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所欲》御坂猫

3、受罚

　　赵雨眼见那些侍卫向自己走来，心知定然是逃不过。逃......赵雨心中忽的闪过这个字，是了，跪着是在等死，逃了想来也是会被抓住，但总好过傻愣愣的等着，跟个傻子一般。这般想着，又深吸了一口气，猛一抬头，看见侍卫的手已然伸了过来，看着就要逃不掉了，赵雨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倒是让周围的人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反应着追过来。
　　赵雨平日里就只是宅在宿舍，身体素质就是一般，不是得了先机，趁着侍卫发愣的时候多跑了一阵，只怕是开始几步就被抓回。现下那侍卫已回过神来，提气去追。赵雨听着身后人脚步越来越近，转头瞥见侍卫与自己不过两臂距离，心中更急，也顾不上看周围路线，只低头一气向前冲。
　　赵雨眯着眼乱冲，隐约间觉着似乎是快到宫殿大门，心中一喜，抬头却是正好对上一个红色人影，身体本能的想让，只是先前冲劲太大，此时想撤劲，哪里来得及，就这么猛地撞入了那红色中。
　　赵雨想着身后侍卫，虽是被撞得翻了几个跟头，也顾不上看人，挣扎着爬起来继续狂奔。
　　只是身后追赶的侍卫却是吓得心脏几乎从嘴里跳出来，也不敢去管跑远了的赵雨，俯身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参......参见二公主。”
　　这被赵雨撞得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住脚的红衣女子，正是大魏的封号“平乐”的二公主楚亦堇，此番到璟沅宫来是找泾阳公主楚亦漓商量要事，未曾想才刚到宫门，便受了这份大礼。要想楚亦堇是皇储人选，在皇上那里很是得宠，平日里是被人供在头上，哪里吃得了这等亏，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脸色沉了不少：“呵，未曾想这璟沅宫还多了点人气。”
　　面上虽是带着点笑意，语气却是冷的渗人，吓得侍卫接连磕了几个响头：“二公主饶命，二公主饶命！”
　　也无怪侍卫在自家门口也是怕成这样，楚亦堇虽与楚亦漓同是公主，性子却是差了不少，比之楚亦漓的清冷温和，楚亦堇行事乖张也可谓是盛名远扬，做事总是有悖常理，在这宫中，莫说是平常侍卫，便是恩宠正盛的妃子也要让她三分。
　　楚亦堇扫了一眼侍卫的头在青石板上磕出一个个血印，未做吩咐便抬脚往宫里去了，侍卫见楚亦堇离去，长长舒了一口气，此时才想着找罪魁祸首的赵雨，但耽搁了这么久，哪里看得到人。但一想到刚进去的二公主，心中也着实不想此时进去，便只能硬着头皮出去找。
　　楚亦堇虽是在宫门口吃了亏，面色不善，但见着楚亦漓是却是换上了一副高高兴兴的表情。
　　“皇姐，”楚亦堇入了大厅，见着在大厅上座的楚亦漓，很是随意的坐在她近旁，“才半日不见又美了几分，可是用了什么仙术，也教教皇妹？”
　　“就知贫嘴，”楚亦漓脸上挂笑看着楚亦堇，“平乐来找本宫，所谓何事？”
　　“无事便不能来看看皇姐么？”楚亦堇笑的更甜了几分，只是对上楚亦漓脸上淡淡的笑容，瞬时觉得无趣，“下月便是父皇生辰。”
　　“已然着礼部去办了，”楚亦漓淡道，“父皇向来不喜铺张，倒是不必太过费心。”
　　“是了，父皇不喜铺张，年年生辰都是平平淡淡，今年想给父皇点惊喜。”楚亦堇看着楚亦漓。
　　“如何？”楚亦漓表情仍是平淡。
　　“皇姐抚琴可谓天下一绝，”楚亦堇边说，便差了随从的宫女递上一本琴谱，“皇妹前两日偶然得了这琴谱，细细看了看，这曲子虽不知是何人所做，却是妙得紧，平乐不才，想着以箫与皇姐共奏此曲，替父皇祝寿，皇姐以为如何？”
　　楚亦漓结果琴谱，才只翻看一眼，便是觉出其中的不凡，这曲子谱写的很是怪异，只是其中又颇有深意，是让人想仔细研读。
　　楚亦堇见楚亦漓看得入迷，笑了笑，便开始与她说起见解。
　　赵雨跑出去躲了一阵，左想右想总觉得不对，逃出了璟沅宫，自己在外却是半个依靠也没有，在皇宫中乱走乱撞，保不齐又得罪了哪位贵人，死的更惨也说不准。这般想着，心中也有些懊恼自己一时头脑发热胡乱冲出宫来，此刻若要回宫，也没得好果子吃，这倒真是陷入了两难境地。
　　赵雨衡量了半天，最后虽是老大的不情愿，还是磨磨蹭蹭的往璟沅宫走去。
　　才刚到宫门口，便被守在那里的宫女抓住：“你还敢回来，你等着死吧。”说罢，便差人进去通报。
　　楚亦漓和楚亦堇两人正在商讨曲子正在兴头上，忽听得先前跑出去的小丫鬟被擒住的消息，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了那声“妈呀”似乎还回荡在耳边，不觉皱眉道：“赏她五十板子便是。”
　　“皇姐且慢，”楚亦堇听了却是来了点兴趣，一向严谨的璟沅宫中竟是会出这么个不守规矩的人来，倒是该好好瞧瞧，“方才我进殿前，便是被这丫头撞了个满怀，如今正好找到了正主，是该认认长了个什么样。”
　　“竟有这等事？”楚亦漓蹙眉看着楚亦堇，知她是有心看戏，“是个卑贱的丫头，不看也罢，见了还是多生怒气，不值当。”
　　楚亦堇是存了心要看戏，拉着楚亦堇的手，有些撒娇道：“被人欺负了，总不能连人也识不出来，若下次栽倒同一人手里，皇姐不心疼？”
　　楚亦漓知她是有心借机挑事，也知若是不满足了她的心愿，终究是要被她缠住，想想跑出去那丫头，也罢，这般冒失，丢了性命也是该。当下点点头，让人将赵雨带了上来。
　　赵雨撞着楚亦堇跌了一跤，衣裳又脏又破，发髻也散掉，样子很是狼狈。进了殿中，看了一眼楚亦漓，眼睛就落在楚亦堇身上细细打量，也不知跪下求饶，让一心看戏的楚亦堇很是不满。
　　“先前撞人的时候看你还显着点机灵，现下怎的变了这般痴傻样？这样也配留在皇姐宫中做事？”楚亦堇一手撑着头，嘻嘻笑着，只是口中的话却是杀意十足，让在一旁伺候的宫女也听得背后发凉，不由偷看赵雨几眼。
　　赵雨一进殿，先是看着了楚亦漓面色仍是如先前一般，未见到什么变化，心中暗自盘算如何保命，接着便看到坐在楚亦漓身边一袭红衣的楚亦堇，忽的想起奔出宫门之前撞着的正是一个红衣人，只是当时跑的急了，连是男是女也没看清便跑了，现在见了不禁仔细打量起来。
　　楚亦堇也是一张上好的皮囊，眉眼中与楚亦漓有几分相似，只是却是不同于楚亦漓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平静，更多了几分妩媚，有了一丝人间的气息。赵雨本就不习惯下跪，一时就站着猜测起楚亦堇的身份。直听到楚亦堇讲话，才有些磨蹭的跪下。
　　“多谢二公主救命之恩。”赵雨一跪下，忙趁着楚亦堇再开口之前，大声讲道。
　　“嗯？”楚亦堇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本宫可不记得何时救过你。”
　　赵雨看着地上，微微调整了呼吸，慢慢道：“先前奴婢跑出去之时，多亏二公主帮奴婢拦下追赶之人，若非如此，奴婢哪能有这自首减罚的机会。”
　　“自首？”楚亦漓亦是有些不解，“难道不是......”
　　“方才奴婢跑出去好远，”赵雨出声打断，抢了先机，随即抬头，扫了一眼跟前两人，很快又低下头去，“细细想着，公主对奴婢恩泽甚重，奴婢本就有错，是该受罚，故特来领杖五十。”
　　“哼哼，”楚亦堇看着低头的赵雨，玩弄之意大起，“别人是跑了就跑了，能躲便躲，倒是没见过巴巴回来领罚的，这是稀奇了。”
　　赵雨抬头看着楚亦漓，认真道：“奴婢知公主赏罚分明，错了要罚，好了自然也会赏。”
　　“哦？”楚亦漓未料到赵雨忽的提起这茬，也是起了点兴趣，“你倒是说说你做了什么能值得赏的？”
　　“先前奴婢回答公主问题，公主说了，答得好，是该赏，奴婢是记者这个赏了。”赵雨仍是抬头，看着楚亦漓表情。
　　楚亦漓先前只是随口讲了这话，怎知此时是被赵雨用到了这里，心中是有些不满，心道，这丫头不过就是要想活命，只要是不如了她的意便是，心中打定主意，面上仍是冷静，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说，想要什么赏？”
　　赵雨磕了个头，将身子伏在地上：“奴婢求公主赐一瓶金疮药糕。”
　　这话一出，是让楚亦漓楚亦堇两人皆愣了一下。地上这丫头跑出璟沅宫，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迟早被抓回来，就是一个死；就算是现下这般如她所说回宫自首，这明目张胆的要赏赐，也就是为了活命，只是命也是保不住。如此进退都躲不过死字，却未曾想张口讨要的赏赐只是一瓶药膏。
　　“好，赏你一瓶药膏便是。”楚亦漓淡淡道，也有些摸不准这丫头存的是怎样的心思。
　　“公主金口玉言，赏奴婢药膏，可是要让奴婢用得上。”赵雨抬头直直看着楚亦漓道。
　　楚亦漓一怔，未料这丫头竟有这等心思。是了，死人是用不上药膏的，若是要让这药膏有个用处，须得留这丫头一命。兜转了这么个圈子，竟是在这里等着，且是如此隐晦，半点没叫楚亦漓失了赏罚分明。
　　低眼看去，见赵雨头也不低，一双眼睛正是看着自己，虽是带了些狡黠，却也并无得色，对着性命攸关之事反倒是有些平静，又多过一阵，目光竟是有些涣散，眼中隐约是透出了些散漫和游离。这幅样子，浑似站在一旁看热闹一般，真有几分事不关己的味道。楚亦漓觉得，这人是有点意思。
　　只是当目光移开那双眼睛之后，看到那张老实巴交的面孔，又觉着怎的都不顺眼，就如同带了张面具在脸上，半分真实感也没有。
　　“不顾礼仪，乱喊乱叫，再掌嘴二十，下去吧。”楚亦漓挥手着人将赵雨带了下去。
　　这过程楚亦堇在一旁也是看得清楚，本是想着看看热闹，结果虽是被人算计了进去，也见着楚亦漓被人算计，这样一想，心中倒真是开心不少。只是方才那人眼神是有些意思，只是那副面孔却是太过朴实，无端端的让人觉得不舒服。
　　“皇姐这宫女，看着真叫人不舒坦。”楚亦堇看着赵雨背影，对楚亦漓道。
　　楚亦漓亦是看着快要不见的人，心中忽的生出要撕破那张脸皮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