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听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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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若是放在平日，楚亦漓自是不会多做理睬，只是现在不同往日，她也知赵雨此时应不会做无谓的事，当下坐在书桌前，将奏章放在一边，翻开琴谱给赵雨讲解起来。
赵雨看了看那本琴谱，虽不是太厚，但想着楚亦漓每日都要反复体会，其中奥妙定然不是一时半会能讲清的，也不管楚亦漓同意与否，径自就端了张小凳子坐在楚亦漓旁边。
楚亦漓见赵雨行为随意，心中有些不满，却也懒得计较，淡淡扫了赵雨一眼，指着琴谱道：“本宫初看这曲子的时候，是觉着很怪异，按照我们常人思路是该高的地方，它偏偏就要地上几度，在该低的地方，反而又一下拔高。曲子也如文章一般，将就起承转合，单是看着琴谱，就觉着处处都是不对，衔接很生硬不说，每章长短也异于常识，只是，”她顿了顿，“在多弹奏几遍熟悉了之后，才觉出其中的精妙。”
楚亦漓讲了自己的整体感受之后，又开始一页页的讲着自己的体会。赵雨是难得全神贯注的从头听到尾，中间连半刻走神的时间也没有。楚亦漓这一讲，一直讲了足足一个时辰。赵雨是听出来，楚亦漓很是欣赏这曲子，尽管这位公主一开始觉得曲风怪异，但几次熟悉之后，每每再次弹奏，总是觉着自己心中一片清明，只觉着世间万物不过如此，平日的烦恼是一扫而空，每到此处很是轻松，只将此处当做了一片净土。
赵雨认真听完楚亦漓讲解，摇头笑了笑：“公主说着曲子处处透着与常人不同，奴婢觉着，任他是怎样的奇人异士，再怎么也躲不过一些与常人一般的习性，若是大部分不同于人，也还可信，只是这处处皆是异于常人，倒是透着些刻意的味道，少了些该有的洒脱。”
“这其中感受，若非你真正听到曲子，是不能理解的。”楚亦漓合上琴谱，又小心伸手摸了摸它。
赵雨一直仔细看着楚亦漓，见她此时虽是满脸陶醉之色，但却无异常，思索一番后，笑道：“如何，可否劳烦公主弹奏此曲，这样奴婢也能好好感受。”
楚亦漓看了一眼窗外，此时已是天已然黑透，但一说到弹琴，手又觉着有些痒，也就点头差赵雨去琴房取琴来。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赵雨此时是真真感受到了。她平日里就是待在小房间里，不怎么出门，用现代的话说就是死宅，是以虽是到了璟沅宫十天，也只是识得厨房、花园和自己房间在何处，现下楚亦漓差她去琴房，她自是不认识路，现在也是入夜了，宫中大多人都已经睡下，赵雨跑了一路，好不容易跑到厨房，遇到了个小工问了琴房的路，这才绕了几个大圈子，跑到琴房取了琴来。
赵雨取琴来已过了两刻钟，一进门就到楚亦漓在看奏章，因为头是低着，也看不清表情。
“公主，琴来了。”赵雨将琴放在长几上，转头对楚亦漓道。
“你做事怎的这般磨蹭？”楚亦漓抬头看了一眼在那边手忙脚乱的准备着的赵雨，淡淡道，“莫非是在璟沅宫中也迷路了？”
“公主，”赵雨转头与楚亦漓对视一眼，见她表情虽是冷冷清清，却是无甚异常，又回头继续忙着准备，“我还真是迷路了。”
楚亦漓万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讽刺竟成了真，被赵雨这句话呛住，半晌才道：“你在宫中待了也有两年时间了，真是这般没用，连路也记不住。”
赵雨终于摆弄好了那琴，转身示意楚亦漓，顺着笑道：“所以我才说我脑子不好使啊。”
楚亦漓走近，看着赵雨，只见她这一笑，脸上全是放松，眉眼中透着一股子懒散，仿佛眨眼之间就会睡着，但那笑中又有着随意，仿佛她与公主之间不是主仆，到更多是朋友。
见了那样的笑容，楚亦漓愣了愣，只觉着自己也跟着放松了不少，此时夜也深了，人已是到了防范最弱的时候，加之楚亦漓一日之内，接连动手打了赵雨两次，平日在人前的温婉清冷的形象早已是没了，现在也懒得同赵雨一板一眼，走近赵雨，白了她一眼：“那你的脑子能做什么？”
赵雨一愣，也没料到整日清冷的楚亦漓竟是会作出这等表情，楚亦漓本就貌美，脸上只是着了淡妆修饰，点到即止，称得整个人多了些清新，真似脱了凡尘的仙子，但这仙子白人那一眼，却又是透着些人间的风情，是叫人真舍不得挪开眼睛。
赵雨就这么愣愣的盯着楚亦漓看，楚亦漓本是低头试琴，半晌没听到赵雨出声，很是奇怪的抬头，却是见到赵雨直直的盯着自己看，这次倒是聚精会神，全不同先前的神游天外。楚亦漓也是没想到赵雨竟然还会凝神看着自己，一时也起了点兴趣：“怎么，脑子不好使，连话也不会说了么？看着本宫作甚，本宫脸上可是贴了金子，让你这样看着挪不开眼？”
赵雨对楚亦漓的话恍若未闻，又仔细看了楚亦漓许久，才缓缓道：“哎，你颜值怎么这么高？”
“你说什么？”楚亦漓皱眉问道，今日也是第二次没听懂赵雨说的话，心中有些不适，也有些好奇。
“哦，”赵雨回了神，微微颔首道，“奴婢是说公主长得真好看。”
“呵，”楚亦漓轻声笑道，“你这人，怎么一时一个样，方才还是肆无忌惮的模样，现在又是一副守礼的样子，你说说你到底是装了几个样子？”
赵雨挠了挠脑袋，轻声笑道：“不管装了什么样子，你喜欢的样子就是我最真的样子呗。”
赵雨这平时与同学家人就是这么贫嘴，这样的对话已是成了一个套路，现在楚亦漓上句话才刚说完，她下句立时就接了上去，待话说出口，才惊觉这话接的不对，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只低着头，偷偷瞟了一眼楚亦漓。
楚亦漓方一听这话，果是皱了眉头，这等登徒子调戏女子的话，赵雨一个姑娘家，竟是张口就来，但眼角瞟到赵雨此时是低着头偷偷看自己，与先前的大胆全然不同。见到这样的赵雨，楚亦漓笑了笑，看来她对自己还是有些怕惧，未必不能降服，也没怪罪她，自顾自的开始弹奏起来。
赵雨见楚亦漓不怪，也暗自松了口气，认真听着楚亦漓弹曲子。
一曲终了，赵雨一直盯着楚亦漓看，见她仍无异样，心中更乱了些，还道好不容易发现了琴谱这个线索，现在看来，或许不全可用，需得更加注意其他的。
“如何？”楚亦漓问道，眼中尚还有些期待。
“没什么发现。”赵雨摇了摇头。
楚亦漓一愣，随即会意赵雨是说自己身体无甚变化，比之先前打扫院子的敷衍，这倒是难得的有些尽心尽职了，她轻笑一声：“本宫是问你曲子如何。”
“曲子......”赵雨是没想到楚亦漓是更关心曲子，她虽是不懂琴谱，更不懂韵律，好在平日无事时为了平静心神，也会听些古典的曲子，当下低头想了一阵，“公主，奴婢不甚懂音律，只是平时偶尔听到，现在随口胡说，说错了公主莫怪。”
赵雨清了清嗓子，缓缓道：“这曲子的意境与一般曲子的确不同，听着风格是自由洒脱，游戏人间，是有些逍遥的味道，只是......”赵雨顿了顿。“这曲子虽是自由，但中间有几段却是有些故意追求自由之感，少了顺其自然的随意，将自己禁锢在了这模式中，不是真正的自由，与整个洒脱的曲风似有些不符。”
“呵呵，你还真是有点意思，”楚亦漓轻笑道，“若这还算不得洒脱，那又要如何才是洒脱？”
赵雨认真道：“洒脱是能收能放，有能力拿得起，也舍得放下，会为了自己想要的拼尽全力，也能坦然的接受结果，什么时候该是什么样更舒服便是什么样，全然不是为了所谓口头的自由可以囚禁自己。”
“呵，”楚亦漓摇了摇头，“谈何容易，这曲子能做到这般已是不易。”
“非也，”赵雨也摇了摇头，“我看来这倒更像是故作清高之人说着对他人的不屑，不是真正的超脱之士以曲明智，恕我直言，这样子的人，除了愤世嫉俗，想来也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了。”
“是么。”楚亦漓一手点桌，一手摸着琴弦，淡淡笑道。
赵雨听不出楚亦漓的情绪，见她脸上表情也是一派淡然思索着方才可是有什么话说得太过直白：“奴婢知是随口胡说的......”
楚亦漓摇了摇头，摸了摸琴弦，又随手翻着琴谱，赵雨一愣，仔细看着楚亦漓的神色，又见她双手动作很是轻柔小心，忽得恍然大悟。
赵雨也不作回答，只俯身将琴和琴谱收好，一手牵着楚亦漓扶她起身，对她轻声道：“公主累了，好好休息吧。”
“嗯。”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听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