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安》猫爪姑娘

5、初遇

　　春山暖日和风,阑杆楼阁帘栊。
　　越女湖是君国最大的湖泊，两岸杨柳扶风，湖中更是岛屿从立，绿荫匆匆。湖中心有一小岛，中间一块平整的巨石，往年都是乐、舞的擂台，松阳楼就位于其旁的左侧。
　　宋瑾也是头一次看到如此多的人，真的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青柠，管彤跟在宋瑾后面，一脸兴奋，越女湖上，各种楼栏画舫来回穿梭。
　　墨玉选的雅间极好，在半山腰上，刚好侧对着擂台。青柠倚在窗边，指着正中间的一侧，“墨玉姐姐，为什么不选那间，看的更清楚呀！”
　　墨玉并没有回答青柠，而是走到站在窗口的宋瑾旁边，“中间是靖安王的包间，左一是权府的长孙，估摸着里面来的都是些差不多的人物。”
　　宋瑾点点头，墨玉不说，也大概知道。诗文会是一天，第一题已经出了，榜单也已经挂了出来，宋瑾之所以没有早早的到来，是因为一般自己要动的那盘棋，人物根本也不会出现。
　　管彤跨步进来，拿着第一题的文集和榜单。首题简单，答题的一般都是年纪较小的，宋瑾随意翻了翻，竟然还有拿得出手，十一二岁的年纪，可比自己强多了。宋瑾不觉挑了一下眉。然后把书扔到青柠手里“有空多学学字，一天到晚只知道打打杀杀，武功再高有什么用？”
　　青柠立马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青柠练得好功夫，就是为了保护瑾姐姐的呀！”
　　“阿瑾，快来看！”
　　宋瑾踱步到窗边，只见远处一男子，他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一根白丝线束着一半以上的深蓝色头发高高的遂在脑后，柳眉下黑色眼睦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后面跟着数名护卫，那男子手拿折扇，一路边笑边说，完全不理会一旁不苟言笑的黑衣男子。远处的少女们在一旁兴奋的叫着：“快看快看，靖王爷哎，好帅好可爱呀！”
　　宋瑾蹙眉，不曾想他竟是这般气质卓然。靖安王眼中戏谑，对着呼喊的姑娘频频打着招呼，引发着一阵阵尖叫。
　　想起了楚千夜给他的一份密卷，上面记载了君国王室各个人物的行事手段，若只是但从这表象来看，宋瑾也是没法去断定这放浪形骸的靖安王是个绝顶聪明的军事天才，更有自己组建的杀手组织，心思缜密，却能安分守己。
　　安分守己？宋瑾嘴角不由漏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却就在这一刹那，一道目光追随而来。君无烨抬眼望去，窗棂下的女子就这么站着，因为自己的目光，也抬眸回应，只觉那瞬间，万物都没了声响。风轻轻吹动宋瑾的发丝，不似盛京女子活泼，那是一张极淡的面容，对，淡淡地仿若永远只是一个旁观者，娴静清冷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宋瑾没想到他会这么盯着自己一动不动，回以一个微笑，颔首回礼，便将目光转向他处。
　　好吧，我们的小君无君无承认，此刻他被深深的打击了。没有一个女子在接触君无烨的目光后，还能报以如此的笑容，目光如月，璀璨夺目。

　　此时擂台爆发出一阵阵叫好声，宋瑾收回眸子，落在了那一方擂台上，只见一女子身穿白衣，在美妙的仙乐声中，飘然登场，表演独舞，柔软的舞姿，轻盈的舞态，似空中浮云，又似晴蜒点水，表现龙宫中的仙女在波涛上飘来舞去，真可谓“凌波微步袜生尘，谁见当时窈窕身”？
　　宋瑾不禁赞叹，这盛京中，才女颇多。却在此时，一条红色绸缎自琳琅画阁上端飘然而至，人们的视线纷纷被吸引过去，那上面，一女子岿然而立，玉璧微动，衣衫被风吹起，遗世独立却又堕入凡尘，宋瑾微叹，这样的出场方式果真出乎了自己的意料，雅歌脚尖轻点，沿着布幔缓缓落入人们的视线，她的额头坠着明月珠，她的眼眸似日月星，顾盼神飞。
　　锣鼓响起，只见他脚尖着地，便快速旋转，身边丝幔飞舞，雅歌宛若仙子，但动作却是妖娆多姿，摄人魂魄。
　　人群中开始议论，“这是有凤来仪，传说失传已久，这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厉害！”
　　当名字落入榜单，大家争相去看，见那舞蹈栏中第一栏赫然写着：大司马府 大小姐司雅歌
　　待墨玉看清了那张脸，惊呼一声，便低下头没有讲话。“真有本事，一眨眼，就成了大司马的亲妹妹，前段日子人人在传，说司马将军的妹妹找到了，竟然是她。”
　　四大家族最后一位，便是这年纪轻轻就已位列大司马的司雅风。
　　这司雅歌凭借着一支舞蹈，整个盛京都在盛传，这样的美人，这样的身份，如果帝君正值壮年，想必皇贵妃一位也当得。
　　这位刚入盛京的女子，一时间成了整个盛京的话题，倾国容颜，绝美舞姿，杨柳扶腰。一时间，大家纷纷猜测，眼睛直溜溜瞄着司马将军府。
　　墨玉啧啧称赞：“看来这盛京第一美人的称号要易主喽！不知道会是哪位幸运的人儿能娶得娇妻归呢？”
　　青柠凑过来，“我觉得太子喜欢美人，说不定呀，早就准备下手了，最起码也是良媛吧！瑾姐姐，对不对？”宋瑾笑着摇摇头，“非也，按目前来讲，这司雅歌的目标一定是靖安王殿下！”
　　“为什么？”青柠和墨玉同时问道。
　　路过雅间门外的君无烨停下脚步，饶有趣味地想继续听下去。跟在后面的莫言顿住，心想着，这是哪家的丫头，竟然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讨论起皇室来。
　　“司将军手握兵马，这些正是太子没有的，但司雅歌是司将军唯一的亲妹妹，不可能屈尊于妾室，除非现在的太子已经是帝君，否则太子不会舍弃左相而选择司马，而我们的帝君也不会让太子太过于耀眼了。那么皇室唯一没有娶正妻的也只有靖安王了呀！”
　　“那帝君会让两位手握军权的两大家族联姻么？”墨玉不解地看着宋瑾。
　　宋瑾瞥了一眼门口的影子，微微笑道：“所以，我说，司雅歌的目标是靖安王，那要看咱们这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靖安王是要美人还是要军权了！”
　　门口身影一震，莫言闻言大惊，刚想冲进去，被君无烨手一挡，禁了声。
　　“哈哈，有意思！”君无烨推开门垮了进去，却不想只推开门的一瞬间，一道红色的影子忽的朝自己袭来，本能后退，莫言从一侧挡了过来。青柠年纪虽轻，但武学造诣却是很高，自然不少是因为宋瑾的指点和栽培。
　　“青柠！”宋瑾轻轻唤一声，红色身影已收了招式，站在了宋瑾面前，一副护主的模样。
　　莫言退后，仍未从刚才的情形中回神，定睛看了眼青柠，一身红衣，娇俏可爱，仍是一小姑娘的模样，却不想速度这样快，这武功怎么着在江湖也是能排上名的。君无烨忽略掉莫言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打开折扇，走了进来。
　　墨玉一看这架势，怎么还没开口就动起手来了，狠狠瞪了青柠一眼，巧笑兮兮，走至两人中间，“家里小孩不懂事，墨玉给殿下赔罪了！”
　　君无烨冷下脸来，墨玉顿感不妙。
　　“背后非议皇室，可以谋逆罪论处！”
　　墨玉一听，立即跪下道“九王殿下恕罪！”不由担忧地忘了一眼仍淡定自若的宋瑾。从一开始，墨玉自是知道那话是故意说给九王听的，自然也明白宋瑾自有打算。宋瑾端起茶盏，笑了一声，“谋逆罪宋瑾可担不起，怕就怕九王一时糊涂降了我们这几个弱女子的罪，以后想要寻花问柳，处处留情怕是困难了！”
　　莫言大惊，看着自己主子那一张一会儿青一会白的脸，很是同情地看了一眼这不知死活的姑娘。
　　宋瑾站起身来，袖子掩住下巴，咯咯笑了起来“九王莫生气，宋瑾不过开个玩笑而已！”然后走过去扶起墨玉，拍拍她身上的尘土，“九王又不是什么大恶之人，怎会随随便便降咱们的罪？”
　　君无烨站在一旁看着宋瑾自导自演，自圆其说，心下顿觉有趣。他凑到站的宋瑾面前，忽然道：“若我就是个大恶之人怎么办呢？”脸上挂着戏虐的笑容。
　　宋瑾自动忽略掉眼前的那张大脸。悄悄翻了个白眼，“我家青柠最爱干的事情送大奸大恶之人去见佛祖！”
　　此时莫言只感觉周遭气压很低，看着自家主子第一次如此吃瘪的模样，真的特别想笑，可却是怎么也不敢轻举妄动。一张脸憋得通红。
　　恰巧，敲门声起。外面一婉转声音轻声问道：“是瑾姑娘在里面吗？”
　　宋瑾叹了口气，抬头对着君无烨那张黑脸灿然一笑：“你家美人来了！”，说完示意管彤去开门。
　　此时的司雅歌已经换了一身夹粉红妆，面容清丽，已完全没有跳舞时那样的妖艳。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此时的君无烨哪有半点心思在司雅歌身上，眼眸是不是都看着一直保持着同一笑容的宋瑾，真奇怪为何自己一窝火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看着自家主子坐着愣神，莫言从背后戳了一下，君无烨反应过来，一刀目光刺了过去，“司小姐果真是倾国倾城，连九王殿下看惯了百花之人，也不禁失了神呢！”宋瑾一说，正在福身向九王请安的司雅歌脸上一阵红晕。雅间内众人都压着声低低的笑着，今日的九王可像换了个人似得，怎谦谦有礼起来了。君无烨此时才看见眼前的女子，这脱下红衣，一身俏丽装扮，果真如天人一般，不禁莞尔“司将军有福，竟有这般美貌的妹妹！快起来！”
　　司雅歌偏偏行至宋瑾旁边，福福身“刚在后山看见管彤去拿文册，便料想姑娘在此，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碰上了！”
　　宋瑾微微一笑，“雅歌小姐一舞名动京城，宋瑾着实佩服，他日定要去讨教几曲！”
　　君无烨一听，哼了一声，“人家司姑娘是玉柳扶腰，天人之姿，就你，也就是跳跳大戏的样子！”说完一脸不屑。
　　但此话一出，满屋皆惊。宋瑾也愣了一下，没想到君无烨会冒出这么一句，着实不太像他的作风。莫言也如怪物般看着自家主子，不论主子如何风流，从来都不曾说过姑娘家这样的词汇，再如何不喜一人，也是笑脸相迎，让人产生错觉。
　　墨玉眉头一皱，心里不由地在君无烨额头上贴了好些许不喜的标贴。
　　司雅歌不曾想到九王会如此说，传言有误吗？一时竟不知如何来圆这个场。
　　青柠歪着头说道：“瑾姐姐，跳大戏是小时候看的观音娘娘布施的戏么？”
　　此言一出，众人刷刷齐看向宋瑾，宋瑾闻言一笑，“青柠说是，那就是！”语气中止不住的宠溺，青柠听完，在一旁咯咯笑个不停，话匣子竟打开，满屋子就听她一人在那边讲小时候看跳大戏的场景。
　　莫言只记得，那一日，自己主子回府的时候，一张脸黑的跟碳似得，幸好天色已黑，否则不知得有多少人要遭殃。
　　宋瑾站在路边送走司雅歌才上了马车回宋宅，此次回去，便是高调从大门而入，宋宅两侧也挂上了大红灯笼。摇光在门口等的急，见宋瑾马车过来，赶紧迎了上去。

　　管彤轻轻拨了拨灯芯，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宋瑾沐浴出来，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外披。管彤拿着手巾迎了上去，用手巾托起宋瑾的头发。柔和的擦着。
　　“小姐！”管彤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宋瑾侧卧在竹榻上，嗯了一声。管彤边帮宋瑾擦着头发，边道：“我知道小姐不信任我，管彤虽然心里难过，但是却会一心一意地待小姐。”
　　宋瑾坐了起来，管彤放开手，怕扯疼宋瑾。宋瑾看着她，笑道：“若你有目的而来，自然也知道我是谁，知道我是谁的，除了身边几个，只有师傅和师弟，他们决计是不会害我的，司雅歌是你的原主子，想必也非正主。我不怀疑你，是你要相信你自己！”
　　管彤惊得说不出话来，匍匐下去，“管彤自当性命相报”
　　宋瑾扶起她，“我要做的事是关乎天下太平的大事，可能处境会有一定的危险，我唯一的愿望是保护好身边的人，你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唯一要做的就是在任何环境下都首先保护好自己。”
　　司雅歌和管彤的出现并不是意外，楚千夜的计划就是希望雅歌能将君国两大护国大将削去一位，这将大大降低了君国的战斗力。而管彤，宋瑾想通司雅歌这一层，就知道管彤是楚千夜安排给自己的了。
　　虽说两国交战无至亲，宋瑾想，哪怕在战场上，只要宋瑾在，楚千夜也会不顾百万军马，微微一笑，说一句：“阿瑾，过来！”
　　宋瑾起身，走向床榻。按照宋瑾的意思，墨玉将软塌改建成了在玉连山里的样子，足有三米宽，用青色的布幔围着。
　　管彤收拾了一下，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