑拨离间，还嫌嵇绍不够讨厌她了吗。路遥如愿看见嵇绍眼底的冰锥，心里落满比窦娥冤的六月飞雪。
　　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别胡说八道，我不认识她。”
　　嵇绍看都不看路遥一眼，沉着脸走开了。
　　“不认识你还在院子里立了一块写着人家姑娘名字的牌子。”
　　石崇的声音远不及嵇绍走开的速度，王衍对石崇说的牌子到上心上了。
　　“什么牌子？”
　　“想看啊？”石崇一脸高深莫测，“上奉车都尉山涛家看去，改天一起？”
　　“恩，一起。”
　　王衍还在云里雾里，石崇大刀阔斧走上前来，捏了捏路遥有点婴儿肥的小脸蛋，评头论足。
　　“小丫头还是瘦了点，再长两年估计就长开了。记得以后见了叫大哥，我的小弟妹，走了王夷甫，巨山。”
　　石崇、卫恒和王衍走了，投在路遥身上热辣辣的目光丝毫没有减少。
　　“阿瑶可真讨人喜欢，看来真的是女大不中留了。”
　　“姐夫...”
　　您一定是误会什么了，路遥她才12岁，真的不想这么早嫁人。
　　司马攸今年24岁，他儿子司马冏已经12岁了，算算时间，司马攸12岁都当父亲了。
　　早婚早育，太恐怖！
　　“阿瑶喜欢谁，改明我帮衬着在皇兄面前说说话，不会误了阿瑶的幸福的。”
　　司马攸的热心肠路遥消受不起，路遥赶紧给潘岳使眼色，希望司马攸赶紧闭嘴。司马攸这是比自己老爹还恨嫁的心理着实让路遥心惊，搞不好她那天就会因为这位热心肠的便宜姐夫而莫名其妙嫁人去了。
　　“王爷，其实传闻也尽不可信。”
　　“都不喜欢，那阿瑶就再挑挑，洛阳世家公子的，总有一个符合阿瑶心意的吧。”
　　挑挑？
　　司马攸对路遥的纵容态度，简直让潘岳大开眼界。
　　全洛阳的男人都是你路遥的盘中菜，你喜欢那个随时随地都可以拉过来当老公，当真是在洛阳城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不字。
　　路遥受宠若惊的跟踩了雷一样。
　　一不小心尊贵成这样，也是闻所未闻。
　　估计全洛阳城，再也那位千金小姐，有路遥这样的殊荣。两位姐夫都是即将继承帝位的储君，不管哪个对她都是爱护有加，谁要敢惹她不快，估计第二天机会横尸洛阳街头。
　　潘岳一脸惊吓过度，司马攸笑的温和，已经呆若木鸡的路遥，只听见司马冏大力吸着鼻子里的两管鼻涕，感觉下一个就要吞入腹中。当司马觐式冷嘲热讽再度魔音入耳，路遥才找回一点点真实的感觉。
　　“不知羞耻，公然跟男子拉拉扯扯，还....简直是....谁会看上她，长得这么丑....”
　　路遥怒，潘岳惊，司马攸劝和。
　　一切照搬照旧，司马觐傲慢无礼，路遥气哼哼的走了，司马攸点点头，潘岳赶紧跟上。
　　“四小姐可以啊，人缘不错。”
　　潘岳啧啧称奇，路遥还没从郁闷中缓过来。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人缘好了？”
　　“你可知道石崇等世家公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亲近的。四小姐能与他们交好自然是件好事。朝堂之上贾公前有政敌，后有多少中间摇摆的人在观望贾公，这朝堂局势步步为营，行错一步差池，可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四小姐若能与世家公子交好，便能为贾公在朝堂之上争取更多的支持者。”
　　“你让我去巴结这些世家公子？有这个必要吗？”
　　“有这个必要。不过不是巴结，是结交。”
　　“我只是一个12岁的小姑娘，谁会在乎一个还没成年的小丫头？”
　　“四小姐此言差矣，虽然你年级尚幼，但是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贾府，一举一动都关乎着贾公在朝堂上的局势变动。”
　　“今日朝堂上贾公故意称赞任恺大人，推荐任恺处理选举事，四小姐你知道这是何故？”
　　路遥迷茫，潘岳难得严肃起来，一双美眸泛着冷光。
　　“武帝已经任命任恺为吏部尚书，吏部尚书职位事务繁忙，与武帝见面机会减少。这样贾公等人便可以一步一步设计除掉他。”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天高皇帝远。任恺即便是什么都不做，就会有一大波莫须有的罪名加在他的身上，他想翻身都难。
　　前有任恺设计贾充去陇右送死，贾充刚解除危机，后脚就还之以颜色。
　　“任恺这一生的仕途，算是到头了。不过是仕途而已，若是远离朝堂还能全身而退，保全性命和族人。”
　　潘岳说道，语气里带着置身事外的疏离。看似风平浪静的日常，其实绵里藏针，波涛暗涌。密集的恐惧爬满路遥的全身，从头到脚。
　　“如果我父亲败了呢？”
　　“成王败寇。”
　　潘岳闭眼做了一个抹脖子的作动，路遥闻到了一股肃杀的血腥。
　　厮杀不见血，这就是政治。
　　“看不见的暗箭，才是最致命的，四小姐你要小心，如果贾公的政敌不能朝堂上扳倒贾公，难免会有一些心存怨怼的，就会退而求其次，攻击贾公薄弱的软肋。”
　　路遥身上一冷，脸苍白起来。
　　“我就是父亲的软肋。”
　　“看把你吓得，贾家有司马氏这颗大树靠着，怎么有人愚蠢到在太岁头上动土，四小姐放心好了，只要司马氏一天不倒，同气连根的贾氏就不会有事。”
　　路遥知道，司马氏暂时不会倒，但是不久之后会乱。
　　路遥浑身冰凉，潘岳的提醒让她想起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不久的而将来，八王之乱，贾氏等党羽被夷三族。这是血淋淋的历史，所有人都会死，除了最后的胜利者司马越之外。
　　“话说你的这位便宜姐夫对你还真心不错。”
　　再不错也是司马氏。路遥知道，今后自己的姐姐和自己，包括她将来的奇葩儿子，都会死在司马氏手里。想到这，路遥就开始恐慌，离八王之乱还早着呢，她有时间，有时间做些细微的改变，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改变历史？
　　路遥被自己疯狂的想法给震惊到了。
　　下人来报，说贾府的四小姐卸潘岳前来拜会。
　　“快请。”
　　司马越揉了揉眉心，湛卢嘴中叼着一根麦管。
　　“就是你上次说认识我的小姑娘？”
　　司马越点点头。
　　“贾公的千金，怎么会认识你我？”
　　“我也不知道，总感觉这个小姑娘怪怪的。”
　　“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湛卢笑道，司马超楞了一下。
　　“元超你都二十有四了，该考虑一下找个王妃了。”
　　路遥长得其实蛮娇小，不足一米五的小个，稚嫩的脸，十分的孩子气。但是路遥有一双十分明亮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透着一股与年纪不相符的沧桑。
　　湛卢好奇的打量一番，指着自己的脸对路遥说道。
　　“听说你认识本少爷？”
　　路遥在看到湛卢的时候心中已经吐槽了千万遍，她以为湛卢会想以前一样听到路遥的心声。但是湛卢和司马越在东宫见到路遥一眼，充满了陌生。
　　我是路遥，我是路瑶，我是路瑶！
　　路遥在心里呐喊了上千遍，湛卢一点反应都没。
　　“看来你不认识我。”
　　湛卢下了最后的定论，向司马越投去意味深长的笑容，小姑娘是冲你来了，司马越干咳一声，郑重其事的做起自我介绍。
　　“在下司马越，字元超，这是在下的好友，湛卢，感谢四小姐的光临寒舍。”
　　司马越是一个温和的青年，彬彬有礼，礼数周到。
　　问题就出在司马越的礼数上面，他太有礼貌了，礼貌的恨不得将路遥当成洛阳的最金贵的贵女一样奉若上宾。
　　陌生、疏离让路遥泪奔而去，留下莫名其妙的司马越和湛卢，以及一脸尴尬的潘岳。
　　“世子，改天再来拜访，告辞。”
　　潘岳迅速追了出去。
　　“她.....她怎么走了？”
　　“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
　　“那她哭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好。”
　　湛卢和司马越相对无言。
　　这贾四小姐也太奇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