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寇》顾盼星移

29、一剑霜寒十四洲

　　“莹莹那！”长高瞪着个眼珠子，他只看到了楚休红，根本没有看到叶盈盈的身影，很显然，楚休红骗了他。
　　“我骗你那。”楚休红眯着个眼睛笑。
　　果然…………
　　长高气的嘎吱嘎吱咬牙，楚休红一副淡淡的神色，他看向长高，又不像看着他，好像望着虚空，想起什么，顿了顿，说道：“我不能保证你一定可以保护她，我把她藏起来了，她如果还想跟着你，等她醒后自然会来找你，她若没找你，就表示她不愿意了。”
　　“谁说我不能保护她！”长高眼睛里满是讥讽：“倒是你，赶快束手就擒吧。”
　　楚休红低下头抿嘴一笑：“是吗？”
　　话音未落，一道银色疾风便向长高扑面击来。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自血洗宋丈远门派满门之后，他就几乎没有再用过剑了。
　　他觉得，没有值得他以命守护的东西了。
　　哪怕是坨坨山，也由刚开始的激情满满一直到后来的度日如年。
　　他不是那种当上位者的料，徒有才华计谋，却没有耐性。
　　他的人生原本就应该像风一样，自由潇洒无拘无束，可是偏偏人间地狱还有他始终放心不下的。
　　他停留在这里，整日照顾着那个他深爱却不爱他的女子，为那些原本不是他的事情拿主意。
　　将停不停，将留不留。
　　何其痛苦。
　　长高不防他突然发难，踉跄躲过随即拔出佩剑杀了过去。
　　他们本该就是这样，不死不休，不是吗？
　　受伤上的左手腕被风吹过，让楚休红感到一阵凉意，身体已经撑不下去的他眼前更是一面昏暗。
　　楚休红，严重缺血。
　　长高剑法已轻巧配以轻功著称，与他不同的是楚休红的剑法以奇异和暴戾为主，他并不太擅长轻功，也就放弃了，他总是告诉自己，人不能学得太多，贪多不烂，不是吗？
　　楚休红抿紧双唇，飞快的挥出下一刀又一刀，砍向他的脖颈、腹部、腰侧……多半是没有骨骼防御的内脏部分。
　　他甚至刺向他的眼睛，完全不留情，满身戾气，像是刚从地狱里面杀回来的，凶暴残忍。
　　“卑鄙！”险险躲过，长高破口大骂。
　　楚休红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依然行使着如此卑鄙的行径。
　　战斗自然要全神贯注，尤其是生死斗，一秒间的疏忽都可能带来危机。这种情况下，分心说话简直是找死的做法。
　　更何况…………他楚休红什么时候不是个卑鄙的人了。
　　“莹莹到底在哪！”长高开始提高音量：“楚休红，快点把她交出来，我饶你不……”
　　打断他的，是楚休红极快闪过的剑。
　　我说过的，楚休红平生，最缺的便是耐性。
　　微微低头，被刘海遮住的脸上露出的嫌恶表情，证明他不耐烦了。
　　满场都是利刃与剑风大肆破坏的痕迹。
　　作为战斗场地的客栈门口，每块青石板的坚硬程度足以承受飓风的冲击，可这样的地面仅仅在瞬间就被狂乱的剑风刮出纵横交错的数道沟壑。
　　就在刚刚，长高与楚休红手上那柄嗜血的宝剑擦肩而过，被划掉了一层皮，万幸流血不多，也没伤及筋骨。但之后，那可恶的剑尖便一直追击着他的伤口不放，似乎打算最先解决他的右臂。
　　好像事先商量好的，两个人同时举剑，向对方冲过去。
　　就在这时，遥远天际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充满惊恐的，慌乱的尖叫。
　　殷殷！
　　楚休红大惊失色，微微侧头，向身后看去。
　　有什么东西进入身体，让他冷的微微颤抖。
　　温热的东西，从胸口涌出了……
　　低头望了望从胸口进入的雪亮剑尖，楚休红缓缓的抬头，乌黑的瞳孔里倒映出酷似宋丈远的那个人熟悉的面容。
　　大风忽起，楚休红的长发散开，凌乱的漂浮着，在火光下染了丝丝缕缕的血色，有种气势滔滔的绝然。
　　一股股的发丝间萦绕着的悲戚气息，像要挽留某些逝去的东西……
　　他的眼中，还有些慌乱。
　　他真的很想抬腿，真的很想去看看她怎么样了，是做恶梦了，还是说……遇到坏人了…………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是从未有过的轻盈，他看着自己仰面倒去，被乌云几乎遮掩的星空映入干涩的瞳孔，两旁的景色快速的后退，视线在剧烈的震动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为什么这么大的火可还是觉得很冷那…………
　　【到那时候，我会在她最喜欢的杜鹃花旁盖一所房子，白天陪她一起散步弹琴，晚上再和她一起看星星唱歌，我会和年轻时一样爱她，不让她伤心难过，烦闷时一起到别处走走，想家时把孩子喊回来一起吃个饭，我们就一起，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我们会成为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好像回到过去，穿着竹色长衫，看着她一身红衣，像是凤凰，又像是新嫁娘。
　　她就坐在那，手里拿着刚刚从草丛中摘的花。
　　淡紫色的桔梗和艳丽的杜鹃花。
　　他的眼中，世界被铺天盖地的黑色所吞噬……
　　楚休红最后听到的，是伴随着身体被刺穿的痛苦而来的，不知在某个角落的叶殷殷撕心裂肺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