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Attire

104、第一百零三章

　　“恢复了记忆……所以他回到了铃彦姬身边？”她喃喃重复着铃的名字，“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再也没有回来看我一次……”

　　谢挽英很是惊讶。源名衍劝筝来日本的理由，就是她母亲临终前想再见琴古主一面。就之前短暂的相处中，筝也从来没有提及自己有没有来源氏赴约。这是他的私事，谢挽英不想刨根问底。源雅义又问她谢清源的病情，还有斯黛拉如今的境况。她全部如实回答，但是事后她很后悔。因为她所带来的没有什么好消息——除了谢清源的病情目前暂时被控制住了以外。作为一个年过八十的老者，源雅义的神志和生命都像是风中的烛火。告诉她这些不幸的事实真的好吗？

　　还好这样的折磨没有持续太久。源雅义的神志很快就又变得不清醒，开始说胡话。谢挽英将她交给了侍者之后，就打算辞行了——该问的问题已经问到了，再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她虽然不厌恶源名衍，但是也绝对称不上喜欢她。

　　源名衍把她送到了门口：“我能问问你接下来的打算吗？”

　　“我会去安来市。金色曙光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我要去找他们回合。源女士，你满意了吗？”不管源氏怎么想，她不能放任李玄清被困在黄泉，“虽然我不保证会打开那个封印。我需要去现场看一看。我已经不是谢桃夭了，我可不确定我能保证那些黄泉的恶灵不会从被打开的缺口里跑出来危害人间。”

　　源名衍说：“谢谢你愿意考虑我们的诉求，也谢谢你愿意为人间的安宁考量。”然后她对她鞠了一躬。

　　谢挽英长叹一口气。她懒得生气了，于是没做任何表示，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

　　飞机落地之后，谢挽英出了机场，就马不停蹄地赶向了指定的酒店。她到达酒店的时候，金色曙光的三位高层也刚刚到达大厅。拉卡莎正带着库莫和乔安娜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谢挽英就从后面冲了上来，把她抱了个满怀。

　　拉卡莎被她撞到了大理石台上。在看清来人后，她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她回手抱住了谢挽英：“你居然这样想我，不枉我当初照顾你。”

　　谢挽英觉得自己笑得一定很傻，因为乔安娜在她身后夸张地叹气：“听闻你这段时间的作为，本来以为你会稳重一些，没想到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拉卡莎说：“莉莉一直很担心你。既然你看上去还算……健康，”她其实想说“没受什么伤”，“我也好赶紧告诉她，让她安心一下。”

　　谢挽英跟着他们来到了他们住的套房里。趁着拉卡莎和库莫在房间里整理行李的当口，乔安娜抱着一个匣子来到了谢挽英身边。谢挽英一眼就认出了那匣子。装了骨剑逢魔时的匣子，由污秽的黄泉之母伊邪那美亲自赠送给谢桃夭的。之前源昭和贴的五芒星符和谢桃夭画的镇魂符箓已经被撕破了，但是骨剑那足以震慑天地的凶煞之气却并没有外泄——匣子上被画了奇异的符文。乔安娜注意到她的疑问，解释道：

　　“这是卢尼文字（Rune），是凯尔特异端宗教的咒法。”她还是将所有不信仰基督耶稣的宗教称为异端。就是那些信仰上帝的宗教也是会被她叫做异端的——假如他们对《圣经》的解读和她所信仰的宗教不一样。但是她的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对“异端宗教”的轻蔑和憎恶。谢挽英没有理这个茬。

　　她将盒子交给了谢挽英。谢挽英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逢魔时还在匣子里。

　　“某个旧教传说中的家伙找到了我们在伦敦的分部。”乔安娜说。

　　谢挽英没有想到爱尔兰的大英雄竟然会把逢魔时还给她。倒不是说她觉得对方会贪求这把剑。她只是纯粹没有预料到而已。

　　“他不知道你叫什么，只知道你是‘道教的女祭司’，是一位‘道教女神的转生’。”乔安娜的脸上带着微弱的笑意，“他说他赞赏你的勇气，也感激你给了他一个重返人间的机会。他要我转告你，他会继续保护他的故土，为了他信奉的一切而战——即使故人已经不再，异教已经消亡，但是他的信念是不会改变的。”

　　“然后呢？”

　　“我告诉他现在已经不是蛮荒时期了。他很生气，在墙上乱涂了好多卢尼文字，召唤了狂风把伦敦分部闹得天翻地覆。”

　　谢挽英“噗嗤”一声笑了。乔安娜一反常态，没有骂她，也没有对此表示抗议。她的表情很奇怪。如果谢挽英没有看错，圣杯使怎么看起来有些……尴尬？

　　“他告诉了我你在影之国你做的一切。”乔安娜深吸一口气，“听着，我只说一次——我从来就对蒂埃萨没有好感。但是……她是个可怜人，也是我的姐妹。作为一个熟知她多年的人，我感谢你为她做的一切。”

　　谢挽英下意识握住了斯黛拉给她的指环。她轻轻颔首。

　　圣杯使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这时候拉卡莎已经从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正在接电话，表情很是严肃。手机听筒的声音被放得很大，谢挽英大概听到是有人向她汇报李玄清和奥兰多最近的作为。没过一会，拉卡莎放下手机。这时候库莫也从他的房间里出来了。

　　乔安娜问道：“刚刚那是谁？”

　　拉卡莎看了谢挽英一眼：“漆黑之刃的马尔菲先生。他说他会带人过来和我们汇合……哦，对了，凯瑟伦伯爵也会来。”

　　谢挽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她大惊失色：“艾……艾利尔？！！”可是他不是已经变回普通人了吗？伊莲和马尔菲不久前才告诉她，他决定以人类的身份好好活下去，和漆黑之刃再无牵扯。他为什么还要来？！

　　“科斯顿先生想见你。”拉卡莎说。她停顿了一下，道，“他想知道凯瑟伦女伯爵的事。他也很担心你。”

　　“他知道实情吗？”

　　拉卡莎摇头：“他已经经历了太多。马尔菲先生没忍心告诉他。”

　　“啊……好的，我知道了。”谢挽英其实很怕见到他。艾利尔待她很好，她不想看他失望或者伤心的神情。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马尔菲把这做恶人的事留给了她。

　　乔安娜说：“他们是来帮助我们的？”

　　“没错。我们必须抑制冥界的恶灵从黄泉津平坂里出逃，危害人间。与此同时，我们又要防止凡人注意到安来市发生的事情。伊邪那美太过强大，可能受波及的面积太广，金色曙光不止要和日本的除灵师家族联手，也不得不和漆黑之刃合作。”

　　乔安娜还是有些怀疑：“那些邪灵可信么……”

　　“他们也不希望被人类注意到。”拉卡莎沉吟了一会，忽然转向谢挽英，“他们曾经倾尽全力帮助莱斯利。我相信他们是善良的，只是从前一直被误会，得不到理解。正如同那些被怨灵复生之夜唤醒的神灵和恶魔。”

　　乔安娜小声说了句什么，但是除此之外她没表示明确的反对。至于库莫，谢挽英从来没听过他开过一次口，这次也丝毫不例外。

　　“莱斯利？”

　　谢挽英回过神来，才发现拉卡莎正担心地看着她，“你看上去似乎有什么心事。”

　　“呃……我在想应该怎么向艾利尔解释影之国发生的事。”谢挽英知道他肯定是会理解的，但是她正在提前组织语言，希望把冲击和伤害降低到最小。

　　“他们大概明天才会到。在这之前，也许我们应该担心伊邪那美，还有东瀛的黄泉之国。”

　　谢挽英忽然有一种危机到来的预感。果然，拉卡莎说：“因为事关宝剑使的性命，我们一刻也不能耽误。我们要立刻出发去黄泉津平坂。”

　　谢挽英把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告诉了在场的三人。乔安娜道：“那封印是琴古主下的？他是一位法力高强的妖怪，因此应当暂时没有怨灵从黄泉出逃。我们可以去检视他的封印。假如我们可以联手加固……”然后接下来的话她没能说出口。假如封印可以被加固，那么也许没有打开封印，超度伊邪那美的必要……毕竟这样危险性太大了，更遑论奥兰多也在里面。他和她被堵在黄泉，岂不是一举两得。然而——

　　拉卡莎说：“宝剑使还在里面。”

　　另外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谢挽英身上。虽然她不喜欢源名衍，但是她不能否认源名衍说的没错——假如有人能超度伊邪那美，那么那个人只有可能是她。

　　谢挽英问他们：“假如封印被解，你们有把我防止恶灵出逃？”

　　“撑个几天是没有问题的。”乔安娜回答了她的话，“莱斯利……你真的打算再下一次冥府？”

　　“几天……”谢挽英沉吟一会，然后对另外三人道，“不管怎么说，让我们先去现场看一看吧。”