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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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晚。
谢挽英和斯黛拉出发的时候还不到晚上七点，距离晚宴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开车的依旧是马尔菲，坐在车中的除了她们，还有那几个当初在地牢里想要废她全身法力的人。两人上车后，其他人皆目不斜视，唯有依莲对谢挽英抛了个抛了个媚眼：“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漂亮啊！”
“依莲小姐，多日不见，阁下风韵一如往昔。”
然后她们上了车。加长林肯驶出了酒店后，谢挽英打开窗户吹着晚风，斯黛拉也望着窗外，依莲低头摆弄着身上的装饰，马尔菲目不斜视地开着车，一路气氛沉默之极。很快地，一座拥有中世纪城堡外观的酒店就出现在了视野里。马尔菲把车开到了正门前，有侍者前来为他们打开了车门。斯黛拉说：
“挽英，你先走。以你的身份，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与我们一同行动。”
谢挽英明白她的忧虑。她虽然不以为然，但是也并没有反驳。马尔菲下了车，站在了敞开的车门前。谢挽英把手搭上了他伸出的手臂，用尽量自然的姿态站了起来。马尔菲引着她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在一层赌场正厅的前门停下了。
“谢小姐，请您保重。我们很快就会进入会场与您会和。”
谢挽英内心翻了个白眼——至于说得好像她要去赴死一样么？但是她想起今天的目的，于是强迫着自己不要作出和这身华贵的礼服不搭调的表情，她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谢谢。”
马尔菲一直紧绷的脸露出了一丝笑纹。他对她微微欠身，然后把一张烫金的请柬放在了她的手中。谢挽英目送他款步离去，然后打开请柬浏览了下宴厅所在地，很从容地往扶梯处走去——她不能走太快，否则会摔倒。
……………………
等到她来到位于二楼的目的地时，她已经感到自己的脚起泡了。侍者检查过她的请柬后，就放她进去了。谢挽英走过一段长廊，廊壁上挂满了精美的画作，走廊里有一些客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着。这些人里有几张略有些熟悉的面孔……大陆来的道术师世家的人。
——斯黛拉这次真的没有骗她。这些和金色曙光稍微能扯上些关系的人都来了。都是为了金色曙光那个从不露面的首领。
那些人没有注意到她，她也没兴趣搭话，便装作对墙上的画感兴趣。其中有一幅高达五米的画，上半部分画着金色的云朵，绚烂的天光，胸口插满了七把长剑的圣母玛丽靠在在珍珠的门扉前，血迹蜿蜒在云端，她的身边环绕着披坚执锐的天使，她目光焦灼地注视着下方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洗得发旧的粗布衣裳，她的身后匍匐着无数面黄肌瘦的农人。她泪流满面，伸出双臂向圣母祈祷。她的身边跪坐着一个头戴橡木环，赤\\\\\\\\裸上身的年轻男子。他吹奏着长笛，双腿被荆棘束缚着，眼角流下了红色的泪。下半部分画着黑色的地狱，燃烧的业火。路西法穿着黑雾化作的长袍，张开漆黑之翼，伸出手牢牢扣住了女子光裸的脚踝，正欲将她拉往地狱。他脸上的神色却并无恶意，眼神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怜悯。
谢挽英凝视着这幅画。在北爱尔兰所见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被迷雾环绕的城堡。虔诚的女伯爵。年轻而英俊的异教诗人。饥寒交迫的百姓。……但是，怎么会有人知道当初的故事？又是谁把它画了下来？
谢挽英的目光落在了画作一旁的标签上。
《女伯爵与诗人》，灵感来自于爱尔兰作家叶茨的戏剧《凯瑟伦女伯爵》。作者为二十世纪前叶著名日本画家源昭和（1918-1950）。
这是源昭和画的？！能将痛苦描绘得如此历历在目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个用了禁术奴役式神屠杀凡人的恶魔，用‘怨灵复生之夜’召唤了黄泉之母重临人间的疯子，企图借邪灵之力干涉二战战局的刽子手，源昭和？
“的确是一副有意思的画呢。”
谢挽英转过身去，见一位身穿和服，脚踩木屐的中年女子正抱着手臂，站在她身边，抬头仰望着这幅画。她身后不远处，站着几个同样身着和服的人，有男有女。
谢挽英道：“您是哪位？”
女子的目光从画作转移到了谢挽英的脸上，深沉的目光打量了她许久，然后对她伸出了手来：“谢小姐，我是源氏一族的当代家主，源名衍。”
谢挽英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然后对她轻轻颔首：“源女士，久仰大名。”
“我才对你才是久仰大名。”源名衍笑道，“从古至今，被‘怨灵复生之夜’召唤于世的神灵也好，恶魔也罢，无一能被渡化。唯二的例外，大概就是被你的曾祖母超度的伊奘冉尊，以及被你超度的羽蛇神了。”
“那不过是侥幸。羽蛇神是自己幡然醒悟过来的。”
“谢天师，你很谦逊，和传言里完全不一样，却和我想象中得一模一样。”源名衍推了推镶了金边的眼镜，嘴角弯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很荣幸能见到你。桃夭仙子如若知觉谢家出了阁下这样一位勇敢又法力高强的后人，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提起谢桃夭的时候，她的眼神暗了暗，说话的声音像是叹息。估计又是谢桃夭欠的债——又或者积的德——但是这和她无关！
既然对方是源氏，就一定知道关于筝的事。她摈除了心中升起的不悦，对源名衍说：“请问您知道琴古主吗？”
“这样一位大名鼎鼎的妖怪，我自然有所耳闻。”源名衍说，“琴古主，鸟山石燕于《百器徒然袋》中所绘，曾为景行天皇钟爱，后辗转流于民间，为八桥下瞽目的琴师所得。”
谢挽英立刻看出了源氏家主有所隐瞒。既然筝是这样一位“大名鼎鼎的妖怪”，源名衍怎么可能忘记他作为源昭和的式神一事？但是她没有步步紧逼，而是转而询问那位筝在梦中都念念不忘的巫女：“那么铃彦姬呢？”
“先是琴古主，又是铃彦姬？你对我们的神话似乎很感兴趣。既然如此我要考考你，知道天照大御神和须佐之男命的故事吗？”
谢挽英是知道一点的。伊邪那岐将自己的姐姐及妻子伊邪那美堵在黄泉津平坂。逃离了她的追捕后，他用溪流洗去身上沾染的黄泉的浊气。他洗左眼时，他的长女，日神天照大御神诞生了，他命她掌管高天之原。他洗右眼时，他的次子，月神月读命诞生了，他命他掌管黑夜之原。他洗鼻梁时，他的三子须佐之男命诞生了，他命他掌管风暴与大海。须佐之男命不满父亲的决定，伊邪那岐一气之下将他放逐到了冥土去陪他的母亲伊邪那美。
在离开人间之前，须佐之男命来到了高田之原，要求见自己的长姐最后一面。然而这次见面却以须佐之男命行为失控而收场。他杀死了为她纺织的神女，毁坏了她的稻田，吓得她躲进了天岩户。世界不能没有阳光，于是众神聚集在石洞前商议计策。最终，天钿女命在天岩户前跳起舞来，以神乐和祭舞引得她走出了洞穴。
“不错。”源名衍露出了赞许之色，“一日，鸟山石燕梦见了立于天岩户前的女子，在众多妖怪的环绕下歌舞着。她左手持的扇，和右手持的铃，就是当初天钿女命所用的，但是她却不是女神本人。在梦中，他细听那些妖怪所言，他们叫她‘铃彦姬’，说她是天钿女命的铃铛幻化而成的妖怪。”
……这信息量略大。谢挽英想到铃彦姬来历一定不寻常，却没想到她的主人竟然是传说中的女神。她当初也和筝一道被源昭和利用了吗？假若如此，那当年的源昭和是该有多么强大？！
但是源名衍依旧没有透露任何一点源氏和这两个妖怪的牵扯，因此再刺探也打听不到什么了，于是谢挽英决定结束这次谈话：“真是让人心驰神往的故事，铃彦姬一定是个美丽的女子。如果能目睹她跳一次舞，那该是多么大的荣幸呀！”
源名衍又伸手扶了扶眼镜。她看了谢挽英一会，道：“她让我转交给你一样东西。”
“……谁？”
源名衍笑意更深：“谢天师，请你伸出手来。”
谢挽英伸出了手，源名衍从袖中掏出一张淡粉色的信封，信封上没有署收信人的姓名。信件甫一入手，便异香扑鼻。谢挽英刚要拆开，余光已经瞟见几位穿着金色曙光制\\\\\\\\服的人向这边走来。等他们走近后，先和源名衍客套了几句，然后为首那人对谢挽英道：“谢天师，首领有请。”
奥兰多？！
虽然心中略乱，但是谢挽英表面上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请问贵方首领找我有何贵干？”
“我等不知。”
源名衍见状，便向她微微欠身：“既然友人之托已经办妥，我也该告辞了。”
谢挽英点头。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手中的剑。等到源名衍离去后，她转过身来面对着那几人，道：“请转告你们首领，我和漆黑之刃的首领有约在先，我需得在这里等她，因此，恕我无礼了。”
——这是假话。她等的人是李玄清和筝。
然后，在那几人面面相觑的目光下，她走向了走廊尽头的宴厅。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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